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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紫禁城。
威武的皇宫大议场,如今成了联邦高层与官吏集会的会议场地。
座位呈同心圆状排列的大议场中,莹草坐在最前列的中央席位上,仰望议场中央投影于半空中的全像式西部战线3D模型。
支配区域内共计四处呈放射线向外延伸,到达代表前进基地图示的位置,3D模型上方展开了四个子荧幕,投影出各基地受到炮击后的影像。
本该在那里的基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结构尽遭粉碎,只刻镂出几座撞击坑,反映出化为荒野的炮击痕迹。
“总计两万余名人员遭到歼灭。”
“四座前进基地就这样没了,还加上两万余名战斗人员以及基地人员陪葬。”
分析官受过训练,在念出报告内容时不会流露出多余情感,但此时声调也不免带有紧张情绪而显得僵硬。
“目前推测尖兵代号‘北方’,使用武器…推测为电磁脉冲炮。”
莹草眯细了眼睛。
“电磁炮。”
那是将弹体夹在两条导轨间,运用电磁诱导的方式加速并射出的投射兵器。
这种兵器需要庞大的电力,而且难以小型化,但比起初速顶多只有每秒两千米的火炮来说,优点在于能以超高速射出炮弹。而且质量弹的破坏力、动能,是以弹头重量乘以速度平方计算。
虽说着弹时会衰减,但秒速高达惊人的初速,凭接莫大的破坏力,无论何种固若金汤的要塞堡垒都根本抵挡不住。
“这群疯子搞出的恶魔。”
主导开发纳米尖兵的联邦科技研究院中的多数研究员都是旧体制派。
如今联邦正处于内战时期,在面对这些支撑联盟先进技术的人才,新派体制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新派曾经想用远程打击干掉纳米尖兵,但无一例外全失败了。
尖兵会释放阻电扰乱型的电磁干扰与干涉,使得所有导引全数失效。
想正中靶心?位于一百公里外的人形目标?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痴人说梦。
造价昂贵到吓昏人的东方-91以及全域定位系统北斗用的人造卫星都已经许久没有重新生产。
北方的人事档案作为参考资料附在报告书中,莹草低头看着夹在上面的大头照,不禁咬了咬下唇。
保密等级:(绝密)
代号:北方。未知文明科技产物。
编号:N-21,第三批联邦解冻人。
大致存活时间:四亿自然年,怀疑目标体内压缩一颗成年中子星。
“在主脑得到修复完成并重新启动之前,最短还有八周。若不能趁这段期间内采取某些对策……”
莹草平静地开口:
“有可靠的对抗手段吗?”
分析官抿起了嘴唇。
“战线的各位指挥官有不同见解,不过就战情室的结论来说——
我们对于这种超高速、超长距离的纳米尖兵……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方法。”
莹草出身生物学世家,如今在科技极其发达的世界,想快速发展生物领或者是挥极大的影响力几乎不太可能。
在联邦未分裂之前,莹草自幼就只接受家族专业领域及战斗指挥的英才教育。对熟悉领域的造诣及经验都更深。
“真要说起来……”
从联邦空军调任过来,腿部装着义肢的准将开口声道。
“——除了以地表武力直接排除,别无他法。”重的死寂填满会议室。
待命后备军的军团长将身体靠上椅背,语带不满地沉吟:
“开突击作战?……面对铺天盖地的无人机,能突破直线距离一百公里?
参加作战的将士,生还几率恐怕微乎其微。”
“一旦不成功,西部战线甚至是整个战线都会土崩瓦解。就算数字上的成功几率为零,除了成功之外也没有其他生存之道。”
“而且是对方不出动纳米尖兵情况下,常规部队也够让我们难受”
司令员鼻子一哼,用手指弹了弹薄薄一叠的附件资料。
资料采取人事档案的形式,却没附上应有的照片,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原因。隔了一拍,司令员稍显沉痛地低语:
“不管选上哪个部队,都会为此牺牲吧。”
“是啊……所以,必须选择最确实的……”
最不会让任何人心痛的。
“最无人惋惜的人选。”
大病房的凝重死寂让人难以呼吸,一位少尉拄着总算用惯的拐杖,一边护着骨折的右腿,一边走到病房大楼外面。
他在同一家医院里没有熟人。前次大规模攻势中全军覆没的同中队同袍不用说,这里也不见特军校的同梯。他们大半还在西部战线应战,一部分已经撒手人寰了。
如同跟他是中等学校的同班同学,又是特军校的同梯,在西部战线也分发到同一部队的……不久之前死去的尤金一样。
纳米尖兵‘北方’的登场、估计性能以及受害预测都有向市民报导,从医院院区内可以看到南宁市区如今也是一片寂静无声。
那是面对暴风雨即将来临,胆怯的小动物屏气凝息躲进巢穴,全神贯注竖起耳朵戒备不知何时会发生的异状,因不安而紧绷的静寂。
联邦内战虽然零散发生了些战争或混乱,但大致上来说,久川市民看似都能保持平静。虽说两派打的不可开交,但并没给群众带来多大损失,由此大家继续过着正常的日子。
“嗯?”
军医院属于军事设施,除了灾害等紧急时刻,一般是不得进入的。仔细一看,在除了步哨之外毫无人影的栅门前,有个小小人影茫然伫立。
路永亮注视了半晌后,走向那人。
路永亮认识那个小孩,去战友家玩时见过,是那家伙的女儿。
“小家伙,你怎么了?你在干嘛啊?”
他一出声呼唤,小女生肩膀一震,转过头来。
战友以前曾经苦笑说过,他女儿胆小又怕生。他个性平易近人,所以他还半开玩笑说过不知道女儿这是像谁?
所以……
一双大眼睛往上看着路永亮,发现是认识的人,大大地眨了眨。路永亮走出她进不来的栅门过去后,她便亦步亦趋地走近过来。
“我来找爸爸……可是…不让我进去。”
白月魁瞟了一眼,看到岗位肩膀挂着步枪,维持着军姿,迅速别开了目光。
路永亮抿起了嘴唇,他有些费力地蹲下,让视线与小女孩齐高。
“……爸爸不是回家了吗?”
联邦军人不会舍弃并肩作战的战友,即使是遗体也一样。他们一定会将遗体带回,送到家人身边。
白月魁父亲也是。战斗后应该立刻有人收殓遗体,在大规模攻势开始的不久之前,就与其他棺木一起用运输列车送往后方了才对。
即使那跟她要的不一样,是沉默的返家。
白月魁轻轻摇了摇小脑袋。
仔细绑好的两条发辫,如交相飞舞的萤火虫光芒,点缀她的动作轨迹。
“爸爸没回来,只有一个箱子回来……那不是爸爸。”
“……!”
路永亮咬住了嘴唇。
战损士兵的遗体。
如果遗体损伤严重到不便让遗族看见,联邦会安排火葬。
白月魁父亲在战争中失去了半个身躯,联邦或许认为绝不能让年幼的白月魁看见这种遗体。
但是年幼的白月魁想必还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死亡……再怎么费尽唇舌,恐怕也无法让她实际理解联邦国旗装饰的那只打不开的盒子,正是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