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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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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一边,东皇夜和洛千寻两个人扮作乞丐的模样,走到了邺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两人一路上十分小心,东皇夜拄着打狗拐杖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讨饭,有的人不给向他吐口水他也不露声色,洛千寻真是十分佩服他这种气魄,能屈能伸,而自己,好像就办不到。

    东皇夜看到洛千寻眼中惊讶的神色,只是一笑,倘若他经历过自己所经历的,想必也会同他一样,能够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委屈。

    两人走到繁华街道之时,便选了一个小孩子,问他粮仓在何处,可是小孩子哪知道这么多,只摇摇头,还捂着鼻子,仿佛是嫌弃他们身上的臭味,东皇夜摇头,本来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定然不会怀疑他们为什么去粮仓,可是现在看来,那些小孩子,毕竟是太单纯无知了。

    洛千寻却另辟蹊径,靠近一位看起来面善的姑娘,那样姑娘长得一副佛相,想必一定是信佛之人,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对着她鞠了一躬,“这位小姐,我们想去粮仓,小姐知道在哪里吗?”

    那姑娘先是一愣,看到洛千寻和东皇夜衣衫褴褛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人,但脸上并没有嫌恶之色,反而增添了几分同情。

    “粮仓那边现在不开仓赈济了,小翠。”她转过身子,吩咐身边的婢女。那婢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袋散碎的银两,正想拿出一些来,却被那姑娘给伸出手夺去,直接将一袋子碎银交到了洛千寻的手中。

    “这些银子够了吧?去买些膳食来吃吧,粮仓那边现在粮食正紧缺,不会开仓的。”那姑娘眼中似乎有些怜悯之色,但更多的是无奈,洛千寻望住她清亮的眼眸,顿时就有些呆了。

    原来……这是位善心的主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姑娘和她的婢女就相携而去,一路走走看看,似乎是在逛街买东西,洛千寻望着她们,一时没了言语,而东皇夜则嘴角噙笑拍着他的肩膀。

    “洛兄,你不是有未婚妻的么?”

    经他这么一说,洛千寻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狠狠地剜了东皇夜一眼,“那位姑娘是个好心人,我们却骗了她,真真担心会有报应。”

    其实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是第一个理都不理他直接走开的女子,以前他的身边都是些围着他团团转,等到他微微不耐烦之时才说一些体己话离开,刚才她那双眼睛,可是一点都没有对他容貌的倾心之意。啊,他才想起,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顶着丑陋面皮的乞丐,她看到自己不吐出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报应?那好,洛兄去将那银两还给她便是。”东皇夜脸上略有些戏谑,要是有报应的话,蛇王那老东西早就被老天爷给收走了,说什么好人终究会一生平安,还不是能够一夜之间失掉性命,报应这东西,他着实不相信。洛千寻的那副君子的调调,不是他所喜欢的。

    洛千寻看到东皇夜脸上那神情,不由得瘪着嘴巴,叹口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将碎银更放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他们各自的方法都失败了,那粮仓,还真不知道建在何处,当时他们进城的时候虽然

    打探过地形,可是倒真是没有看到粮仓,莫非修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可是,连刚才那个姑娘都知道粮仓在哪里,又不像是偷偷摸摸修建的。

    两人无奈,偏巧又忽然下起雨来,不一会儿就变成倾盆大雨,他们便跑到了一处客栈的屋檐下,正准备避雨,却听到那小二不耐烦的声音。

    “嘿,要饭的,快出去,走开,影响我们客人吃饭!”

    洛千寻一听到这口气就火了,乞丐怎么了,要饭的怎么了,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讨生活,凭什么这么看不起要饭的。

    他火气一上来,东皇夜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走到那小二面前,从自己衣襟中取出散碎的银两袋子,甩到那小二的手上,“我还就进去了,给我们来两壶烧酒,配上一盘牛肉。”

    那小二看到那银子,马上就见钱眼开了,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要饭的又如何,只要肯给他钱,他是什么都愿意干,于是脸上马上换上衣服狗腿的样子。

    “来来来,两位客官,欢迎到我们客栈来,真是蓬荜生辉。”

    洛千寻一听,嘴角抽了一抽,不会说官话,却偏偏装作文化人的模样,这是他最为不耻的,再加上市侩这条罪名,他对那小二的厌恶之意已经升到了最高点。

    东皇夜见去阿奴朱洛千寻,也只好跟着他进来,随着他一起坐下,刚坐下,就听到洛千寻在那里轻声嘀咕:“这夜沼国的人,也太势利了。”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东皇夜的面色也一沉,黑着一张脸,那看向洛千寻的眼神充满了怨怪。洛千寻本来是那种豪情万丈的君子作风,现在却被逼成了乞丐,本就有些不乐意,只是之前见慕容偃月千金之躯都能够忍受,他便也就忍着,现在慕容偃月不在眼前,当然就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从小生活优渥,又有十年未曾涉世,自然对这世间有些理想化了,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那抱怨的话,便也就脱口而出。

    那坐在他们旁边的几位客人马上就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解,那两个乞丐竟然不是夜沼国的人?现如今乞丐都要跨国要饭了?他们的智力还没低下到那程度。

    其中有一个穿着尤为体面的大汉往他们桌走来,然后问也没问一声就坐下,那大汉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上半身裸着,大冬天的,他额头上却都还流着汗,想来是干粗活的人,他的头发编了个鞭子缠了一圈缠在脑袋上,行为举止都很粗鲁。

    洛千寻这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有些愧疚,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这个大汉打消心中的疑虑。

    “这位大哥,您怎么到我们的位子上来了?”洛千寻装作狗腿的样子,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眼中充斥着崇拜的神色,似乎对那大汉很是畏惧。

    那大汉拿起茶壶就直接往嘴里放去,将他们的茶给喝了个精光,这才徐徐开口,语气却非常狠厉:“说!你们是哪国的奸细?一定是西昆国的,现下他们正在城外驻扎着!”

    那大汉在那边自问自答着,东皇夜却马上诚惶诚恐,眼中闪过了恐惧的神色,“这位大爷,您可别怪罪错人了,我们不过是从

    西昆国逃难过来的难民,因为没了生计,这才来要饭的,今天遇上一个大方的主儿,所以才给了我们那么多银子来吃饭,我们才不是奸细,大爷您可要看清楚了……”

    洛千寻心中一紧,没想到东皇夜会说出这番下作的话来,然后紧张的气氛也让他无暇想这些了。

    “看清楚个屁!大伙儿觉得他们是不是奸细?”

    “我看是!瞧他们刚才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哪有要饭的会那样?!”

    “对!我们快点将他们送到顾将军那里去!”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脸上闪过凶光,好像要将洛千寻和东皇夜给吃了一样,洛千寻觉得事情发展得愈发糟糕,他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然而东皇夜却将他的手给按住,不让他站起身来,他刚想偏过头去,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生生顿住了自己的动作,就那样站在那里没动。

    但脸上却是一片惨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却又没有替自己开脱,像是词穷了一样,那张脸上写着满满的委屈。

    东皇夜亦如是。

    众人才没有管他们的表情,围了上来将他们二人给五花大绑,顾星云曾经公告过,宁可抓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要是让邺城里全是奸细,他们的小命一定也会跟着玩完。

    “将他们押到顾将军的府邸上去!”

    到这个时候,那些老百姓对县太爷已经不抱希望了,只希望公正廉明的顾星云能够护住他们,他们对军队的喜好远远胜过那些当官的。

    东皇夜和洛千寻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装出一副狼狈的样子,任由他们绑着两人往顾星云的府邸上走去。

    顾星云正在自己府邸上巡视,却看到管家惨白着一张脸闯到他面前,着急慌忙的样子,似乎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和他讲。

    “怎么了?”他先于管家问了出来。

    “将军,不得了了,老百姓们在门口聚集着,说是抓到了西昆国的奸细,要送进来给您呢。”管家断断续续地说完,还想继续说呢,顾星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顾星云疾步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被几个壮汉给缚住双手,脑袋垂了下去,一群男女老少把他们给围住,口中还念念有词:“请顾将军给我们做主!”

    “我们抓到奸细了,顾将军快点处置他!”

    “顾将军神勇无敌!一定会替我们做主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顾星云有些哭笑不得,伸出双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大家安静,大家听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

    他指着刚才那个同洛千寻和东皇夜交流的大汉,问道,大汉脸上马上闪过一阵得意之色,骄傲无比地对顾星云说:“将军,这两个人说夜沼国的不是,他们不是夜沼的人,哪有到夜沼国来要饭的乞丐,肯定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