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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大战,各项费用加上战死士兵的抚恤等等,就已经是靡费数百万,大明朝的国库已经被消耗了许多,能不能支撑着再打一次大战役还是两说。[><>
而且若是征讨哈密卫,出关之后全是沙漠,沙漠作战,是明朝士卒尤其不擅长的一点,其中需要注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稍一不慎,不等被对手击败,就会被沙漠给吞噬了,这一点,并不难看到。
种种因素,没有一个是对大明有利的。
“廷弼,说说看,朝廷会出兵么?”连子宁把纸片递给一边站着的熊廷弼,说道。
熊廷弼看完,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震惊之色,显然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
他沉吟片刻,脸上震惊收敛,沉吟道:“依标下看,朝廷定然会出兵。”
“哦?朝廷会出兵?”连子宁诧异道:“理由。”
“皇上的性格!”熊廷弼道:“今上绝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而且如今朝野舆论哗然,若是不出兵打一打,绝对说不过去。三十年前朵颜三卫独立,朝廷在那般困难的情况下尚且出征,更别说现在了。标下看来,朝廷理当是先充实肃州卫,然后以此为基地,向西进攻。不过打肯定是会打的,但是不会是现在,应该是在开春之后,入夏之前。”
连子宁兀自有些不信,笑道:“管他出不出兵呢,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走吧,去军器局。”
熊廷弼笑道:“大人说的是,就算是打,也和咱们没关系,大人您只需钓鱼台上安坐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明目张胆的意思了,不过熊廷弼可以算是对连子宁很了解的人,若是安分守己的顺臣,敢收留起义军大将么?
连子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未至可否,起身出了房间。
野奈身体早就已经恢复,见连子宁出来,赶紧跟上,一行人出了府,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直奔军器局。
军器局需要试验的东西越来越多,射程也越来越大,城内的小小地盘已经是无法容纳了,只好搬迁到了城外。[><>
喜申卫城西,本来是一大片低矮的山丘密林,后来因为在那里发现了丰沛的铁矿,所以矿监局便建在了那里,之后军器局也搬到了那里。
那茂密的森林已经都消失不见了,原地建起了大片的建筑。
军器局和矿监局相聚不过是一里而已,由于僻处城外,出于安全考虑,建筑特色几乎一样,都是高高的围墙圈起了一大片土地,墙体足有两丈多高,一丈厚,面积广大,墙上还有士兵巡逻。就像是两座小型城堡一般,这两处,各自驻扎了一个千户所,到了战时,还可以和喜申卫互为犄角,吸引敌人的兵力,战略位置非常出色。
众人骑马出城,因为来往密切,从西门有专门通往军器局和矿监局的道路,都是青石板铺成,路况很不错。
将近三月份的东北,虽然温度还是零下,但是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暖意,刮来的风也不再那么冰寒刺骨了,阳光灿烂热烈起来,甚至连路边的积雪都开始融化。
只是喜申卫附近都是土地,冰雪一融化,地面便是变得泥泞起来,就像是一个大泥潭一般。
连子宁看着那漫地的泥泞,皱了皱眉头。
因为就在他右手边不远处,就有的上万武毅军排成一个个的大方阵进行操练,士卒们的脚全都浸在泥水里,虽然没有亲自体会一下,但是可以想见,这滋味儿绝对不怎么舒服。
连子宁招来一名侍卫,道:“去,告诉洪朝刈,让他在这里等我回来!”
“是,大人!”那名侍卫纵马而去。
连子宁等人继续前行,没多时便是来到了军器局。
军器局城堡一般的大门口,冈萨雷斯已经带人等着了。
随着整个武毅军级别的提高,规模的扩大,他这名军器局总监现在也有了副千户的职衔,各种待遇当然是随之水涨船高。而他手下的那些西西里人,乃至于从山东招募的熟练匠师,也都有了高低不一的职衔。
见了连子宁过来,众人纷纷行礼。[><>
连子宁跳下马,摆摆手道:“免了。老冈,你前几天就跟我说又研究出了新式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冈萨雷斯穿着一身副千户的武官服,看上去有些滑稽,笑道:“伯爷且容下官卖个关子,等大人到了其间,就知道了。”
连子宁笑着摇摇头:“你这厮。”
进了军器局,依旧是和在乐陵县的军器局一般的格局,前面是锻造冶炼的场所,中间是众人的住所,后面则是一大片试验场。
比起乐陵县那会儿,现在的军器局可是阔气了,在连子宁的批示下,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光是试验场就足有五里方圆,比之喜申卫也小不了多少。
连子宁进了试验场,就看到了不远处摆放着的一辆庞然大物,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这是一辆车,一辆大车,一辆非常庞大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大车。
这车足有两丈多高,长有三丈,宽约两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硕大的长方形盒子,底下是十六七个巨大的轮子,每个轮子都有人脖子这般高,车轮和辐条都是非常的厚重,车轴有着金属的光芒,一看而知非常的结实。
整个大车,外面看上去黑黝黝的,有着金属特有的质感,猛一看去,竟然像是通体都是金属铸造的一般,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通体金属的话,这些木头制作的轮子是绝对撑不住重量的。
虽然外表浑然一体,但是还能看出来,这大车大致是分为三层,在下面一层,开了许多个碗口大小的小窗口,足足有几十个。而在上面两层,也是开着窗口,不过每个窗口都足有一尺半见方,比下面的打上许多,而相应的,窗口的数量,也要少一些。
整辆大车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型堡垒一般在这儿矗立这。
跟着连子宁来的人都是看傻了眼,这是什么东西?
连子宁毕竟见识广一些,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用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赶紧向旁边的冈萨雷斯问道:“这是什么门道?”
冈萨雷斯笑了笑,欠了欠身,颇有些得意道:“蒙伯爷您赏识,给咱们一碗饭吃,信任有加,可这咱们劲儿的花银子,咱们也不能辜负您的信任,这些日子刻苦钻研,便研制出了这两样东西。[><>
“这炮车,其制辕条二根,长三丈二尺,阔一尺半,厚一尺三寸,都是用极为坚硬的铁桦木制成的。”
“有前琵头一根,长一丈三寸,阔六寸,厚半尺,乃是用红松木制成。”
“有前后墙各一面,高两丈一寸,阔两丈三寸,板厚两寸;有左右墙各一面,长三丈两尺,高两丈一寸,板厚两寸一分。”
“有立柱二根,高两丈一寸,方耳六寸;有车厢横幅二根,长两丈三寸,厚四寸;有车耳二个,长五尺,阔两尺,厚一尺三寸。”
“有车轮十六个,径过五尺;车网二十八块,厚四寸,阔一尺四寸。”
“有辐条二十八根,长六尺八寸,厚半尺;有车头两个,径过四尺,长四尺;有横档两根,长一丈五尺。”
“以上种种,皆是用上好的红松木制成的,在炮车的四面墙壁外面,都包裹着一层铁皮,在个别部位,还加固有铁板。整辆大车分为三层,有板材相隔,有楼梯可以上下,总重量为四千三百斤。”
连子宁走到那大车前面,抬头看了看,颇有些啧啧称奇,道:“这些洞,可是安放火器的?”
“伯爷明察秋毫。”冈萨雷斯笑道:“伯爷您请看,下面这一层开的这些洞,是用来刺出长枪来的,前后墙各有洞口六个,左右墙各有洞口十个。第一层可以容纳士卒三十二人。而上面的这些洞口,则是摆放火炮的。按照标下的意思,上面一层放置的是佛郎机炮,而下面一层,放置的则是虎蹲炮,如此一来,两者结合,远近皆宜。”
“这两层的洞口,前后各自有的两个,左右则是各自有三个。一辆炮车,总共有小样佛郎机炮十门,虎蹲炮十门,铁矛三十二根。每门佛郎机炮配子铳六个,每门虎蹲炮配弹药包十个,每根铁矛长有一丈二尺,乃是用铁铸成,锋锐无比,并且不易折断。[><>
连子宁听了心中一震,他之前就想到了这炮车是这个用途,但是在确定之后,心中还是忍不住大为振奋。
这尼玛哪是炮车啊?分明就是大明朝的坦克啊!
连子宁不由得大是惊诧,心说难道冈萨雷斯也是穿越人士,这玩意儿和后世的坦克简直就是一个思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坦克,是那种痴迷于多铆蒸钢工艺的多炮塔坦克。
连子宁问道:“冈萨雷斯,你怎么会想到造这种东西?”
冈萨雷斯这会儿却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不是标下的功劳,标下自从归顺大人之后,一心欲为大人分忧,制造出威力更大更强的火器来,而标下也知道,咱们大明的火器工艺在之前其实是很先进的,所以便翻阅了许多典籍,在一本古籍中看到,本朝英宗天顺四年,便有将领在大同镇制造轻车,上面架设多个火铳,威力颇强。标下就想了,咱们武毅军现在的火器这般厉害,为何却无法应用?标下便依次造出来炮车,但是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好掌握,若是炮放得多了,其后坐力就会把木板给震碎,若是放得少了,又显不出威力来。研究了足有两个月,才算是制造出这样一个成品来。”
连子宁对此是极感兴趣的,道:“来,演示一下让我瞧瞧!”
“是,大人,您就瞧好吧!”冈萨雷斯一摆手,从那些西西里暴民中便站出来几十个人,冈萨雷斯打头,顺着梯子爬上大车。大车的后面位置,挂着一个足有七八尺长的悬梯,他们一个个都是顺着悬梯爬上去,然后在七八尺高的所在。有一个五尺高的小门,便是从这里面钻进去,等到最后一个人都进去,便把梯子抽进去,把门一关,里面显然是有插销之类的装置,关上之后立刻就是天衣无缝。
看这样子,入口是直接开在第二层的。
连子宁看的点头,这个设置非常的巧妙,若是入口开的低了,说不定会被敌人围攻的时候给砸开,这样一来本来车轮就有五尺高,爬上去殊不容易,而车门又在七八尺的高度,就更是进不去了,这根后来的坦克开口也是差相仿佛。
只听到里面叮铃哐啷一阵响,便是看到从第一层的那些小洞中伸出数十根长矛出来,这长矛是漆黑漆黑的颜色,矛尖锋锐无比,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然后便看到第二层的洞口中,伸出来十个粗短的炮口,前后各二,左右各三,正是虎蹲炮。然后在最上面一层,则是伸出来十根细长一些的佛郎机炮的炮管。
刹那间,整个炮车变成了一个插满了炮管的巨大怪物。
充满了邪恶而强悍的威慑力。
这时候,最上面一层传不断传来哐啷哐啷金属撞击的声音,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淡淡的火药味儿传来,除了冲着连子宁等人这边的那三门佛郎机炮没响之外,其它的气闷佛郎机炮的炮口都是冒出来一股白烟,然后便看到前、右、后三个方向的五六百米之外都冒出来一股尘土,地面上被砸出来几个大坑。
然后,第二层中又是传来一阵整齐的爆响,似乎地面都颤抖了一下,从大车第二层向四面喷射出无数个小铅子儿,猛烈而密集的炙热钢铁风暴笼罩了以大车为中心,半径达到了二十米的一个范围。
虎蹲炮的炮口角度是稍微向下的,等到硝烟散尽,便看到二十米之外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钉入了一片细小的铅子儿,铁块,碎石子。形成了一个内圈半径二十米,外圈半径二十五米左右的环形。
如此威力,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儿。
自然后,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吼声,然后第一层中伸出来的三十二根长矛便是齐刷刷的往前一刺,整齐划一,显然是里面有人指挥。
这些伸出长矛的洞口距离地面大约有六尺多高,长矛斜斜的向下刺出,命中的部位,正好是站在地上的敌人的胸口,其设计可谓是阴毒。可以相见,敌人面对这浑身都包裹着铁皮和厚重松木的怪物,根本是无计可施,而车中的士卒,可以不断的向外攒刺,收割生命。
连子宁的呼吸粗重了。
这个演示过程,代表了这炮车的远中近三种进攻方式,能远能近,无论是用作战场支援还是屠杀机器,都是非常的好用。
野奈在身后拉了拉连子宁的衣服,俏皮的向他吐了吐舌头,道:“老爷,这炮车好厉害!”
“是啊!”连子宁点点头:“确实是很厉害!”
冈萨雷斯带着一帮人从里面钻出来,他应该是去操炮了,脸上给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神色间却满满的都是骄傲:“伯爷,你还满意吧?”
“我很满意!”连子宁挑了挑眉毛:“可是,冈萨雷斯,这玩意儿造价只怕不便宜啊?还有,空车就那么重,再驮上你们这几十号人,得多重?怎么移动?”
冈萨雷斯脸上立刻就变得有些尴尬。
动力和造价,连子宁的话一针见血。
他讪讪一笑:“造价确实是高一些,这炮车的主体是用铁桦木和松木制造而成的,铁桦木硬度只比钢铁差一点儿而已,松木也坚硬非常。这些木材,咱们城外就有不少,松树遍地都是,选其良材就成了,铁桦木难得一些,但是发动猎户寻找的话也并非找不到。除此之外,就是铁皮和铁板,材料并不难找,但是需要的工艺很高,而且费时费力,也费钱!”
连子宁蹙眉问道:“产量能达到多少?”
“标下等人造这一辆炮车耗时半个月,一共花了有三万两银子。当然,以后各个流程就都熟悉了,费用能缩减不少,一辆车大约一万两银子就能拿下。”
“一万两银子?”连子宁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也就是财大气粗的武毅军敢说这话。
“那动力呢?”
“动力,确实是个问题。”冈萨雷斯道:“标下现在的想法是用战马,标下做过实验,一匹驽马就可以牵引千斤重的大车,这辆大车,有十匹马就足够了。”
“十匹马?也只能如此了。但这得训练不少时间吧?”连子宁有些无奈,在这个以畜力为主要动力的年代,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一个月足够了!驽马性格温顺,好驯服的很。”冈萨雷斯道。
连子宁嗯了一声,又绕着那炮车转了两圈儿,尽管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他心情依旧非常的振奋,毕竟,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
“不要叫炮车了,我给起了个名字,就叫坦克!”连子宁道。
“坦……坦克?”冈萨雷斯重复了一下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心里有些奇怪,口中道:“伯爷您说叫什么那就叫什么。”
然后连子宁又看了冈萨雷斯他们研究出来的第二样新式武器。
中型佛郎机炮。
大明朝把佛郎机分为大样、中样、小样三种,有铜铸,也有铁铸。大样佛郎机身长一丈,重六七百斤。《武备志》将仿制的佛郎机分为5号。其中3号和4号是属于轻型的。3号长四五尺,装铅子每个重5两9钱,用药6两。4号长二三尺,装铅子每个重3两,用药3两半。1号和2号是属于重型的。1号长**尺,装铅子每个重1斤,用药1斤。2号长六七尺,装铅子每个重10两,用药11两。
冈萨雷斯等人研制出来的中样佛郎机炮一共是三门,长约七尺,大约有碗口粗细,跟小样佛郎机长的一般,但是体型明显的比小样佛郎机要大上一轮。
冈萨雷斯道:“这中样佛郎机炮,是标下等人根据小样佛郎机炮摸索模仿出来的,经过了几次试射,现在性能非常的稳定。长七尺三寸,口径三寸一分,重四百二十斤。内里用黄铜为胎,外面是铁壳子,每门炮配子铳八枚,射程能够达到三里,有效射程在两里左右。”
说完,便是试射一轮,冈萨雷斯果然是没有说谎,中样佛郎机炮在两里之内命中率相当可观,而射击距离也确实在三里左右。
连子宁又是把他们夸奖了一番,道:“现在咱们的炮,还是太小了,你们好好钻研,切记,一定要把大炮往大了发展,射程越远,威力越大越好!不要怕花钱。小样佛郎机炮的数量基本上已经足够了,从现在开始,大量制造中样佛郎机炮和坦克,本官,要在两个月之内见到规模!明白么?”
众人大声应是。
连子宁等人又是在这视察了一番,便是离开,临走前连子宁忽然想起个事儿来,问道:“对了,老冈,让你研究的那开花弹怎么样了?”
连子宁一直是特别怀疑自己那个时代那些威力巨大的炮弹,那些落地之后炸开的炮弹能杀多少人?只要是被弹片削到基本上就是非死即残,一门75mm口径的山炮炮弹就能炸死十几个人,而现在用的都是实心儿弹,一门口径不次于山炮的佛郎机炮一门炮弹能砸死几个?
一个是面杀,一个是点杀,差距悬殊。
所以连子宁早就叮嘱了冈萨雷斯研究开花弹。
冈萨雷斯有些为难道:“这个,标下等人正在研制中,但是其中对火药威力,延迟爆炸等等要求很高,所以现在只刚刚有个头绪而已。”
连子宁倒也没为难他,他也知道新技术的出现是何等的艰难,因此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干,便带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