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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谢长襟冷冷一瞥,手中箭矢破风而来,直直朝徐南柯面门上射来,周围灵气波动犹如一道银蛇,力破千钧地推挤过来,若是被这一箭射中,必定会五脏六腑同时碎裂。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躲过,徐南柯小时候躲不过谢长襟这一箭,长大后倒是能躲过,可是眼下场景,要是闪躲,只怕死得更快,于是他一躲不躲地站在原地。
那道箭矢在空中戛然而止,距离他的面门只有毫米之差。
“你是谁?为何听得见?”谢长襟终于开口。徐南柯还从没在三师兄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记事以来,三师兄闭关的时间居多,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永远是三分傲气、七分冷淡居多,甚少有对外界任何事做出反应的时候。可此时这张脸上写满焦急与探寻、惊疑不定。
如果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人设崩了。
算一算时间,在三师兄和师父眼里,他应该已经死了五年了。徐南柯扯一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便问:“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谢长襟根本不理会他的废话,那支名为破风的箭一直悬于他眼前,此时又朝着他鼻尖推进一分,一字一顿,冷声问:“你是谁?”
“我五岁时,师父研究出了密声传音的法子。”徐南柯道,他最近以来,一直觉得被一道目光窥视着,但是完全找不到这目光来源于何处,此时怕隔墙有耳,所以还是用了密声传音的法子:“六岁时师兄你第一次出关,和我下棋,我输了,晚上偷袭你,被你按在油菜花地里揍了一顿,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师父将我两都罚了一顿。你喜欢用雪煮茶,最喜欢出的任务是杀人,最怕的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谢长襟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关怀稍纵即逝,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破风箭猛然收了回去。
徐南柯还在继续,负着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笑嘻嘻地道:“还有呢,你除了修炼,就是整日练字,但是师父说你的字如其人,丑成天下一绝啊……”
“行了,闭嘴。”谢长襟脸上的动容还未收回去,眉梢就跳了跳,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片刻后神情又恢复清冷。
两人对视半晌,一别五年。谢长襟转身离去,徐南柯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巷子口的一家小酒馆,此时酒馆大门紧闭,谢长襟抬脚一踹,动作粗鲁,与他清雅的形象半点不符合。
徐南柯摸了摸鼻子,跟着低头钻进了酒馆。此时扬州城内被赌城搅得一片乌烟瘴气,酒馆也开不下去了,昏暗一片,积了灰尘,空无一人。
谢长襟一拂袖,桌子就立马变得干干净净,他坐下后设了一道结界,从外头看不到里面,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盯着徐南柯许久,才问:“你这是被人跟踪了?否则为何如此谨慎?”
徐南柯没办法多做解释,提了壶酒倒了两碗,道:“我的身份不能被清元派的弟子发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徐真彻底ooc,到时候灰飞烟灭都怕来不及,只是和谢长襟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我原来的身体呢?师兄你不会给我一把火烧了吧?”徐南柯突然想起来这茬,这才是最重要的,别到时候他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了,反倒变成了孤魂野鬼。
谢长襟冷冷道:“没烧。”
徐南柯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手中酒杯一口灌下去,就听谢长襟道:“切成片喂鱼了。”
徐南柯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提起剑就想和谢长襟打一架,谢长襟压根没理他,身形一晃,就躲过了他的三脚猫功夫,口中冷冷道:“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怎么这么好骗。没有喂鱼,尸体放在莲花冷池里冻了起来,我拿元丹养了起来,暂时不腐不化。”
徐南柯有点复杂地看着他,怪不得上一世这个时候,谢长襟的修为已经远不止如此,已经到达了独步天下的地步,可是今晚看他挽弓时的灵气波动,竟然还没有上一世修为的十分之一,难道都是因为拿了元丹养他的尸体?
他和这位师兄的关系可从来都不怎么好,小时三天两头打架,长大了后干脆分了家,都住在孤鹜山上,但是一年半载不会说上半句话。
“你不必这样看我,都是师父逼迫我做的。”谢长襟侧目看他一眼,脸色清冷,道:“你最好尽快让你的魂魄回来,否则我不知道还能养多久。再养个一年半载,我若是烦心了,还得丢进河里喂鱼。”
徐南柯垂眸盯着手中酒杯,半晌无语,他倒是想早点回去,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想起一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此次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那传说中才有的,能够起死回生的冥水吧?”
否则原剧情里谢长襟根本没有来过这赌城,他就说,怎么莫名奇妙地冒出个什么“赌城头牌”。
谢长襟冷哼一声,闭唇不语。
竟然还是为了救他。幸好出来相认了,否则岂不是坑了他三师兄一把。徐南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正要叙叙旧,问问这几年里师父的细节,就见谢长襟猛然喝道:“谁?!”
他这一喝,徐南柯这才觉察到外面闪过一个白色人影。
谢长襟设下的结界的精细程度在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将他二人完全藏匿于酒馆之中,而外面更是设下几道迷惑人的叠嶂,外面那个人影穿梭其中,似乎走进了迷宫,却不消片刻,就绕了出来,似乎是察觉到酒馆中有灵力波动,站在酒馆外拔出剑。
外面昏暗一片,只有屋檐下半点寥落灯光,檐下人影一长条,神情模糊,他拔出手中绛云,就要冲破这个结界。
“清元派的弟子?谢长襟横了徐南柯一眼,道:“大半夜的怎么找过来的?”
徐南柯也百思不得其解,沈寄是怎么追过来的。
结界肉眼可见地波动了一下,绛云也非凡品,一劈之下,宛若三千流云朝酒馆四周淌开,两股灵力相撞,谢长襟的脸色居然白了一下,他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哪里有人硬碰硬地拿灵力肉搏,连结界缝隙都不花功夫去找,简直不要命。
“结界收了。”徐南柯喝道,不消他说,谢长襟也一挥手将结界收了回去,外面那人的面容这才清晰起来,瞧起来竟然是个十六七岁半大的小子,神情阴沉,谢长襟忍不住皱起眉。
结界一收,沈寄就抢上前来,徐南柯还没来得及与他解释两句,他就已经和谢长襟打了起来,银光闪过,只听见酒馆内噼里啪啦,酒坛子一个一个破碎炸裂,酒香四溢,沈寄招架了三四十招,竟然这才落了下风来。徐南柯怕谢长襟下手不留情,于是匆匆御剑挤入两人中间,左右劝架道:“误会,误会,沈寄,这人我早先认识,并不是什么恶人。”
两人被他分开,谢长襟只是衣襟稍乱,而沈寄脸上则已经挂了血痕,若是按照谢长襟原先的修为,此时沈寄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可谢长襟为了以元丹养他的躯壳,消耗了大量修为,此时和金丹期的沈寄对上手,竟然也只是勉强更胜一筹罢了。
徐南柯心念百转,他与谢长襟虽然从小相识,但谢长襟毕竟是外人,这个人情非还不可。
正值此际,沈寄伸手就把他一把拽到身后,力气大得出奇,徐南柯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浑身上下已经被沈寄摸了个遍,他眸色微紧:“师兄,你有没有事?”
徐南柯见他周身真气澎湃,尚未完全收回,方才竟然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由得一怔,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这样维护他,便顿了顿,才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说了,这人是友非敌。”
沈寄在他浑身上下打量一遭后,猛地转头,眸光冷冽而警惕地盯着谢长襟:“这人是孤鹜山下出了名的恶人,师兄还说不是什么恶人?”
“不自量力。”谢长襟冷嗤一声,随手扔了手中破风弓,兀自坐下。
“好啦好啦。”眼见沈寄少年心性,恐他被激怒,徐南柯忙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拖到长椅边上,按住他肩膀往下坐。
沈寄冷冷盯着谢长襟半晌,方才回头盯了盯徐南柯,不依不饶地问:“师兄何时与他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徐南柯有些头疼,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上山时才几岁,在这之前,我已经游历过许多地方了。再说了,我的事情哪里是你全都知道的?”
“师兄的大小事务都是我一手处理,我怎么会不知道?”
“难不成我事无大小,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汇报不成?”
沈寄顿了顿,半晌别过头去,涩声道:“是了。”
被沈寄这样一打岔,徐南柯和谢长襟也无法叙旧了,三人对坐半晌,徐南柯正要打破这沉默,周围空气突然扭曲起来,周围灵气再次发生强烈波动,显然是他们方才打了一架,真气被这附近的鬼魅感知到,有某些东西闻声跟过来了。
徐南柯和谢长襟对视一眼,一跃而出,朝酒馆外那影子追了出去。
沈寄迟了一步,见前面两人并肩,脸色愈发难看,紧随其后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