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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灭灭的柴火之下,沈寄在徐南柯旁边坐下来,开始打坐,虽然这几日在试炼地内不眠不休,刚才又去悬崖旁边找了师兄需要的断玉钩,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他脑子却十分清醒,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一点也不想睡。
视线又不由得落到了旁边已经睡着的徐真师兄身上。
沈寄双目黑白分明,火光摇曳,看不清神色。
方才在悬崖边上找断玉钩时,竟然听到师兄和玄清的对话——那一剑分明是他刺的,他也为此内疚不已,但师兄却将那一剑的责任全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沈寄此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情意,有些惶恐,又有些不真切,好像是踩在梦境上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满足和幸福感。
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报答才行,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懊恼,徐真是掌门之子,又是一峰之主,在清元派中可以说呼风唤雨了,自己不过一名小小的弟子,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他的视线茫然地落在徐南柯身上许久许久,久到忘记了修炼,突然注意到徐真师兄的衣服微微有些鼓起,那里被大雪沾得湿透了,所以隐隐透出衣服里面的一道褶皱来,好像是什么画卷之类的东西。
下意识地,沈寄用两根手指夹出了那道画卷,已经打湿了,然后缓缓展开。
沈寄:“……!!!”
……
第二日,徐南柯一醒过来,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因为身边堆满了颜色各异的花花草草,形状各异种类繁多,好看倒是好看,但各种香气混杂成一种古怪的味道,直驱入鼻中,让他忍不住连打了个喷嚏。他被围在中间,简直不知道这是给他送葬呢,还是送葬呢。
徐南柯眉头狠狠一跳,立即道:“这是什么?”
“昨日采摘断玉钩时,见到几株漂亮的花,就一同采来了。”沈寄此时正在旁边生火,额前的刘海沾着水珠,随手一拨,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额头。
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湿了。
——这叫几株吗?谁给你的眼睛让你好好数数清楚,这莫不是把整个悬崖上的花花草草都拔得一叶不剩了吧!
徐南柯望了眼山洞外,此时清晨雾雨蒙蒙,而其他师兄弟还没有醒,偌大的山洞只有沈寄一个人在负责生火,忍不住皱眉:“你弄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有这个功夫不如将心思放在修炼上。”
这些捡柴生火的杂事交给别人做就行了。
他的语气够严厉了,谁知沈寄居然半点没生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笑道:“我知道了,师兄。”
徐南柯被他干净的笑容秒了一下,顿时也不好说他了,只得作罢。
他将那株断玉钩拿起,这个是后期一件重要的道具,现在还不能用了,便放进了自己随身的乾坤囊中。
接下来,就是去悬崖下去拿了那凶兽灵丹了。
趁着诸位师兄弟还没有清醒过来,徐南柯估摸了一下时间,拉一条长绳下去悬崖,一来一去一个时辰够了,便没有惊醒其他人,悄悄地出了山洞,谁知没走出几步,身后就跟了个跟屁虫。
沈寄站在悬崖上面,小手揣在袖子里,眼巴巴地盯着他。
徐南柯:“……”他也有些忧愁,如何也想不通,不过是挡了一箭,好感度至于刷得这么凶猛吗。从昨日到现在,沈寄俨然已经成为他的小跟班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若是沈寄知道了自己一天有若干小时会回到现实世界,难不成还跑过去黏在一起不成?
头疼归头疼,徐南柯还是有些动容的,便板起脸问:“你又跟过来做什么?”
沈寄垂着眼睛,有些不安:“师兄去哪里?”
“难不成我去哪里都要向你通报吗?”徐南柯不悦道。
沈寄抿了抿嘴唇,固执道:“师兄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此话竟然是和先前他与徐真针锋相对时的固执姿态一模一样了,真是讨打,却又莫名让人想捏捏他的小脸。
望了眼花草已经被拔得光溜溜的秃山头,徐南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敛容道:“你若是要跟过来,便不要多问,要是再多问一个问题,便不要跟着我。”
即便想和他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系统那里有限制。
沈寄点点头,对着他飞快地笑了一下,只是一下下。
徐南柯:“……”
两个人顺利地到了悬崖下面,这一段剧情里徐南柯是代入主角玩过的,所以对山谷里那些男女主角待过的溪流啊、山岩堆都非常熟悉,带着沈寄飞快在白白茫中穿梭,很快到了那只上古凶兽力竭身亡的地方。
死状相当惨烈,可以说整条溪流都被它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徐南柯回头看了眼沈寄,只见他面上毫无动容,这么半大的小子,居然对尸体半点都不怕,俨然已经有做反派的资质了。
两个人一个挖尸体,一个递工具,解剖埋尸眼睛都不眨,配合相当默契,不一会儿徐南柯就从凶兽尸体中取出了灵丹,放进了自己的乾坤囊中。
此时沈寄的修为还不够,不能随意服用这种让修为大涨的灵丹,怕会反噬,还得一步一步来。
此时,灵丹到手,徐南柯忍不住瞥了沈寄一眼,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毕竟什么好东西都落到了自己手里,他亲眼看见自己将灵丹挖出来,难道不会心里不舒服么,难道不会想要将灵丹占为己有么——但徐南柯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者说,沈寄这小兔崽子压根想都没想到这一层。
沈寄蹲在溪边,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显然是师兄无时无刻在注意他了,沈寄脸上飞快一红,然后抿了抿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比较好看的角度对着徐南柯。
徐南柯正漫不经心地盯着他看呢,就见沈寄从溪边打了水过来,利落地提过来,目光干净澄澈:“师兄,洗手。”
徐南柯:“……”他闷着头将手上的血腥味洗干净了,甩了甩,忍不住看了沈寄一眼又一眼,感觉他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感觉就好像从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幼崽变成了千依百顺的小兔子一样,无法形容,心情复杂。
但是,徐南柯扪心自问,至于么——不就是挡了一箭而已。
当然他是无法理解沈寄究竟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
等到徐南柯洗完手,又有香喷喷的烤兔送到他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寄居然已经把火都升起来了,串了几只兔子在上面烤,金黄色的油香喷喷的气味,相当勾人。
沈寄将最肥美的那只兔腿撕下来,递到他眼皮底下,莞尔:“师兄,饿了吧?”
徐南柯眼皮严重跳了跳,是被沈寄的笑容惊悚到了的。
……但是不得不说沈寄烤东西的手法一流,相当不错,脆酥入味,以后不修仙也可以去开家烤鸡店赚钱去了。
总之徐南柯毫无节操地吃了好几只后,才和沈寄二人回到山洞中去。
此时在玄清和徐灵勤奋二人组的辛勤寻找下,丢失的弟子们已经回来得七七八八了,大家收拾了下东西,原路返回。
试炼地的禁制打开,看见等候在外的上虚真人时,诸位弟子几乎要留下死里逃生的心酸眼泪了。
这一路上沈寄又是提包袱、又是擦汗、又是烤东西给他,还时不时万分少女心地在烤兔子上插两朵小鲜花,简直像个小陀螺一般飞速旋转,这就算了,关键是他还时不时露出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徐南柯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就这么心情复杂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清元派。
第二次试炼损失惨重,上虚真人忙着给弟子们炼制各种治愈伤口的药物,而掌门真人和另外几个长老则去处理万妖谷禁制破开的事情了。
尽管如此,第三次试炼还是在一个月之后如期举行了,这次考的只是文试,数千年来修.真界的各种人文历史。
就因为这个比试,沈寄在落霞坡传过来的纸条猛然增多,一天问上好多回,各种各样的问题,徐南柯简直应接不暇,每日咬着笔头在房间里冥思苦,帮助沈寄复习功课,连玄六邀请他去山下玩都没时间。
除了问他一些考试的问题之外,沈寄还会偶尔在纸条上写一些,譬如“明天会降温,请记得加衣服”的废话——他们现在尚未辟谷,所以只是比凡人多了一些修为而已,还没有正式达到不畏暑热严寒的地步。
而每当头一天晚上沈寄在纸条上写了这种废话,第二天徐南柯一起床就会发现自己床头多了件披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虽然心里有些淡淡感动,但徐南柯每每总觉得心情复杂,毕竟沈寄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一直与他通信的人,但是还这样子两头关心。
这种被脚踏两条船的微妙感觉……
而两条船都是他一个人的这种更加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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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日记:今天师兄也偷偷看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