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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496年,神州漠北。
在这荒凉的沙漠之中,有一处小驿站,而在一千四百年前,这里曾是一处绿洲,被流浪的图伊克人所发现。
而今,这里被一个名叫金沙帮的团伙所占据,成为了他们的据点。
在驿站入口处,两个男人正在此值守,烈日当空,如同黄色海洋一般的沙漠上,层层热浪在翻涌着。
而那两个男人待在旧墙之后躲避着毒辣的阳光,时不时往外看一眼,确认没有异常情况。
随着其中一人饮下水袋中的水,重新看向外头时,他愣住了。
一个女孩正朝着这边走来,这并非是他眼花,也不是所谓的海市蜃楼。
能够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还一路从沙漠的远处缓缓走来,那个女人定是真人。
“老、老荣!”男人不由得喊他的同伴。
但很快,男人意识到自己似乎犯错了,首先是惊慌失措,然后是轻举妄动。
再看男人的同伴,他在金沙帮中也算“老人”了,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之中,金沙帮还从未遇到主动登门造访的女客。
首先萦绕在男人脑中的问题是,这女娃是什么来头?她疯了吗?这可是金沙帮的底盘啊!
敢问这漠北之中,谁人不惧金沙帮之名,谁人敢招惹金沙帮的麻烦?
被称作老荣的男人微微点头,然后朝驿站中打了个手势,然后提着武器和男人一同出去。
这女孩穿着一身黄白色的长衫,腰间挂着一把被布匹缠住的长剑,若是仔细看的话,女孩的瞳孔之间还有一道红点。
看见那两名接近自己的男人,女孩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二、三、四,四个方向都有人正在靠近,而其中一名手持大刀,肌肉结实的壮汉,显然就是这四人之中实力最强者。
将布匹抖开,女孩反手握住那把金色的古剑,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
等到众人回过神之时,那女孩已经放倒了那名距离最近的壮汉,古剑已然插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刺穿了心脏。
这女娃看似还小,但动起手来丝毫不带犹豫,轻而易举之间便杀死了最强的那一个。
抽剑、回身,鲜血未曾飞溅而出,随即朝着另一人递出一剑,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他的脖颈。
那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见自己无头的尸体,随后两眼一闭死了。
仅是短短五息时间,围堵女孩的贼人只剩两人......
当然,以上这些仅限于她的幻想,因为她还未动手。
沙匪距离她仅有四步之遥,可少女还未出手。想要实现方才的想象,以她的武功造诣,以古剑轩辕之利——并非难事。
看着这些沙匪,女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配。
古剑轩辕——它并非用来应付这种对手的兵刃。眼前四人,甚至不配一睹宝剑真容。
此剑传承自远古天仙人神纵横的时代,历经千年万载的时光。它的主人乃是武林传奇、真仙之一、神州的守护者「赤鸢仙人」。
距今二十九年前,赤鸢仙人在东海收下一名孤女为徒,以此件相授。太虚第七剑即以秦素衣与「墨染香」之名、震惊江湖。
而在赤鸢仙人羽化后,秦素衣退隐不出,三年后再入江湖,名声不亚当年。她与「川公子」李绅的浪漫爱情故事,更一时传为佳话。
十年前,早已退隐江湖的母亲将「墨染香」赠予年幼的素裳,一同交付的,更是尽悟太虚五蕴,成为「天下第一」的期望。
这是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兵,它的锋刃只为强者而待。怎可用眼前这群碌碌庸人的血,污了这柄剑的威名?
沙匪再次靠近,仅剩三步。小小的骄傲与满足盈满女孩的心头,就凭这些货色。
两步、一步。一步的距离,已是搏命之距。
大汉举起手中的铁刀,正要挥下刀刃斩下女孩的头,却只见眼前一道青影闪过。
“什、什么?!”大汉一惊,本能的向下看去,而就在此刻,他的小腿蓦地一痛。
大汉明明望向的是地面,映在眼中的却是太阳。还未等大汉捋清楚情况,就只觉太阳穴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太阳被黑暗吞噬。
而这一幕,甚至大汉还未从半空中落地便已完成。
从矮身躲过朴刀,到借劲将壮汉踢倒,再一指将其击晕,所耗费的时间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而现在,在女孩脑海中的想法,除了击倒眼前的敌人,再无他想。此刻她所展现的,便是太虚五蕴中的第一蕴——心蕴,也是太虚剑气最难入门的一蕴。
心中默念「剑心·止水」,身影一闪,朝着男人掠过。
“艹!”男人晚踏一步,恰好被老荣的身躯挡住,幸运地与女孩隔开。
三人迅速合为一处,调整步伐:“这女娃的是练家子!”
但两旁的同伙并没有应声,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女孩已是将死之人。
掠过男人后,伏在地上的女孩骤然弹起,左脚朝着沙中踢去,扬起一阵沙尘。
借以沙砾遮挡视线的时间,女孩想要以场地作为自己的优势,但这同样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在大漠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金沙帮的人们早已对这种打法烂熟于心。倒不如说这正是他们最擅长且精通之道。
女孩会扬起沙尘,这不奇怪,他们过往面对的敌人也总是这么做。但若是因此便认为他们会就此手忙脚乱,那可就太小看金沙帮了。
因为帮主老鹰的教诲,他们不曾轻视过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女孩。
「敌人就是敌人,不分男女老幼,只有你死我活。任何人都可能夺走你的性命,要把目标当作你人生的最后一个对手,动用一切手段杀死他。」
这是老鹰一直在告诫他们的话语,所以,在同伴被一击打倒后,也没有半点惊慌。
「在战场上要保护同伴,但倒下的同伴不再是战友,而是累赘。不要把他们 和站着的人同等看待。懂得放弃的兵才能久活。」
这是老鹰一直在提醒他们的话语,同样,三人见到女孩扬起漫天沙砾,也没有半点犹豫。
三人直接闭上了眼睛,比起丧失视觉,沙子入眼导致的疼痛和条件反射反而更危险。
闭眼的一瞬间,三人已经记住了彼此的位置和敌人的所在。他们接下来踏出的脚步和出刀的方向,都严格遵守「雁人阵」的阵法。
居中的沙匪率先出刀,这刀自上砍下,力大势沉。左侧的沙匪则抢上一步,横向劈砍,攻取目标下盘。
这两刀的用意并非杀敌,而是诱敌。由帮主老鹰精心设计的阵型与刀术,是为了引导敌人按照既定的路线躲闪。目标若能躲过这两刀,那便代表着他此刻一定处在事先计算好的方位。这时便轮到右路的刀手执行必杀的一击。
他们有信心即使看不见敌人,也能凭此三人阵将对方格杀!
只不过......阵法是没出错,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女孩,低估了她的那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
在沙尘扬起的那一刻,女孩便已向前跃出。正如金沙帮对老鹰的阵法深信不疑,女孩也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剑心澄明的她,根本不觉得大汉那缓慢的刀法有躲闪的必要。
在居中的刀手举起朴刀之时,女孩便已撞入他的怀中。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下颚便遭到一记重击,冲击透过头骨直传颅脑,剧烈的震荡使他即刻昏厥。因此刀手没能感受到随后飞踢在他膝盖上的重重一脚,便瘫倒在地。
借着踢击之势,一记漂亮的「飞燕归巢」,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左首大汉的身后。
朝着那大汉的后颈劈下一掌,另一只手夺过大汉手中的铁剑,朝着最后一人掷去。电光火石之间,她已将力道与速度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并且正确的付诸行动。
太虚五蕴之「剑心」,正是这样一种将大脑潜能发挥到极致的高深心法。
剑腊精确无比地击中刀客的腹腔,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张开嘴,发出极短的一声嘶叫。就在此时,天旋地转,平衡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敷在他的右脸上,烫得令他难以忍受。待到他睁开眼之时,却见近乎墨黑色的炎热沙地。
原来不是什么东西压住脸颊,而是他的脸被紧紧地按在地上。
“你们人有点少诶。”小女孩侧坐在他的脊背之上,纤美的手指轻点着他的后脑,“怎么只有四个?其他人去哪里了?”
女孩的嗓音又清又脆,很是好听,有种天真无邪的少女软颤。
女孩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我要听真话。”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
一支自西而来的商队正行驶在炽热的沙漠之上,从规模上可以看出,这是一支极其富饶的商队。
在不远处的某座车厢之中,一具棺材静静竖立。它约有一人之高,木料用白漆涂得光亮照人,上面雕刻着华丽的纹饰。
从外表来看,这棺木几乎是密封的,它的周身找不到一条缝隙。数条黑色的真皮束带绕着棺身,将其牢牢束住。似乎这棺材的主人费了许多功夫,为的便是将它内部的事物彻底与外界隔离......
而棺材的主人,此刻正在它的面前。金发绿眸的男子单膝跪在棺木旁,修长的手指滑过棺面。他的动作轻柔如爱抚,却好似用尽全身力气。
男子正是奥托,此刻的他已是欧洲天命的大主教,而此次前往神州的目的,也是为了再度询问「薇辰仙人」有关星辰一事。
而奥托是如何当上主教的?这得从五年前说起,那时的天命因为丽萨和马塞尔的高压统治逐渐不得人心,民众们举起“圣女卡莲”的旗号奋起反抗。而奥托为了不让卡莲的名字再次沾染失败,也顺应民众的号召,率领联军全歼天命都城的部队,成为了大主教。
成为主教后,奥托首先应用最先进的管理学对天命的组织结构进行了变革,使天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行运转,不需要事事都由奥托亲为;接着他利用在虚空万藏内获得的知识,带领天命加速对崩坏的研究,消耗大量的资源在世界各地寻找前文明留下的圣遗物。
随着圣遗物的出现,天命对于崩坏的理解一时间远远超过了世界上的其他组织,当然梅博士的「逐火」不能算......
随着五年后,也就是现在,年近五十的奥托通过研究黑渊白花,找到了能够让身体维持在青年时期的办法。也是在这一年,他对星辰的研究陷入了瓶颈,故此奥托带上了白棺,前往神州寻找「薇辰仙人」。
奥托起身,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从怀中拿出那颗苍蓝色的星辰,视若珍宝的抚摸着,正如他对那白棺一般。
远处传来了吼声、叫声、哭声,在骆驼的哀鸣中、马车的颠覆、刀剑的挥砍声中——奥托一动不动,仍然抚摸着手中的苍蓝色星辰,仿佛除了这星辰与白棺之外,一切都与他无关。
片刻后,恢复宁静,商队再一次恢复行动,只不过这一次领头的人,似乎不是原先的商人。
奥托并不在意这些,而是伸出手再次抚摸在白棺之上,微闭着眼睛。
在这个时候,帘子似乎被撩开,那撩开帘子之人,正好看见这一幕。
身穿一身白色长衫的奥托,对着棺木轻声着:“mach dir kenie sorgen。(不用担心)”
语气平缓随和,好似嘱咐亲密的旅伴,然而四下望去:厢内并无别人,只有一口棺材。
只有这个人,与一口棺材。
似是注意到那人,奥托对白棺说:“Ich werde es l?sen。(我会解决)”
奥托所说的语言,那撩开帘子之人听不明白,但这诡异惊悚的一幕已然让他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