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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珃见他不动,快步走了过去,两道细眉拧在一起,焦急的问道:“结果怎么样?能走了吗?”
她仰着头,眼睛里有血丝。
杨继沉答非所问,“你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着实把江珃难住了,她张张嘴,说不出口。
杨继沉眼尾上挑,又问道:“待了一晚上还是刚来?”
江珃愣了一下,“待了一晚上……”
杨继沉笑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半响后说道:“走吧。”
走了两步,他问道:“你夜不归宿你妈知道吗?”
江珃:“知道。”
杨继沉好玩的低头看她,“你又和你妈撒谎了?”
“还不是为了——”
一个你字江珃没说出口,这话显得太过暧昧。
杨继沉故意问道:“为了什么?”
江珃闪躲着不回答,然后回归正题,“警察怎么说?我们这样可以走了吗?”
两人已走到警察局门口,杨继沉笑了声,“不能走他们会放我出来?”
四五点的冬天漆黑冰冷,伸手不见五指,警局微弱的光照在成片的雪上,白茫茫的,还能依稀看清点周围的建筑和道路。
江珃搓了搓手,冷的身上的血管都快被冻住。
杨继沉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躲进车里,江珃挨着暖气才觉得手指骨可以伸展开一些。
杨继沉说:“师傅,附近找个早餐店。”
江珃:“我们不回去吗?”
“回去吃雪吗?”
江珃:“……”
出租车师傅没绕路,干脆利落的把两个人带走了警察局隔壁街道上一家早餐馆,主打卖小笼汤包的。
江珃点了碗雪菜肉丝面,喝上一口热汤江珃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在警局喝多少热水都暖不起来,也真真体会了把什么叫饥寒交迫。
杨继沉夹起一个小笼子,有条不紊的沾上醋和辣椒酱,一个一口。
江珃:“不烫吗?”
“不烫。”
江珃想起第一次和季芸仙一起吃小笼的样子,十分尴尬,两个人不知道里面有汤汁,一口吃下去,嘴巴里都烫掉了半层皮,汁水溅了一桌。
而眼前的这个人,吃什么都一副淡然随性的模样,不紧不慢的。
江珃觉得自己魔怔了,亦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然怎么会觉得对方吃饭的样子都很赏心悦目?
江珃回过神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猛地一跳,她低下头扒面吃。
杨继沉:“你什么时候去的警局?”
江珃:“好像是昨天早上吧。”
“晚饭没吃?”
“中午和张嘉凯在外面吃了个盒饭,晚饭没有。”
杨继沉从自己的面碗里夹了块红烧肉给她,调侃道:“怪不得这么狼吞虎咽,多吃点吧,小笨蛋。”
胃里有了食物,身体也跟着暖了起来,热气蒸得她双颊微红,而那句尾音撩人的小笨蛋彻底将江珃扔进了蜜色的染缸里。
江珃咬了口红烧肉,说:“你要不要给张嘉凯发个信息?他昨天也很着急。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和你撞一起的人怎么样了?”
“也?”杨继沉抬眸,“还有谁很着急?”
江珃:“…..”
杨继沉:“让我想想啊,是不是那个在警局冻了一夜的人?”
江珃把红烧肉塞嘴里,羞愤的看着他。
杨继沉长指夹着筷子,笑道:“等会我会和张嘉凯联系的,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小事而已。”
“怎么会是小事,现在是没什么,如果你被人设计沾上毒|品呢?那现在还关在里面。”江珃声音很轻,但有点急。
“那就从警察局里出来就行了啊。”他轻描淡写道。
“警察局是你想出就能出的地方吗?”
杨继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万一——”
他打断她,“我觉得这事儿我不吃亏。”
江珃:“什么?”
杨继沉放下筷子,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清晨男人的嗓音会格外低哑一些。
他说:“这不是有个笨蛋在警察局为我待了一夜吗?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差不多就这道理。”
江珃浑身一颤,一口红烧肉卡在喉咙口。
“咳咳咳!”她猛地咳起来。
杨继沉坐儿笑得颤抖,站起身,走过去,一下一下帮她拍背顺气儿。
……
吃完早餐,回到二斜口时天色微亮,晨曦的光芒从层层的云间散射出,北风呼啸,冰雪压在树枝上,银装素裹,万树银花。
公路上有专人扫雪,二斜口拐进来的小路则是乡间小路,无人问津,一夜过去,路上又积了厚厚一层雪,掩埋了她之前匆匆奔跑而去的脚印。
江珃没走几步就隐隐察觉到了湿意,雪水渗进了雪地靴里。
六点多,江眉估计刚起床。
走到杨继沉院子门口,江珃瞥了几眼自己家,说:“我能不能在你家待一会再走?不然我妈那边我不好说。”
杨继沉:“你要是愿意,晚上也可以待在这里。”
说完,他笑着走过去打开了门,江珃心跳依旧快的很,脑海里还回荡着在早餐店他说的话。
他觉得这事儿值得,因为她来了。
是这意思吧?
杨继沉随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空调,脱了外套往楼上走。
江珃怔在原地,偌大的客厅里装了四台立式空调,四面八方的热风吹来,身上的寒意一扫而光。
杨继沉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来,看向她,“要不要洗漱一下?”
江珃低头看了一眼湿沉的雪地靴,说:“我想洗下脚,你有多余的拖鞋可以穿吗?”
“上来,我帮你找找。”
二楼有三间房,旋转楼梯上来,中间是一个客厅,直通阳台,东门两边是两间房间,杨继沉打开了东边的房间的门,那是他主的那间。
房间里的东西一览无余,一张黑色铁架双人床,靠墙的灰色衣柜,再有就是一张书桌和椅子。
黑灰色的床被上扔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娃娃,看起来十分突兀,与这个屋子的风格格格不入。
杨继沉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一双多余的拖鞋,他随手把自己穿的那双扔给江珃。
“我一直一个人住,没有多余的,你就穿这个吧。”
江珃低低的奥了声,拿上柔软的拖鞋,环视了一圈,在椅子上坐下,开始脱雪地靴。
杨继沉从衣柜里拿换洗的衣服,问道:“你脚怎么了?”
“鞋子湿了,很冷。”
杨继沉把衣服挂在铁架床的栏杆上,走过去,蹲下,捏着她的脚踝看。
江珃被这动作吓到,下意识的缩脚。
“别动。”他皱了眉。
他掌心的温度骇人,那股暖流从脚踝窜到胸口,江珃脸如火烧。
杨继沉说:“以前脚上长过冻疮?”
“嗯……”
“浴室里有盆,泡个脚吧,今年这么冷,好好保护一下,不然我看还得生冻疮。”
“啊?”
江珃弯腰,凑近去看自己的脚。
果然,小脚趾一侧通红,甚至有点泛紫,而脚底板因为寒冷几乎没有血色。
杨继沉起身,往浴室走,顺带转动肩胛骨,活动了下筋骨,不一会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她跟前。
“多泡会儿,我去冲个澡。”
浴室在二楼客厅的右边,隔了点距离,江珃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里头传来的流水声。
江珃泡完脚,擦干,踩进了他的拖鞋,灰色的棉质拖鞋,干净宽松温暖。
她走到窗前,向自己的房间张望。
四四方方的田字格老窗户玻璃后是碎花纹样的窗帘,好像是玻璃上开出了花一样,而房屋的墙壁因为老旧,有几道蜿蜒的裂痕,屋顶上还有几颗枯萎的野草。
原来从他房间里看是这样的感觉。
杨继沉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拨弄着湿发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她站在窗前,她把头发盘了起来,脖子里围着红色的围巾,而宽大的黑色羽绒服下是两条纤瘦笔直的腿,裤脚挽起,穿着他的拖鞋。
女生的脚看起来光滑细腻,脚后跟露在拖鞋外面,白净而诱人。
杨继沉倚在门边,把白毛巾挂在脖子上,“要不要下次试试从这儿跳过去?”
江珃听到声音转身,一转身眼睛都眨不动了。
他只穿了条深灰色的运动长裤,胸膛还流淌着水珠,额前的碎发湿着。
这个房间一下子变得逼仄,空气里飘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顶上的空调传送着徐徐的暖风,似三月春风佛面,一切都变温暖而躁动起来。
江珃结巴道:“你…你…不冷吗?”
杨继沉又学她,“我…我…我不冷。”
江珃:“……”
杨继沉笑笑,直起腰,慢悠悠的走到床头柜那儿,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熟稔的点上。
江珃侧过身,瞄了他一眼,一瞄正好瞄到他身上的伤痕。
他的整个右臂都有隐隐约约的血痕,右肩头有明显的血斑和伤口。
江珃走过去,仔细看了下,杨继沉捏着烟,转过身差点撞到她。
“你看什么?”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江珃指指他的肩膀,“不疼吗?除了这里还有哪里伤到吗?”
杨继沉毫不在意道:“过几天就好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洗澡啊。”
杨继沉往床上一坐,好整似暇的看着她,盯了几秒,忽然说:“现在突然觉得有点痛了,江师傅家里还有什么药膏擦一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