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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惊慌失措的保安赶紧跑了过来,围堵住从阿斯顿马丁,却发现后面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立时下来四个黑人壮汉,直接将他们拎鸡一样控制住。
坐在酒店里那两个车的车主都跑了出来,一看自己那车的模样,心疼地脸都绿了,两方的女眷开始对着坐在阿斯顿马丁车内车主攻讦。
车门打开,两人一左一右下车,驾驶位置上的司机松了松休闲领带,摘下风镜,以一口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笑道:“不好意思,失误了,失误了!”
“失……”
穿一身丝质连衣裙的女人二十五六模样,时尚光鲜,挽着一个满脸疙瘩,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女人刚亮出一口伶俐小尖牙,忽然就怔住了,同时,卡宴车青年也怔住了。
“岩……岩月擎……”
“oh,mygod!”那青年也顾不上女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用英语道:“真的,真的是你……哈哈,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您啊!”
“呃……需要签名吗?”岩月擎手指勾着搭在肩头的小西装,没什么架子。
“好,好,好!我找纸!佳佳,快把你电话本给我!”
“用什么电话本,衣服上就好了!”岩月擎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水笔,在男人粉色t恤上,龙飞凤舞写了一连串考究体的英文。旋即对身后随从招了招手,“你们留这处理!”
“快点吧,索寞纳斯,我女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另一边男人急着催促道。守在门口的马小涛一看岑琦的父亲来了,急忙跑过来,“岑叔叔,我爸呢!”
男人瞥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没说半句话就走进了水晶丽日酒店。
“傅叶,我早说过了,这小朋友不适合你女儿,你偏不信!比有钱,他老子就算把今年东江财政都吃了,能比上我?比脸……呃,这个瞎子也能看出来差距,你把你女儿交给我不得了!”
“索寞纳斯,你能不能低调点!”傅叶看到岩月擎对那些惊诧于他面容的男男女女不遗余力抱着微笑,时而对叫出他名字的人挥挥手,宛若国家主席视察一样,又气又无奈。如果就是他两个还好说,岩月擎偏偏将她的医疗组也带来,清一色的黑色套装,丝袜,高跟鞋,任何一个挑出来,容貌都足以将水晶丽日酒店的这些精挑细选的女侍甩出几条街,实在太招摇。
岩月擎始终一副在媒体面前落落大方地笑意,被指责后,很无辜地耸耸肩:“我也想低调,可惜这个世界从来不给我低调的机会!”
整个一层大厅喧哗了,有几个接到内幕消息这几天一直猫在酒店蹲点的记者闪光灯齐放,要不是大堂经理和保安保驾护航,到客房部不知要经历什么样的考验。
房门推开,傅叶大步迈进去,一把拎住正跟岑小小大谈特谈动画片的马立强甩到了一边,对着岑小小关切道:“岑琦,没事吧!”
岑小小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出溜钻到了夏夜之背后,探出一张执拗的脸顽抗道:“我才不回家,你要再打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理你了!”
傅叶如遭雷击,怔了一怔,颓然地对着岩月擎摇了摇头,“这个是小小!”
岩月擎噙着一丝笑,挥手示意认出他几人自然点,将小西装扔在沙发上,摊开了双臂。岑小小黑玛瑙似的眼眸弯了弯,从夏夜之身后跑了过去,撞入岩月擎的怀抱,兴奋道:“索寞纳斯,你上次答应我的冰激凌呢?”
“有啊!现在全世界有三家哈根达斯,是我的!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空运!”
“空运要花钱的吧?”
“飞机是我的,用的是我自己的油,”见傅叶要阻拦,岩月擎摆摆手,对身后助理美女道:“给日本店打电话,特制一只冰激凌蛋糕,明天这时务必送来,否则让他们统统滚蛋!”
对于败家子岩月擎来说,任何一掷千金抑或烽火戏诸侯的事都不离奇,女助理到一边立刻筹划去了。
“好了,不要抱着我了,有人生气怎么办呀!”岑小小对着岩月擎眨眨眼,岩月擎忍俊不禁,耳语道:“恋爱了?”
“哪有!人家可能有女朋友了!”
“谁呀,介绍一下!我帮你参谋一下,值不值得抢过来或者贴上去做小情人!”
“啊!这个不行吧……”
岑小小挣脱了岩月擎的怀抱,欲扬先抑地先将其他几个人介绍了一番,岩月擎很随和,即便拥有不计其数的钱、名流圈高高在上的地位以及那足以傲视俊男美女的无双面容,但是这个人仿佛是植根于最低层的世界,无论言谈举止丝毫看不出半点轻蔑的感觉,倒是马立强徐程和袁小操都不敢说话,握手时仅仅是沾一下就松开了。
轮到夏夜之时,岑小小握着拳头轻轻咳了一下:“这位是我的挚友夏夜之,嗯,这位是我的死党圣彼得·索寞纳斯·岩月擎!”
两只手握在一起,夏夜之由衷道:“久仰大名!”
岩月擎客气道:“相见恨晚!”
他那双如宝石一样时时刻刻散发着森冷和炽热的眼眸遇上了夏夜之静如深潭的狭长眼眸,停了几秒钟,夏夜之没来由的心头一乱,先避开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在某个宴会上?为何感觉很熟悉?”
夏夜之心中暗凛,表面嗔怪道:“是啊,我也有这样感觉!”
岩月擎眨了眨眼睛,松开他的手,搂着岑小小的肩,“你的挚友很幽默,看来很适应世界文化!走,咱们到那边坐坐,这几年好想你啊,准备了那么多笑话都没有愿意分享的人!”
“好啊!”岑小小眼睛一亮,在傅叶迎上来之前做了个鬼脸,跟岩月擎到一旁去了。
傅叶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向阳台踱去,经过夏夜之身旁时,说道:“小子,你跟我过来一下!”
终于到揭开谜题的时候,夏夜之反而平静了许多。袁小操和徐程也跟了过去,只有可怜的马立强被傅叶扔出去后,一直心惊胆战,躲在一旁。
“小子,看你的样子,似乎挺胸有成竹的!好,今天我就先不提什么门当户对的话,你先说说你了解她多少!”
抽了半支烟后,傅叶才说道,语气里带着很浓烈的讽刺。
“岑先生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有另一个圈子里威望很高的名字——傅叶,对吧?”
“没必要拍马屁,继续吧!”
夏夜之没有介意他的不近人情,越是这样冰冷的人,越拥有如火焰般炽热的内心。
“傅叶的妻子是北大才女,为她生下女儿后离开了人世,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没过多久之后,女儿因为一次意外事故丧生,丧妻丧女的打击不仅让他意志消沉,远赴欧洲,也将他推上世界级大文豪的精神境界!”
“就这些了么?”傅叶笑着,却格外苍凉。袁小操揪着心口,涩涩地问了一声:“岑琦不是叔叔的女儿吗?”
“岑琦不过是一个活在虚构世界的人物,直白点说,就是傅叶先生一本《未明》之中的女主角!”
“什么?”徐程瞠目结舌,“你不要开玩笑,岑琦怎么……”
徐程一直以为自己对岑琦了解很深,岑琦沉静,淡然,有着外人不为人知的善良,怎么可能是虚构的?这也太荒谬了。
“你们不要插嘴,让他继续说!”
夏夜之回忆着那天和齐小芸的交谈,组合成一个个片段,就像当年研究开膛手杰克资料时一般,“岑琦应该是岑先生的养女,岑小小才是您的女儿,在年纪上来看,岑琦应该比岑小小大两岁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岑小小还活着,今天该是十七岁,请问这个假设对不对!”
傅叶抱着肩,显示出典型的防御心理,可是身子却向夏夜之倾斜,又表现出期待,“一点没错!”
夏夜之点点头:“那我就可以继续猜想,岑小小的事故应该与岑琦有一定的关系,在她离世后,年纪尚幼的岑琦应该很痛苦,这样巨大阴影和思念让她无形中创造出了另一种人格,也就是刚才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小。傅叶先生《未明》的成书时间大概是远赴欧洲后不久,据我仅有的了解,这本书塑造出的女主角是一个自控冷静的性格,也许是傅叶先生希望自己坚强,所以无形中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人物身上,而您的养女又恰好读到了这本书,她可能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于是扮作了岑琦,想让您快乐起来。潜移默化下,她自己也无法超脱出来,渐渐岑琦这个女主角的性格便成了她的主导人格,她本身的人格被深深的掩藏。至于另一种人格的岑小小会因为某些不确定的诱因被诱发出来!”
“那刚才……”袁小操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我推dao她就是诱因?”
“不是因为你推dao她的缘故,而是因为她太在乎你,怕你受伤害,无形中通过人格转移来逃避!至于我第一次碰到她时……”
那是在图书馆,岑琦手在书架上纵横斑驳的条纹上扒着,夏夜之眯了眯眼睛,对袁小操道:“你和她住在一起两年,发现过……怎么说呢,岑琦害怕竖条纹的东西吗?比如栅栏,栏杆或者条纹衣服之类的……”
“没有!”袁小操思索着,坚决道:“小琦很勇敢,什么都不怕!”
“那……你觉得岑琦有什么不同吗?比如令你觉得很诧异的地方!”
袁小操咬了咬嘴唇,“如果说有的话,也有,岑琦从来没有跟我们一起洗过澡,而且,而且……”
夏夜之见袁小操有些羞怯,欲言又止地样子,接口道:“而且,岑琦从来不待胸罩,而且,你也从来没有看见她赤着身子,对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打篮球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胸抹,那个应该是很热的,对于束胸的效果也不一定有胸罩好,当时看到她穿着t恤时,夏夜之就有些奇怪,原本以为她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女孩,其实,她是想掩饰什么。
就在夏夜之张口要问傅叶的时候,傅叶长吁了口气,又点了一支烟,顾不上处在肺癌治疗期,狂吸了几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没错,岑琦问题出在后背。当年,我知道小小因为在湖里溺水而亡后,将全部的怒火她的身上,我……我拿着竹藤抽了……抽了她一个小时,直到我力竭的时候,才发觉那孩子已经休克了,若不是医院就在附近,她……哎,我真是个混蛋,咳,咳——”
傅叶拿出手帕掩住嘴,一朵殷红梅花绽放在手帕中,见徐程和袁小操都一脸紧张,傅叶疲倦地牵了牵嘴角:“我还死不了,麻烦的是她啊!小子,你猜测的大概都对,岑琦原名叫岑媛媛,是我和我老婆领养的孤儿,她和小小自幼关系非常好,八岁那年,小小离世,她很痛苦,那段时间,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就像你说的,我将自己意志放在了作品中,创作出岑琦这个人物后稍稍缓解,但是每每想起女儿,都十分痛恨媛媛。后来,我慢慢发现,媛媛说话做事的方式有了很大改变,无论怎么责骂她,她都不动声色,没有一句抱怨。有一天,我发现她偷看我的手稿,才明白过来,从那时起,媛媛的人格就逐渐被取代,开始我没有怎么留意,可是岑琦出现的同时,我女儿岑小小的人格也不知怎么出现,而且惟妙惟肖。那些年这两种性格经常性的反复,说实话,让我重温了和女儿的快乐,但是她越长大我越发现不对劲,岑琦为了阻止相反的性格出现,开始服用镇定类精神药物,十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出现了精神崩溃的预兆,幸好,我遇到了索寞纳斯,也就是你们熟知岩月擎!索寞纳斯是一位极为出色的精神科医生,因为他的催眠疗法,岑琦康复了。小小出现的频率愈发减少……”
“《未明》中说的,岑琦最后……”
“我知道,我知道!”
傅叶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我的身子不争气,一年多前查出患了肺癌,我以为她没事了,就答应索寞纳斯到国外疗养,可是我那个大姐有一天收拾家的时候,发现岑琦一本日记,里面在倒计时,她心很细,把这个事告诉我,我才惊觉,那个日子,正好是书中岑琦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这才连夜赶回来,又向索寞纳斯求助,这就是过往的一切,如今只能靠他了……”
徐程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难怪岑琦非要我照顾袁小操,她说如果我能和袁小操在一起,她会感激我一生,难道那时她就……”
袁小操一阵眩晕,早已眼泪干涸的她刹那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岩月擎抱着熟睡的岑小小走了过来,敛去了笑意对傅叶道:“情况别我想像的还要严重许多,我看不要拖了,就在酒店进行吧,你去叫任经理把总统套房打开,这里有点乱……”
傅叶理顺岑小小的额前的刘海,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断线的珠子,这么一个倔强坚强的男人也落下了泪。
岩月擎抿了抿嘴,道:“放心吧,傅叶,这个世界只要有我岩月擎的存在,就有奇迹,没必要这么沮丧,我保证将她带回来就是!”
他没有用安慰口气,而是带着强大到足以睥睨整个世界的语气。
夏夜之蹙了蹙眉。
两千年前耶稣这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