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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某一个异性的褒奖或多或少会令人产生期待和新奇的感受,然而当有一天真的能一窥庐山真面目,那种期待感是否能化作一种归属认知甚至能产生相见恨晚的感觉却很难断定。
在波什舌灿莲花马立强推波助澜的描述中,夏夜之对于秦娆的直观印象是家庭出身良好、略有拜金,对于男生的认知比较实际,不花痴。懂得利用身体周旋于不同男生之间的物质女生。
然而当听到这个穿着档次超越白领被上万男生所膜拜的女神竟然会拖欠学费,夏夜之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很可笑,甚至轻蔑的感觉。
于是夏夜之没有过多流连于她那丽质天成的美,只是交了学费便离开了财务室。
对于大学英语考试,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以他每分钟上千字的浏览速度,一份试题满打满算十一二章的信息量,的确有几分屈就。
……
傍晚时分,晚餐过后,夏夜之步行来到老图书馆。
之所以称老图书馆,是因为新址逸夫楼已经在半个月前正式开馆。在那座十八层多功能图书馆吸引过去更多的眼球的同时,坐落于星海广场旁的原江大图书馆相形见绌之下便成了老、旧的代名词。
踩着微微皲裂的石阶,嗅着花池中丁香阵阵的馥郁,夏夜之来到二层办公室,此时已经有七个人在走廊里等待。说来也巧,那位周姓女老师他早在那日打早餐时已经认识了。
周姓老师看到夏夜之,怔了几秒钟,忽然拍了拍额头,“哎,是你啊,那天谢谢你的汉堡,我家小孩才没有迟到!”
吃一个夹香肠的汉堡,和一个夹鸡蛋生菜色拉的汉堡,对他无所谓,无意而为的事情不需要多少客气巴结,夏夜之只是谦恭地笑笑。
“你也是来应聘图书馆值勤岗位的?”周老师一边翻动着报名表,一边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夜之,夏天的夏,夜晚的夜,点子头的之!”
“噢!看到了看到了!夏夜之……工程系,三年级,嗯,说说看你对图书馆的了解和对管理员的见解!”
夏夜之事先没准备,闻言有些惊讶道:“这个需要考试吗?”
“不!不是考试……”
周老师摆摆手,敛去平日里的官腔,道:“多少说说看吧,要不我也不好推荐啊,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传递出的信息很明显。
身在一个不咸不淡没什么油水和晋升前景的岗位,所掌控的权力无非就是这点勤工俭学名额分配,根本谈不上人事走动礼尚往来这个层面,利欲心自然也不多。
所以选路人甲不选路人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的主观印象,在周老师心中对于面前这个学生的首因印象十分不错,别说是有两个名额,即便只有一个名额,她也决定给夏夜之。让他说一说对图书馆的见解其实是花些时间,不想让外面的学生途生口舌而已。
“那好,我随便说说……”
在基纽学堂的前三年,他很多时候都是在图书馆中度过的,就拿在茫茫书海中找到一本书,首当其冲地就是寻找图书检索目录,在政治、经济、社会、宗教等诸多大条目中,还有子项分类。夏夜之按照回忆将基纽学堂图书馆藏书架大类一一做了概述,又提到林肯图书馆一些先进的搜索和安排方式,使得周老师不禁动容。
半年前她老公被江大外派到美国深造,上个月两个人煲电话粥时,老公还对林肯图书馆的先进赞不绝口,连她这个浙大图书管理专业的正牌硕士生也被够得心生摇曳。
此刻,从夏夜之口中听闻对林肯图书馆的描述,与老公口中的描述的直观印象如出一辙,若不是知道这个学生生活拮据到需要勤工俭学,她绝对会相信夏夜之去过林肯图书馆。
“夏夜之同学,看来是用不着我还你人情了,呵呵……”周老师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对他招招手,“走,先带你熟悉一下!”
“虽然咱们这个老馆面积不如逸夫楼新馆大,不过要说起藏书,特别是有些年代的绝版书,那里是绝对没有的。咱们这分四层:第一层大厅里除了露天自习室外,两侧一个是报刊,一个文献馆。二层,东西两个馆,都是图书借阅处,周一到周五开放,你周三下午在这里帮忙,记好了……三层,是多功能影视厅和机房,这个不需要你来管。至于顶层,西边这个是杂志阅览室,东边这个也是阅览室,只是因为书刊比较实用,也有些年代,所以喜好娱乐的学生都在东区……这可以带书进来,但不能将杂志带出去,当然,门口有报警器,而且江大学生素质在全国高校来说也算前列,你不用担心丢东西……”周老师带着夏夜之从一层上了四层,最后指着东侧阅览室道,“我去跟值班老师交待一声,一会你先熟悉熟悉,明天晚上工作时给你工作牌!”
夏夜之道了声谢,走进馆里。
差不多有八千平米左右,泛着光泽的橡木桌延伸十几列,只有零零散散几十号学生,当然如果不是今晚有音乐会,来这里的人应该相对多些,不过比起对面人满为患的阅览区,这里明显冷清许多。
夏夜之循着书架,一步步向里走,有些年代的水磨石地板上,皲裂不少,很多地方都被学生的鞋底磨出了痕迹。
每路过一列书架的时候,他都会记下名牌上的英文缩写级书号序列,毕竟在今后一段时间,闭馆前整理书籍的工作落在他的肩上。当然,这些对于记忆力经过强化的基纽学员来说只是一碟小菜。
路过历史文献区几排书架时,惊得一对缩在角落里忘情亲吻的燕鸥光速散开,夏夜之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接着往后走,在一块灯光灰暗的地方,居然有十几个男生蜗居,书桌上像模像样地摆着汽车、枪械杂志,一对对眼睛四下扫量,显然心不在焉。
就在他转绕最后一张橡木桌,转向过道另一侧书架时,橡木桌上扣着的一本皮就像一道闪电敲在了他记忆的磐石上——
《未世书》,斯卡罗布林著。
斯卡罗布林……
导师……
那一刻,地板之上仿佛生了根。
夏夜之思索了几秒钟,还是踱了回来,捧起那本包着透明塑料皮的书,两指轻轻拈动着被水浸过有些发皱的纸张,满书页流动的铅字,每一个符号都那样熟悉,不知不觉回忆的那扇闸门悄然打开……
那是八年前,迈过七十岁的斯卡罗布林从死海疗养归来时,突发奇想将那些年的手稿整理之后,交给了书记员凯恩斯,要他打印出来。
不巧凯恩斯那段时间应伊丽莎白二世邀请,正要出发英国,临走时,他将导师的任务交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校对,一个修改,另一个打印,而打印的那个人就是潘神。
起初,他还觉得斯卡罗布林有些多此一举,若是想出版直接交予出版社便可成型,凭借他在学术界的威望,有大把的出版商愿意不惜价格出版,不过到了最后只是一份被线串攥的半成品。
他并不知道导师出于什么想法,放弃了上亿美元的著作权,他唯一清楚的是,那部手稿经打字机敲了三百次之后以没有署名没有封皮的模式送给了教会牧师和一些学者。
一晃八年而逝,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重温经自己手打出的标志模板。
看着上面粘着的牛皮纸自制书皮,和圆珠笔勾画的字迹,夏夜之叹了一声。
“不好意思,这本书是我的!”
一股兰花香味随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夜之连忙站起了身,扭脸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餐厅见到的女生岑琦。
“是你啊!”
夏夜之习惯性地伸出了手,然而这里不是国外,这个女生也不是好莱坞善于交际的影星,她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轻声道:“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就连脸皮修炼到城墙拐角位置薄厚的夏夜之有些无语。
他不禁也小小自问了一声,我们认识吗?
看到周围那些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的谦谦君子们投来了讥笑的表情,夏夜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空阔的阅览室唯独这里比较扎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索性,夏夜之的反应极快,见不着喜怒的岑琦抱着书要离开将桌子让给自己,他立马起身,让开了座位,歉意道:“对不起,我只是对斯卡罗布林这本书比较有兴趣,无意冒犯!”
“你知道斯卡罗布林?”
就在他退开两步,像洗手间走去的时候,岑琦问了一句。
如果恭谨的她说出这句话的口气如她本身表现出冷漠一致的话,夏夜之可能会淡淡一笑,敷衍一句听说过,可是她一对藏在镜片之下云清风淡的眼眸里忽然流露出一丝不认同的轻视时,夏夜之耸了耸肩,指着一本牛津英语字典轻描淡写:“斯卡罗布林的未世书中,很多地方用到了典故和俚语,如果只用字典的话,很容易曲解成其他意思,加之本身称得上深邃的思想,到了你的意识里大概会不伦不类!”
说完,他掏出一支烟,拐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