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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神祇一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周子恒崩了她只是震惊,可沈怀渊不一样,少女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看向他时,恍惚中带着难言的失望。
见他不反驳,时瑶深呼吸,又道:“你也已经算出了我的身世,只是不想告诉我。”
“没有身世。”
沈怀渊终于开口了,嗓音很轻。
他仰起头,带起下颌线流畅的弧度,姿态淡雅平静,“你的这副躯体是我亲手做的。”
“从头发到容貌,躯干到四肢,我琢磨了很久,担心你不喜欢。”
他的眼眸夹杂着细雪般的温雅淡泊。
可时瑶却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发凉,因为震惊,她身体僵住,连呼吸都变得轻滞。
“我的身体……是你亲手做的?”她有些结巴。
“嗯,”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承载了太多太多东西,“一切都是在等你来。”
时瑶心里万马奔腾。
她的身体是沈怀渊一寸一寸的按照比例做的,就连心脏都会跳动,这也太逆天了。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家人,皮肤能这么细嫩,身材比例能这么好,即使清瘦,胸型也仍旧很漂亮丰满……
想到这,老脸一红,靠啊!这特么都是人工做出来的!
少女表情十分丰富,轮椅上的青年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从容淡泊的国师大人以拳抵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喜欢吗?”
“……”
不对劲,这话题发展方向不对劲。
她喜不喜欢不知道,但做这个的人肯定喜欢。
时瑶严肃脸,努力纠正话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皱眉,“是不喜欢吗?”
“……”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
时瑶神色复杂地看了国师一眼。
她怀疑国师没表面这么禁欲,而是个闷骚又纯情的男人。
少女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国师垂眸,抬手一挥,时瑶脑海多出了一些记忆,那是沈怀渊的记忆。
……
几百年前,大周老国师游历苗疆之地,正好赶上古巫树灵力极盛之时,与之有缘,老国师便将古巫树降下的灵气收纳,将恶浊之气排除,幻化成婴儿带回了大周,取名沈怀渊,并将其收之为徒,悉心培养。
沈怀渊自幼天资聪颖,性格温润清雅,一手了得的占卜之术让老国师很满意。
但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年轻的沈怀渊占卜到有命定之人会来到他的身边,他有些惊愕,向来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内心深处,竟然藏有了一丝对命定之人的期待。
然而过了很久很久,几百年有余,一直没有等到,那时他才发现,老国师从自己身体中剔除的恶念那部分,也幻化成了人。
而自己的命定之人是去了由他恶念形成的那个人身边。
因为他身为大周国师,身上的气运要用来维护大周,和大周的国运相连。
命定之人因气运而来,但她不可能动国运,因此原本他和少女的羁绊与纠缠,全部转移到了同样具有强盛气运的南迟礼身上。
变了,全变了。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已经晚了,本该来找他的少女已经和他恶念所幻化的人有了交集,沈怀渊从来没有那样情绪失控过,平静外表之下,是嫉妒与不甘。
老国师之前断了他恶的一部分,可老人家忘了,只要还是人,恶念就不会被断干净。
南迟礼是他的恶念所化,恶人都有人爱,那他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要被剥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真可笑。
沈怀渊渐渐隐退于朝堂,减少自身气运和国运的联系,隐居生活在京城一处娴雅宅院。
后来形成计划,在上一次时瑶完成任务身死即将离开之时,他不惜使用禁术,留住时瑶几日,实则是在暗中做法,增加他和时瑶的羁绊,使时瑶在不久后会重回这个小世界,与他相遇。
但是禁术代价极大,他的腿废了,再也无法站起来,只能坐轮椅代步,不过他也不在乎。
平时就喜欢在这座小院里,安静倒腾自己种的花花草草。
他在等待命定之人不久后的到来。
而之后时瑶遇到的那些事情,表面是让时瑶做任务,其实都是沈怀渊在暗戳戳地推动她靠近他。
时瑶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务,到头来全是别人的一场算计,但要责怪沈怀渊的话又说不出来。
她看着他的腿,眼神复杂。
沈怀渊微垂的睫毛,眸尾弧度漂亮,半张精致的脸遮在树荫之下。
“明明你是我的命定之人,你要爱的人……本该是我。”
轻疏的嗓音透着几分阴沉。
国师控制着轮椅靠近她。
时瑶发现此时自己不能动弹,只能静静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
他停到她跟前,对上幽暗沉闷的眼神,时瑶心里暗觉不妙,就在她以为沈怀渊会对她做什么时,对方却只是轻轻环住她的腰。
“明知天命不可违而为之,做了那么多,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这是我心中的执念,所有的一切,只是想让你能好好认识我……”
他说着止不住咳嗽起来,随后猝不及防吐了口血。
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时瑶看着地上红的惊心动魄的血,没由来的慌乱,“大人你怎么了?”
沈怀渊轻轻摇头,仍旧抱着她。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他。”少女和南迟礼之间的一切,他都知道。
南迟礼明明是他摒弃的恶念,却拥有了自由,朋友,还有他爱的人。
他快羡慕疯了。
根本就……释然不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能亲眼看到她,让她重新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他,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
“能低下头吗?”他忽然道。
时瑶低头,沈怀渊双手捧起她的脸,声音带着破碎的喑哑。
“认识我,你开心吗?”
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
“很开心。”她点头,嗓子发涩。
国师笑了,淡泊宁静的美人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温柔过,“嗯,我也很开心。”
他仰头,薄唇轻轻印上她的额头,这是一个没有归宿的吻。
国师此时在时瑶面前,像是快要被风吹散了,时瑶伸手想帮他抹去唇角的血迹,却碰不到了。
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院子里空空的,只剩下一架轮椅,仿佛一场初醒的梦。
时瑶怔愣了很久,走出院子,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透着凉意。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过了会儿,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住她,很温暖,“去哪了?”
时瑶都没意识到自己嗓音哑哑的。
“随便走走。”
南迟礼轻叹,牵起她的手走到屋檐下。
冰凉的触感贴过时瑶的脸颊。
他捏了捏她的脸。
“看起来心情不好呢,想吃糖葫芦么?”他边说着,边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认真地擦拭时瑶额头的雨水。
时瑶垂着头,“下雨了。”
“知道下雨了还乱跑,”他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亲手做给你吃。”
沙沙的雨声中,两人的呼吸可闻,时瑶盯着雨发呆,他就盯着时瑶发呆。
等了会儿,雨渐渐停下,南迟礼背起时瑶,“地上有水,就不要踩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紧紧贴着她,不分开。
“阿礼,京城的雨比起扬州,一点也不温柔。”她脑袋靠着南迟礼的背,没什么精神。
背着她的男人微微一顿,轻轻嗯了声,“京城确实不怎么样,我们回去吧。”
“回哪?”
“扬州苗疆都行,又或者边关乌城的那个小村,只要你想,去哪都可以。”
即使背着时瑶,他步子也仍旧悠闲轻盈,身后的高翘马尾时而扫过时瑶的脸颊。
痒痒的,时瑶将他的马尾连同小辫子一同轻轻攥住,不让其乱动。
她伏在他耳边:“什么时候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