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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也看到了时瑶,他停在她面前,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直视她。
由于郑清言之前塑造的他的形象先入为主,时瑶觉得他可能是饿了。
她伸手,将手里的糕点分他几块。
那人微愣,没有接,而是开口道,“郑家小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逆天,一切皆有定数,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算命先生看着时瑶,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希望姑娘能劝一劝她,不该留的人,留不住。”
寥寥几句,却全说中了。
他知道郑清婉私藏周子恒的事情,知道周子恒是气运子,人生轨迹不能乱,还识出时瑶是女儿身。
时瑶觉得这人有两把刷子,不由得敬佩了几分。
可郑清婉又怎么会听她的,她也想让郑清婉迷途知返,可她听得进去吗?
不过时瑶面上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大师你说话好玄乎,我不是太明白。”
时瑶装傻充愣,想趁机询问些其他事,他却怎么也不说了。
这可能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时瑶不多问什么了,在她离开之际,算命先生难得又开口。
“一切因果,皆有轮回,命数是天注定,气运也是,姑娘,不能做的事三思而后行,不然……”他看着她,死水一般的眼神似是晃了一下。
“将食其恶果,不得善终。”
时瑶身体一顿,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算命先生。
怎么感觉这人在咒她呢。
这人看着这么牛批,高深莫测的样子,大概是算到了她想要分南迟礼的气运,将她归为郑清婉一类人了。
但他不知道,她是任务者,不干缺德事,气运最后又不到她自己身上,她可是有合法执证的。
时瑶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大师我一生向善,自是不怕什么。”
走之前,她还是拿出了几块糕点给他,“大师,这糕点您收着吧,就当是交个朋友。”
一起为周子恒回京,走上该有的轨迹而不懈奋斗。
回去的路上,时瑶听到街边吃饭的人又在讨论着扬州城最近发生了什么怪事。
什么村子被屠了,哪里押送的犯人半路被劫,最后在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相极惨,还有那一直不消停的女子失踪案仍旧没有头绪……
如果时瑶刚开始对扬州还十分感兴趣,那现在她心里想的是,赶快把周子恒从郑府弄出来,让他回京,之后她就带着南迟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千奇百怪的案件,等周子恒恢复记忆回到京城,也肯定会派人来调查。
有世界男主在,用不着她来操心这种大事。
路过上次她和郑清言去过的卖小机关的店铺,不自觉又进去逛了一圈。
店面并不算大,但是货架上摆放的商品琳琅满目,十分吸引人眼球。
有捕猎的兽夹绳索,弹弓,小型弓弩,此外,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家居摆设。
店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整日坐在柜台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亲切和蔼。
时瑶看上了一个深色木匣,看着轻薄,质地却十分坚固,还可以设置密码。
时瑶觉得可以买一个,用来装南迟礼那总是爬出来乱跑吓人的蛊虫。
“公子好眼光,这个木匣可大有来头,它是从西域运来的……”店长摸着胡子开始夸这木匣有多好。
时瑶知道他这是看她年轻好骗,要抬价了。
“打住,我用不着这么好的木匣,如果太贵的话,我就不买了。”
“不贵,公子气质这么好,定是要配一个符合公子身份的匣子……诶诶公子别走啊。”店长见时瑶转身就要走,赶忙拦住。
经过一番价格上的战斗,两人最后协商好,时瑶笑的春风得意,店长一脸苦恼。
店长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砍价高手,模样看着白净好欺负,倒是有一副利索的嘴皮子。
不知想到什么,店长忽然凑过来,“公子,看你身体这么清瘦,是不是不行?”
店长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时瑶呛了一下。
店长见时瑶的反应,心下了然,这是说到痛处了。
“公子,本店卖一种可以增强精力的药物,金枪不倒,三天三夜也不会累,你心爱的那小娘子啊,那得哭着喊着向你求饶。”店长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
猜时瑶不好意思,店长直接将一个白瓷瓶塞到时瑶手里,“公子何不试试,免费送你,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天公子和朋友来的时候,您那朋友看着出手阔绰,以后也可以带他常来看看。”
店长说的是郑清言。
那天郑清言一进店,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买了不少东西,店长最后都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让她给他拉客呢。
“我不用。”
时瑶看着手里的瓷瓶,嘴角抽搐,脸红的像猴屁股。
店长一副慈祥的长辈模样,转身又在后面的橱柜里翻出什么。
时瑶定睛一看,卧槽好长一条锁链,虽然是铁质,但被打磨的很光滑。
“这铁链长而轻,却是牢固的很啊,配上你手里的药,绝对会让你和你的小娘子有一次醉生梦死的体验。”店长笑呵呵地递给她。
时瑶想大骂一声老不正经,耳根却是红的不行。
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南迟礼浑身绑着铁链挣扎的模样。
他深邃的眉眼泛着点点红,没了往日的诡谲,浑身颤栗的摆好姿势,呜咽着等待她的爱抚。
啊啊啊她在想什么!
女孩子的矜持呢!时瑶觉得手里的瓷瓶拿着发烫,她慌乱抬眼不去看它。
却无意间透过店门的门缝,看到了街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和脑海中的人重合。
紫色衣衫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他腰间的白净玉佩和悬挂的银饰。
乌黑茂密的马尾拂过少年精致的面容,他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走着,像是从古老的画卷里走出来一般,异域风情,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周围人纷纷向他侧目,却又因为他的苗人打扮,而不敢靠近。
少年却不在意,径直往前走着。
他脚步一顿,似乎察觉到了时瑶看向他的视线,微微扭头,看了过来。
幸好时瑶反应快,躲在了角落的货柜后面。
见南迟礼消失在了她视线里,时瑶松了口气。
要是让他看见她手里的瓷瓶和铁链,指不定会脑补些什么。
看样子南迟礼大概是要去南街尽头,给她买糖葫芦。
想起刚才南迟礼的样子,时瑶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等她出了店门,发现手里还拿着瓷瓶和铁链。
时瑶:“……”
她明明放回去了,店长什么时候又放到了她手里?
想着南迟礼买完糖葫芦就会回郑府,她要在他回去之前先一步回去。
回去的路上,旁人见了时瑶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锁链,眼神十分怪异。
幸好时瑶戴着面具,不然老脸都要丢没了。
她最后将锁链和瓷瓶都放进木匣里,看四周向她的视线才少了很多。
回到住处,时瑶将木匣放进了角落的柜子里。
等南迟礼下次将蛊虫拿出来吓人的时候,她就替天行道,把他那些虫子全装进这个盒子里锁起来,不让他再拿这些蛊虫祸害人。
院外忽然一阵响动,这声音时瑶熟,是翻墙落地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时瑶听力很好,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推门出去看看是谁,下一秒,从窗户外跳进来一个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靠近她,一把短刀横在她脖颈前。
时瑶大脑快速运转,根据刚才的晃影,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而且有武功底子,身手不差,她要是硬刚不一定能打得过。
她只能先稳住他,盼着南迟礼快点回来。
时瑶假装害怕地抖了抖身体:“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离开郑府的路线。”身后男人声音清朗,还有些冷厉警惕。
时瑶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等,时瑶眼睛瞪大,嘴里不禁脱口而出,“周子恒?”
身后的男人拿到的手一顿,他否认道:“我不是。”
他目光一沉,清婉和他说,他叫周恒。
但听到这个很接近他的名字,他又总觉得很熟悉,脑袋有些阵痛。
他不禁皱眉问道:“周子恒是谁?”
时瑶越来越确定身后的人就是周子恒,她僵笑着抬了抬脖子,“能不能先放开我,这刀子比在我的脖子上,我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哈。”
周子恒思考片刻,最后见她没有什么威胁,才将她放开。
只不过眼睛一直盯着她,一旦时瑶有什么举动,他便给她一刀。
时瑶挣脱开后,立马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面容冷峻,个头很高,不似南迟礼那般身上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他身上有股正气。
虽不似南迟礼那样一眼就移不开眼,但也是面容气质绝佳的儿郎。
世界男主没错了。
第一次离世界男主这么近,时瑶一时间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周子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因该在郑清婉的院子里和郑清婉甜甜蜜蜜吗?
难道是上天感受到了她的强烈愿望,把他送上门来了?
周子恒一直观察着时瑶的表情,见她看到自己时表情有些惊讶,他冷冷看着她,“你认识我?”
时瑶看着他手里一直拿着那把刀对着她,往后退了几步,“我之前在郑小姐的院子里见过你一次,你为什么会翻墙到我这?”
周子恒看向她的目光仍有怀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我觉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出来寻找答案,只要你不出声将府里的家丁引来,我便不伤害你。”
听到周子恒的话,时瑶有些吃惊,所以周子恒也察觉到了异样?
在失忆,对所处环境完全茫然无措的时候,面对郑清婉的照顾仍旧心存警惕,不愧是世界男主。
所以他前段日子对郑清婉如此温柔是为了放松郑清婉的警惕,好出来寻找真相。
时瑶忍不住想要给周子恒比个大拇指,牛哇牛哇,不愧是世界男主。
周子恒愿意主动寻找记忆,那她也就好办多了。
同时时瑶又有些唏嘘,按照轨迹,世界男主注定是世界女主的。
郑清婉就像是男女主感情路上不值一提的拦路石,不论郑清婉对周子恒付出多少,爱的有多深,只要周子恒轻轻一跨,这份情意就跨过去了。
郑清婉似乎也知道她和周子恒之间的差距,知道他恢复记忆后便会离开,而她,也将很快淡出他的记忆。
所以郑清婉一直试图篡改周子恒的记忆,将他留在扬州,将他藏起来,让他只属于她。
不过这些和时瑶都没有关系,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把任务完成。
时瑶将他的真正身份说了出来。
周子恒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最后沉默了很久。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喧闹,似乎有很多家丁在郑府找人,显然是已经发现周子恒不见了。
时瑶看向他,似乎在等他表态,周子恒眼里闪过挣扎。
在家丁搜到时瑶住处之前,周子恒还是偷偷回郑清婉的院子。
他似乎有些烦躁,离开时是这样对是要说的。
“你说的话我不能全信,以后我还会来找你。”
时瑶点头,毕竟这些事情他是通过别人之口知道的,而不是真的恢复了记忆,保留怀疑是正常的,他得慢慢消化自己的真正身份。
但时瑶又觉得,他似乎在给郑清婉的欺骗找一个托词,他不愿相信郑清婉向他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言。
或许这么久的相处,他还是对郑清婉有些感情的,或许是感激,又或者是别的。
……
周子恒走后不久,南迟礼就回来了。
仍旧给她带了一根糖葫芦。
不过他这次进门神色不对劲,他眉间有些不悦。
“有人进了我们的房间。”
“是我的房间。”时瑶纠正道,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糖葫芦。
见他脸色比之前在街上看到时好了不少,时瑶仍旧有些担心,“怎么看着你状态不太好,和我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你不会去杀人了吧。”
南迟礼站在她身前,逆着光,面容有些晦涩,他弯了弯眼眸,“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有些愉悦地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我没事。”
那就是别人有事了。
时瑶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南迟礼今天似乎格外的疲惫,他才抱了她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睡得却不安稳,一直住着她的手,额头时不时冒出些细汗。
时瑶用手帕轻轻将其拭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南迟礼眉头才渐渐和缓,凌乱的呼吸平复下来。
但抓着她手一直不放开。
时瑶看着床上的少年,她想起来他之前好像说过,他被他师傅下了蛊。
那他现在那么难受是因为蛊虫发作了吗……
时瑶无意间撩开他手腕的袖子,入眼的是一道道触目惊心,自残似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