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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抿着唇瓣,说道:“没去哪,就在街上随便逛了逛。”
安东尼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书,低声呵斥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加百列叔叔擦身子,难道你想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卡尔不敢违抗,低低的“哦”了一声。
他接了一盆温水来,将毛巾浸湿,半褪下男人身上的衣服,仔细的擦拭起来。
在擦到男人手时,卡尔好似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赶紧眨了眨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这次,不仅是手指,男人的眼睫也紧跟着颤动了起来,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即将睁开双眼一样。
卡尔立即神色激动的出声道:“公爵大人,你醒了?!”
“什么?”
一旁的安东尼闻言,赶紧跑了过来,一屁股挤开卡尔,握着男人的手,守在他的身边。
终于,男人缓缓睁开狭长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似是有一瞬间迷茫,不知今夕何年。
然而当看到守在他身旁的安东尼,加百列的理智瞬间回笼,抽回自己的手,冷声说道:“国王大人,你不好好待在皇宫里,怎么跑这儿来了?”
安东尼脸上浮起一抹受伤之色,捂着痛苦的胸口,说道:“加百列叔叔,我是担心你才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把你从沼泽里救出来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这几天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难道,你当真要这么绝情的对待我的一颗真心吗?”安东尼红了眼眶,面上的表情好不凄惨可怜。
加百列却是皱了皱眉,心底隐隐含着一抹狐疑。
“是这样吗?”为什么,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信你可以问卡尔!”
安东尼连忙说道,转过头看向卡尔,眼底划过一抹森然的警告之色,语气却是再正常不过:“卡尔你说,我有没有骗加百列叔叔?”
卡尔抿着唇不敢开口,然而接受到安东尼警告的视线后。
他还是垂下了眸子,低低的“嗯”了一声。
加百列收回视线,大手扶着额头,眉心紧蹙,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然而,无论如何,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反而,弄的头更加痛了!
况且,耳边还有安东尼叽叽喳喳的声音,加百列的心情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闭嘴!”加百列见他愣住了,语气缓了缓,低声说道:“抱歉,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烦请您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加百列的声音冰冷极了,不带有一丝人情味儿。
安东尼微微一怔,没想到加百列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安东尼一瞬间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她刚想破口大骂,可是想到了什么,忍了忍,还是没有撕破脸。
“那加百列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安东尼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五彩斑斓,憋闷的开口道。
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希冀加百列能忽然开口,叫住她。
然而直到她走出去,都没有发生什么她脑海里想要看到的画面。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加百列总算松了口气。
“那个、公爵大人……”卡尔忽然踌躇的小声开口道。
加百列顿了顿,深邃冷漠的目光投向卡尔,冷声问道:“本爵不是说过了想要好好休息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人的眼神冰冷无情,周身的气场如泰山压顶,仿佛下一秒,卡尔的脑袋就会搬家了一样。
卡尔哪里见过这样的加百列?!
以前男人和曲眠在一起时,就算脸上面无表情,卡尔也仍旧能够看出他待人时的宽厚温和。
现在这副模样,就好像随时都要吃人似的……
卡尔后背冷汗直流,可是想到曲眠,还是鼓起勇气,小声的开口道:“我、我有事情想要和您说……”
“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本爵现在不想谈论任何事情,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加百列蹙着眉,冷声打断了卡尔的话。
卡尔神情微怔,见男人神色不悦,最终还是张了张唇,害怕的逃走了。
等卡尔离开后,加百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阖上双眼休息起来,想要缓解一下头疼。
然而,只要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都是一帧帧纷杂的画面。
有他年幼时流离失所,乞讨吃食,被人侮辱的记忆。
有被老国王带回国后,他在战场上与魔物厮杀的画面。
更有他待在古堡里,吃饭睡觉、看书休息的场景。
只是一个人,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是一个人……
忽然,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加百列猛地睁开双眸,震惊的坐起身,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似是要抓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大手在空中握了握,只有无尽的空虚,静谧的房间里,也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加百列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于迷茫无措的神情。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要试着回想那人的面貌,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罢了。
他越想,脑袋越疼,脑袋越疼,就越要去想。
最后,加百列直接疼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回京的路上。
战争结束,加百列也醒了过来,安东尼便直接下令回京。
对于安东尼的自作主张,加百列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失神。
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心脏仿佛缺了一块似的,只有无尽的怅然若失。
众人不敢去叨扰此时的加百列。
自从男人醒过来以后,就好像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昨天只不过有人在加百列面前多说了几句,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惹到了男人,那人便被男人割了舌头。
那个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公爵大人,仿佛又回来了。
终于,回到了古堡。
管家热泪盈眶的迎了上去:“公爵大人,您平安无事回来就好……”
加百列闻言,神思稍稍回笼,看了一眼管家,低声说道:“吩咐下去,本爵要安心静养,所有人不得来打扰探望。”
管家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好的,老奴这就去通知。”
加百列收回视线,抬脚缓缓步入古堡。
走进客厅时,男人的脚步却忽然顿了下来。
“公爵大人,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妥吗?”管家小心翼翼的讯问道。
加百列古井无波的眼眸投向空无一人、干净整洁的沙发,总感觉那里少了些什么。
可是少了什么呢?
加百列想不起来,只是目光,下意识的就想要追随过去。
他眉心紧蹙,面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管家顿时慌张的道:“大人,您怎么了?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没事,就是头又开始疼了……”加百列揉了揉眉心,烦躁的说道:“本爵先上楼休息了。”
话落,加百列抬脚离开,却是下意识的来到了卧室旁边的次卧,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
等他躺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加百列微怔,正想起身,鼻尖却是忽然沁入一股淡淡馨香。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头痛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然而当他再去嗅闻的时候,那道熟悉的香味却几不可闻。
加百列忽然就有些慌了神!
他急忙坐起身,把枕头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如同犯了毒瘾的瘾君子,魔怔了似的,抱着它入睡。
难得安眠了一个晚上,加百列的心情很好。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枕头上的香味愈来愈淡,逐渐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加百列慌了神,他想要留住这股熟悉的味道,想要把它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不抓住什么的话,如果什么都留不下来的话……
那个重要的东西,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然而,就像是抓在手里的沙子,加百列越是想要紧紧抓在手心里,就越是留不下来。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那道令人心安的香味,却仍旧消失了。
心, 像是被一只大手生生给撕裂开来,每呼吸一下,都似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他失魂似的看着古堡里熟悉的布置,又仿佛陌生的第一次见,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毁灭的欲望,毁灭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古堡。
因为,这里没有他熟悉的味道,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加百列无意识中,周身隐隐泛着一股浓郁的黑气,整个古堡都颤动了起来,好似摇摇欲坠。
古堡的佣人还以为发生了地震,急忙向外疏散。
然而当他们跑到古堡外,却发现地震的就只有古堡而已,其他地方都是风平浪静。
“加百列……”
就在古堡摇摇欲坠之际,一道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加百列的心微微一颤,抬起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