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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带着兜帽的男人，曲眠有些怔然，虚弱的开口问道。
“你是谁？”
男人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走到曲眠面前，蹲了下来，低声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曲眠抿了抿唇，点头。
“那可不行！”男人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抬起曲眠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死了，那你可知，这个世界将会死多少人？”
曲眠眉心微拧，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男人似是有些气愤，一挥手，一道黑雾便冲进曲眠的眉心。
曲眠双眼晕眩，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进去一般。
等他再次睁开眼，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厉如枭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头顶上满是大汗，甚至连气息都微微喘息着。
“眠眠……”男人紧张的环顾四周，希冀看到那个记忆中鲜活的少年。
然而，地上只有少年已然冰凉的尸体，与一滩刺目的鲜血。
厉如枭深邃的金瞳瞳孔一缩，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步。
他怔然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似是不知该如何去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厉如枭才慢慢挪动脚步，僵硬的来到曲眠的尸体面前，狠狠跪了下来。
厉如枭捂着少年手腕的伤口，尽管知道少年已经没了气息，可仍旧喃喃自语的道：“别死，我会救你的，眠眠，我会救你的……”
说着说着，男人通红的眼眶就落了一滴泪下来。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他只是隐忍着心底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抱着怀里浑身是血的少年，爱怜的亲吻。
曲眠看着这样的男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憋闷的情绪，就好像沉入深海之中，快要窒息了一般。
他张开口，想要告诉厉如枭，他不过是一个不懂爱、没有心的人，真的没必要这么用力的去爱他。
他配不上这份不含杂质的爱。
可是曲眠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就好像是一个独立与世界之外的看客，只能跟在厉如枭身边，和他一起承受痛苦。
厉如枭抱着少年的尸体，静静坐了一夜。
等他再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沉稳冷峻的容貌上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如同寒冰一般冷酷，仿佛世间最坚硬的坚冰。
曲眠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黑色的雾气，与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身上的黑雾如出一辙。
只不过，厉如枭身上的雾气，带着一顾粘稠阴沉的杀意。
黑雾涌向天空，铺天盖地，所过之处皆被黑雾腐蚀了个干净。
人们绝望的尖叫、逃跑，却像是身处牢笼里的蚂蚁，随意的便被碾死。
世界已然变成了一场炼狱。
有人冲上去质问厉如枭，为什么这么做。
厉如枭抱着曲眠的尸体，嘴角却是缓缓勾唇笑了起来，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满目的阴鸷诡谲。
“痛吗？绝望吗？可是这些痛苦与绝望，却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我要这个世界，与我一起痛。”
曲眠看着陷入疯狂的厉如枭，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与厉如枭共情的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疼的他快要死了一样。
“厉如枭，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曲眠被水雾迷了眼，伸手去抓厉如枭，却是穿过了他的身体，猛地被一股白光吸了回去。
意识渐渐回笼，曲眠却是失神的望着虚空，默默的流着眼泪，什么话都不说。
他的泪，好像止不住一般，从脸颊滑落。
男人看着这样的曲眠，无声的叹了口气。
罢了！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怎么去把握，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男人话落，化作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不知过了多久，曲眠终于感觉不到心在痛了，甚至可以说，是感到麻木了。
回过神来的他，发现自己手里握着刀片，手腕处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伤口，更没有大片血迹。
曲眠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手腕，默默的对虚空中道了一声谢谢，将刀片放回了剃须刀里，塞回了行李箱。
然后躺回床上，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语。
厉如枭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块小蛋糕，是曲眠爱吃的口味。
男人将蛋糕拿了出来，递到曲眠面前，却是发现少年的眼眶与鼻头泛着红意，眼角甚至还残存着泪痕。
他瞬间慌了神，坐到床边，握住曲眠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怎么了？眠眠，谁欺负你了？”
曲眠抿了抿唇，深深凝视了一眼厉如枭深邃的金瞳。
那目光里，有厉如枭看不懂的复杂与苍凉。
“到底怎么了？”厉如枭声音沉了下来，冷冰冰的问道：“是不是家里的佣人给你气受了？没事的，我帮你出气好不好？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厉如枭低声诱哄，抚摸着少年泛红的眼角，然而他越是这样，曲眠心里越是难过。
“不是的，我只是想你了……”曲眠颤着声音，低声开口道。
说罢，还在男人的唇角处落了一吻，轻轻柔柔的，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厉如枭的心尖上，痒的他邪火乱烧。
厉如枭的眸眼变得有些暗沉下来，紧紧的盯着少年的淡粉的唇瓣，抓着少年的后脑勺，倾身回吻了上去。
曲眠能感觉到男人心内的狂喜、冲动与不假思索的欲望。
少年热烈的回吻，不知过了多久，气喘吁吁的推开了男人的肩膀。
他舔了舔晶莹的唇瓣，有些讨好的吻了吻男人性感的喉结。
厉如枭瞬间从喉咙里溢出一道轻哼，喉结滚动着。
“眠眠，你今天好热情……”男人哑着声音说道，墨发散落了两缕，显得有些狂野性感。
曲眠没有开口，俯下身子继续向下探去。
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时，厉如枭瞬间低低嘶吼出声，抓着少年的墨发，眼神也晦暗的宛若深渊一般暗沉。
厉如枭因为少年的动作，彻底失控了。
像是一只充满了野性的兽，律动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后，少年眼眶通红，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没事吧？快点吐出来。”厉如枭连忙抽出纸巾，说道。
曲眠却是看了他一眼，喉结动了一下。
直接将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顺着喉咙，一股暖流滑进他的胃里。
厉如枭见此，眸底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曲眠却是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气息更粗重了。
男人直接拉起少年，翻身压了下去。
曲眠承受着他的攻势，眼眶又红了起来，溢出晶莹的泪水，呜咽的哭泣着。
厉如枭扶着少年发红的眼尾，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哭？嗯？”
“因为……”曲眠咬着唇，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爱、你的痛苦、你的所有情绪……”
男人将情绪藏在了心底，什么都不说，曲眠身为被改造过的人类，感情淡薄的他自然是察觉不到。
可是现在与厉如枭产生了共情，曲眠能够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每一种情绪。
那些喷涌磅礴的感情，几乎要将曲眠淹没。
“小傻瓜！”厉如枭笑了起来，眸眼里盛满了澄澈的温柔：“因为那个人是你，而且只能是你，旁的人，给我我都不要。”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要憋在心里不说，好不好？”
被男人那样柔情的目光看着，曲眠觉得，自己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所以，他还有什么值得去深究的呢？
至于脑海里那片空白的记忆，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和爱的人在一起。
曲眠陪男人走完了一辈子。
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很强，几乎从不让曲眠离开他的身边。
曲眠有时候能感觉到，男人对自己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就像是害怕失去他一样。
他甚至隐隐能读到，男人有时候想把自己锁在一个牢笼里，囚禁起来。
旁人都说，曲眠是个粘人精，一步都离不开厉总。
然而却没人知道，是厉如枭离不开曲眠。
只要几分钟看不到曲眠，他便会感觉到心慌意乱。
所以，曲眠甘愿画地为牢，与男人寸步不离。
曲眠活到了寿终正寝，他握着厉如枭的手，有些浑浊的双眼，最后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厉如枭握着少年的手，爱怜的亲了亲，一如当年。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会去找你。”男人的声音依旧磁性好听，像是一曲摇篮曲，在曲眠耳边轻轻诱哄。
“黄泉路上，你永远不会孤单……”
曲眠渐渐阖上眼，最后一丝生命力消散殆尽。
厉如枭缓缓笑了起来，周身黑雾涌动，却是变回了年轻的模样。
他抱起怀中垂垂老矣的人，独自一人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双人墓地，和他一起躺进棺材里。
墓旁，一颗桃树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黑雾盖上棺盖，最终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