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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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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江逢月喜欢上一个人。

    那人也是苍梧仙宗的弟子,姓秦名止,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整天在习剑堂里练剑。

    关系亲近的师姐好奇问她:“喜欢你的人能从苍梧仙宗排到沧州,你却从未中意过哪怕一个。我看那秦止又冷又呆,如何能入我们江小姐的眼?”

    江逢月毫不犹豫:“因为他很可爱啊!”

    师姐所说不假,江氏家大业大,是九州闻名的世家大族,而江逢月身为主家二小姐,不但拥有庞大的家族作为倚靠,本身同样天资过人、样样出众。

    她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生有一双黑漆漆的杏子眼睛,肤如凝脂眉若柳,既有少女天真无邪的稚气,亦有几分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清幽风情,无论置身于何处,总能在第一时间吸引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这位娇小姐的实力更是不凡,小小年纪便已精通十分复杂的古乐曲目,加之灵力浑厚,在不少试炼对决中位居魁首。

    江逢月活得肆意又快活,像是一团轰轰烈烈无拘无束的火,与她相比,秦止就显得木讷许多——

    一个不爱说话的剑修,实力很强,因为沉默寡言,往往融在背景里头,难以得到关注。

    师姐猜不透她的心思,思忖半晌,终是摇头:“真搞不懂……最初和他在擂台对上,你分明很是排斥的。”

    江逢月咧嘴笑,不带丝毫犹豫地叉手手:“那时候的我是笨蛋!”

    师姐扶额。

    总而言之,事情是这样的。

    在几个月前,苍梧仙宗组织了一场内门大比,每个内门弟子皆可参加,江逢月最爱凑热闹,拉着师姐一起报了名。

    内门大比不分乐修法修剑修刀修,所有弟子将会进行一对一的擂台大乱斗。她即将突破金丹,被分在筑基的小组之中,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顺顺利利进了决赛。

    决赛遇到的对手名不见经传,听说是灵逍子长老的亲传徒弟,拜入苍梧只有几年,一直待在山中练剑,几乎没怎么露头。

    江逢月心高气傲,打定了主意要拿头名,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剑修不甚在意——毕竟对于她来说,无论遇见怎样的对手,都一定能赢。

    在决赛擂台上,江逢月头一回见到秦止。

    他居然是个沉默的小少年,听说年纪也只有十几岁上下,眼尾纤长、鼻梁挺拔,虽有些许青涩拘谨,却已生出内敛却凌厉的剑气。

    脸长得挺好看,个子也高,可惜江逢月不喜欢比她更弱的男人。

    她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秦止拜师晚,刚刚进入筑基巅峰。

    江逢月没把这个寡言少语的对手放在心上,决定杀他个措手不及。

    ……然后就因为轻敌而输掉了。

    她的进攻飒飒生风,快得不留痕迹,无数乐声凛凛而出,于半空凝作莹白虚影。每道影子都暗藏杀机,裹挟着势如破竹的风,好似刀剑一拥而上,齐齐涌向不远处执剑的少年。

    这是个非常讨巧的手法,既有难以抵挡的威力,又能兼顾视觉上的震撼。白芒四起、灵力横生,一时间天地为之失色,虽不是她的绝杀,但也足够叫人拍案称奇。

    江逢月从未想过,秦止的剑式,能比她更快更凶。

    等她意识到对手的实力超乎想象,试图全力以赴之时,剑尖已然逼近喉咙。

    简直是耻辱。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江家小姐,自那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闭门不出整整三天三夜,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剑修们所在的玉浮峰,对秦止下了挑战书。

    她来势汹汹,秦止最初并不想接下,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当场用出灵力,在山中同他打了一架。

    少年性子冷,不愿同她扯上关系,不过草草敷衍了事,旋即便唤来执法长老。

    江逢月快被气死。

    紧随其后,是不屈不挠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秦止快被烦死,只能拔剑和她打。

    他们两人实力相差不大,江逢月时胜时败,愈挫愈勇;秦止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炼狂,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渐渐习惯了她的来访。

    直到某天,江逢月突然在对决时传音入密:“秦止,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无论遇上何种灾祸都能面色不改的少年剑修,当场一打滑,来了个平地摔跤。

    她明明白白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可惜秦止似乎不怎么中意她。

    江逢月停下回忆,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

    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对秦止说出那句话以后,还是会去玉浮峰找他比试,每次都带上一些甜点和小礼物,想要同他拉进距离。

    秦止本人倒是十足认真,拒绝了所有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一本正经告诉她:“道友,在下志不在此,修士当以修行为重,莫要因我浪费时日。”

    就是个呆子。

    他还特意躲她,声称不想把她耽误。

    如今正值盛夏,山野之中虫鸣不休,想起他当日满目严肃的神色,江逢月心头更乱,撇了撇嘴。

    前不久山间妖魔作祟,苍梧仙宗派了几名弟子前来除魔,她和秦止都在其中。后者对她始终淡淡,从苍梧到此地,两个人没讲过哪怕一句话。

    “不过你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那小子居然还不领情。”

    师姐为她抱不平:“若说出身、相貌和修为,你有哪样比他差?成天冷冷淡淡的,难道真要和剑过一辈子……而且他一到这里就没了踪影,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江逢月不愿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虽然是被娇宠着长大,却并没有世家子弟的桀骜与娇纵,胜不骄败不馁,就算被拒绝,那也没什么丢人。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儿丢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倘若秦止热情回应她,江逢月反倒会觉得别扭,认为感情来得过于浓烈。循序渐进不是坏事,她有足够的耐心。

    自打来到山中,秦止就不知去了何处。

    对于师姐的愤懑不平,江逢月一笑而过:“师姐师姐,等除魔结束,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镇子逛一逛怎么样?我听说这里的镇子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像是桂花糕、冰白糯糖、还有最出名的茶香酥。”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下午,绝大多数点心铺子都关了门。江逢月虽然想吃茶香酥,苦于寻不到店家,只能暂时作罢。

    “也好。”

    师姐无奈瞧她,为少女抚平头顶翘起的几根头发:“下回记得趁早。”

    他们住在半山腰的一栋老宅里,白天除魔降妖,夜里便守在阵法中休养生息。这会儿到了入夜歇憩的时候,江逢月向师姐挥手道别,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

    秦止房间的灯还是没亮。

    身为苍梧仙宗无人不知的顶级修炼狂魔,他最常做的事儿,就是彻夜挑灯念书。江逢月曾经悄悄观察过,秦止曾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房中灯火亮如白昼。

    少年剑修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灵力波动,透过窗户望进去,只能见到混沌的影子与苍白的月光。

    江逢月无言蹙了蹙眉头。

    这片山林之中妖魔盘踞,若不是有阵法傍身,连她也不敢在夜里逗留。

    以秦止一根筋的性格……他不会一时想不开,去单枪匹马对抗群魔吧?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决,毕竟秦止虽傲,却也有身为剑客的谦逊,或是说,自知之明。这里的怪物大多是筑基水平,倘若运气不好,能遇到实力强劲的金丹期。

    无论对她还是秦止,金丹的对手都十分难缠。

    他理应不会出什么事,可江逢月就是放心不下。于是夜色渐渐扩散,从沉寂夜幕里,探出少女纤细的影子。

    山林越深,栖息的魔物也就越强。江逢月不是没头没脑的傻瓜蛋,不会傻乎乎一股脑冲到山顶上,她的计划,是从山脚一点点去找。

    呆子秦止。

    今后她若是生下一个女儿,绝不会让她嫁给闷头闷脑的笨蛋剑修,整个人冷淡又寡言,一天到晚说不出几句话,更猜不透那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逢月御器来到山脚下,一边凝神屏息,一边朝着四下打量。

    夜里的山中比白天森冷许多,连月光都变得惨淡非常,蒙在窸窸窣窣的树木影子上,如同幽异的雾。

    她环顾四周,尽量不发出声音,去惊扰山林里潜伏的怪物。

    最初遇见秦止,她心中更多的是不服气与不服输,后来渐渐与他有了接触,才知晓他并非冷情冷义的淡漠剑客。

    他出生于落魄的剑道家族,十岁左右,有邪魔入侵居住的小镇。修士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在那场灾祸中,秦止爹娘双双牺牲,而他被娘亲藏在家中衣柜,目睹了屠杀的全过程。

    自那以后,他便不大说话了,即便只简简单单吐出几个字句,也往往残破又混乱,难以听懂语序。

    他固然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可那并非为了大道飞升,而是想磨练剑术,将来有能力保护更多的人。

    他固然沉默寡言,看上去清冷淡漠,但在江逢月因为挑战失败而垂头丧气的时候,少年会垂着眼睛向她一步步靠近,递给她自己种的小花。

    秦止多好啊。

    想起他别别扭扭送来的那朵小白花,江逢月无声扬唇,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

    也恰在此刻,深林中有道疾风掠过。

    ——下一瞬,浑浊不堪的魔气陡然袭来。

    江逢月握紧手中长笛,于电光石火之间奏响曲音,微微蹙起眉头。

    这股魔气来势汹汹,显然并非等闲之辈,由她粗略估计,修为应该在金丹初阶。

    正如她所料,笛声回旋的瞬息,林中魔物似是生了怒意,发出更为凶恶的吼叫。

    每道声音都是一把魔气化成的刀,从她皮肤上切割而过,江逢月手中聚力,掐出护身法诀。

    身体重要部位被牢牢护住,唯有手臂和小腿受了点伤,她并不畏惧邪魔,有信心解决这个金丹期的家伙,思忖一瞬,决定速战速决。

    但似乎并不需要她自行出手。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凛冽的剑气锋芒毕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起平日里的冷静,居然多出几分仓惶与怒气。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谁的剑光,可秦止一向沉着冷静,怎会有“慌乱”这种情绪。

    这一击毫不留情,用了十成气力,邪魔的哀嚎不绝于耳,江逢月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身。

    在月光之下,身着白衣的少年剑客紧紧凝视着她,黑瞳深沉无光。

    “秦止。”

    大小姐脾气刷地窜上头顶,江逢月想要跺脚,右腿往上一抬,被裂开的伤口疼得皱眉:“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来林子里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要是遇上危险怎么——”

    她的脾气张牙舞爪,如同一只龇牙咧嘴的猫。然而话说到一半,拿着长笛的少女微微愣住,眨了眨眼睛。

    秦止没说话,抿着唇抬起左手。

    他右手握着长剑,剑气萦绕其上,杀气尚未消散,令人心生惧意;而在左手上,则是一个精致的小布盒子。

    像是装糕点的那种盒子。

    江逢月呆呆与他四目相对,心里划过一个近乎于天马行空的念头,胸腔用力一震。

    “没在林子里我。”

    秦止闷声说:“……给你买的点心,茶香酥。”

    龇牙咧嘴的猫放下爪子,摇了摇尾巴。

    江逢月差点原地跳起来,心里扑通扑通放烟花:“你你你买到了?不是所有店家都关门了吗?不对……这是特意买给我的?”

    秦止抿唇没出声。

    当他向她一点点靠近,江逢月透过月光,瞥见他耳尖上的红。

    她好像明白了。

    “你离开宅子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在镇子里找了这么久,就为给我买吃的?”

    少女情不自禁勾起唇角,笑着将双手环抱于前胸:“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茶香酥?我当时只和师姐讲过。哦对,你在附近——秦止道友,偷偷听我们讲话呀?”

    秦止别开眼,迟疑一下,又看了看她手臂和腿上的伤口。

    他不喜欢说话,江逢月也知道他不爱讲话,于是一边看着少年剑修拿出药膏,小心翼翼为自己疗伤,一边口中叭叭不停:“嘿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还不错?来林子里找你好累呀,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走路,如今腿上又疼又酸。你就不感谢感谢我?”

    秦止长睫颤了颤,将她膝盖上的伤口包扎完毕,很快起身。

    旋即伸手,把说个不停的小姑娘横抱在怀中。

    这是个预料之中的动作,江逢月像只炸毛的猫,一时间忘记言语,紧随其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笑:“想不想吃别的点心?我特意给你带的,又甜又香——你看我对你多好。”

    秦止侧过头去,不敢看她:“安静。”

    “你这是心虚!”

    江逢月得寸进尺,一把抱住他脖子:“秦止,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用害羞的,毕竟我长得不错,性格也还行,要不咱俩试——”

    她的余音散在喉咙里头。

    沉默的剑修倏然低头,像是一个笨拙的警告,用嘴唇压了压她嘴角。

    秦止:“……”

    秦止:“有林子妖魔里,安静你,我——”

    完全乱了套的言语,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后来干脆闭上嘴一言不发,耳朵上的绯红蔓延到脸颊。

    心尖上窜来窜去的猫,软绵绵倒下了。

    江逢月的嚣张气焰被彻底堵住,也呆呆说不出话,良久垂下脑袋,在他胸口小猪拱食似的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