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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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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白师姐?”

    “什么?仙女姐姐这么晚到我们地苑作啥?”

    “啊!莫非那日仓促的一回眸,竟令她对我念念不忘!师妹!师兄这便来救你!”

    “……”

    学子们大多年少,原本喜欢说笑调侃,有了这等引子,他们不免津津乐道,口中嘻嘻哈哈,目光都离不开十步内的这位女子。

    白璃攸冷冷盯着贺子闲,道:“我同他比试,与你何干?让开!”

    贺子闲在学生心中是个厉害角色,平日不苟言笑,若被他抓了短,有的是罪受。

    他少有地保持着平和,既不斥责学生,更不训诫白璃攸。

    曾良禾哪里能从一众地苑好手中逃脱,正在这当口,他被几个师兄们押到贺子闲身前,听候发落。

    “你走吧,承道苑自今日起,没有你的书桌!”

    气氛瞬间凝固,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消散,宅院内一时落针可闻。

    这是承道苑最为严厉的处罚,每位学生都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在承道苑学有所成,将来少不了是个人物,最不济也不愁吃喝。可若被逐出承道苑,没了这名头,便是在市井江湖中讨生活,出头之日寥寥。

    白璃攸不屑道:“我还不稀罕待在这鬼地方!”她转身便走,身后却传来呜咽声。

    曾良禾知道,这次确是闯了大祸,只是没想到,惩罚如此之重,他双膝发软,跪坐在地,嘴唇哆嗦着。

    他的家境说不上贫寒,只是田亩不多,主要依靠代代传承下来的手艺——做羊汤,起码是不愁衣食温饱。

    只是坐贾行商终究不如求仕,正因如此天下学子趋之若鹜。但龙门城仕途门槛之高,放眼整个九州都罕见。上达城主,下至县官主簿,要么师出名门,要么是显贵之后。

    回自家羊汤馆打个下手,待父母年事高了,自己承接起来。这便是往后数十年的康庄大道。

    伶俐如曾良禾,当然知道,承道苑怎么可能将白璃攸逐出院墙。她是虎贲瞻乾之后,空渐神僧传人。放逐的那个人,只能是他,曾良禾,普普通通的一位羊汤商人的儿子。

    不少学生已经回到各自宅院,仍有一些人小声嘀咕:“不就晚上瞎溜达吗,何必罚得这么恨?”

    “被撵出去,换成是谁都不好过,哎!咱们还是别议论了,当心触了霉头,快些回去吧!”

    人群散尽,肖的宅院重归平静。

    恐怕此时,只有白璃攸还弄不清楚,贺子闲的那句话究竟是对谁说。她问道:“你是罚他还是罚我?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我一人承担便是!”

    周遭似乎又清冷了些,贺子闲淡淡道:“由不得你!”

    “贺子闲,你为什么非要与我作对?”白璃攸愤恨道。

    贺子闲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反问道:“你又为何要恨我?”

    白璃攸答不上来。她不少听人说起三年前的伏虎大会,可她根本想不起自己遭受了什么,更记不得莫起这个人。她对贺子闲的恨,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

    一直旁观的肖终于走过来,对贺子闲施礼道:“老师,学生非但没有丝毫损伤,更有幸得见神功望月……”

    他迟疑一会儿,接着说道:“您对他的处罚,是否重了些?”

    即使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出面求情,贺子闲也不容情,大手一挥道:“回去!”

    白璃攸将曾良禾拽起来,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离了承道苑,你便活不成吗?”

    曾良禾哽咽道:“我爹若是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我……我也不想回去……”

    “白姑娘,你可要救救我……呜呜……”曾良禾念起他粗暴的父亲,不禁哭得涕泗横流。

    贺子闲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明日午时之前,离开承道苑!”

    曾良禾一阵灰心,便不哭了。不哭,便是心如死灰,没人能救得了他的前程。

    肖叹口气,走过来道:“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一段时间,我明日再去找老师说说情。”

    曾良禾像是抱着救命稻草,摇着肖的腿道:“肖师兄,你真是曾某的救命恩人,我给你烧香磕头,呜呜……我发誓,再也不偷看你练功了。”

    肖好奇问道:“天苑高手众多,你为何跑到地苑偷看我练武?”

    曾良禾道:“哎!还不是为了踩楼。偌大个承道苑,谁不知道肖师兄率先踩塌十四楼?”

    白璃攸似是想起什么,道:“曾猴子,我去找荀夫子,他定然会帮你。”

    曾良禾苦笑道:“我的个白神仙哟,你当谁都有你那么大面子!”

    转念一想,他又兴奋道:“不过你面子大,没准能行!白神仙呀,我哪来的福气交下你这么个朋友!”

    方才还哭哭啼啼,现在立马活蹦乱跳,这便是曾良禾,一切已被他抛诸脑后。

    ……

    次日一早。

    “夫子,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他也是为了帮我踩楼,所以才出了个馊主意。但他决对没有恶意,恳请夫子明查,饶他这一次。”

    承道苑中,白璃攸最敬重的人便是荀矩,这位高人在她心目中,向来是和蔼可亲,没有什么架子。因此,别人对荀矩毕恭毕敬,只有白璃攸敢跟他直来直往的说话。

    荀矩年逾古稀,但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浑然不像一位迟暮老者。他回道:“此事我已听人说了,曾良禾确是出于好心。不过……”

    白璃攸争辩道:“他是有错,不过全是为了帮我,因此,这笔账也应当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荀矩不接话,只是浅笑着:“从肖的招式中,你可有悟出什么?”

    白璃攸不答,只是一个劲地为曾良禾开解。

    荀矩绝口不言,似是在等白璃攸的回答。

    白璃攸拗不过,只能答道:“堆砌有余,变达尚可。”

    荀矩投来赞许目光,然后说道:“肖出生在西域,有时间的话,你也该去西域看看。增广见闻,对你修身习武大有益处。”

    不知何时,贺子闲也出现在殿内。他问过荀矩,便向白璃攸道:“肖为你二人求情,我拒绝了。”

    白璃攸登时火冒三丈,道:“你是故意激我吗?”

    “不!”贺子闲目光阴冷,一字一句道,“想要留住曾良禾,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去往黑水城,求得一株苦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