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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元姒微微动了下,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昏暗中有一抹更为昏暗的存在。
“醒了?”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低沉的男声,像暗夜中不合时宜响起的钟声,回荡在略微冷凉的空气中。
“殿下怎会在此呢”,元姒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又合上眼睛。
“因为想问你一些事”,乃祱筌从暗处走出,高大挺拔,手中拎着一团软绵的物体,手一扔,便砸在元姒前方。
借着微弱的光芒 ,元姒看清了那团绵软的物体——玄莒蕙。
元姒看看玄莒蕙,又看看乃祱筌。此举在她预料之外,疑惑的同时也生出几分谨慎,她问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想必上神应该很了解两百年前狼族攻天的前因后果吧” ,乃祱筌逆光而立,元姒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语调满是肯定,让元姒有些猝不及防。
“狼族的事,何必过问我,我知道的难道会比你多?”
“上神觉得我没有诚意?还是怕我是他们派来的?别担心,我只是暂时和他们站在一起”,乃祱筌坐到一把椅子上,离元姒躺着的床榻只有几步远,左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
“我们从前虽未见过,但在一万年前,您能顺利浇灭狼族在魔界的声望,帮助虎族登位,少不了我的帮忙”
“所以你的目的是灭掉狼族而非复兴狼族?但这是你的一面之言,我又如何相信”,元姒并不在乎乃祱筌真正的目的,说的是真是假,她只在乎要怎么逃出这里,那就必须好好利用乃祱筌。
“也对,上神如今卧榻安逸,自然不生忧急之心,但我不太有耐心,还以为你很想将这个聪慧之仙带回天界来着,但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一把锋利的小刀自乃祱筌手中飞出,昏暗的屋子中闪过一道寒光,停在距玄莒蕙脖子毫厘之差的地方。
“这还是我在这里第一次过了那么久还没看到赤化潋……外面又这么吵”,元姒这话表明她已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天族行动了。
“不管顺利与否,我都会留在这里,对吧?”,元姒的声音里流淌着死寂般的沉静,虽是反问,却是笃定语气,“留”即是“死”之义。
若玄檀澈未攻下这里,那赤化潋会继续囚着她;若玄檀澈攻下这里,依赤化潋这疯狗一般的状态,要么带着她一起走,要么同死。
乃祱筌肯定也心知肚明。
“所以你又何必威胁我呢?”,元姒起身半坐,看向乃祱筌的眼神没有情绪的波动,像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既然如此,何不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呢?”,元姒的嘴唇十分苍白,勉强扯出的笑容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白玉兰,脆弱又美丽。
“好啊,聊”,乃祱筌轻轻把玩着耳边的银边琉璃珠。
“扶桑是你从玄冥秘境中带出的?”
“他们要除掉你,我也想见见你”
不否则答,这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已陈述了事实。
“为什么会想?”
“因为有个蠢才总自以为是,他一般有行动,必是去哪听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上神远守边界,竟比天帝到得还早,后死而复生,狼族的覆灭就像为您打了幌子似的,说到这个,您又得谢我一次”
“哦?”
“那堆蠢才似乎享受不顾大局的忠义,越是不可行,便越要去做,企图夺得胜利时回头狠狠地啐我一脸口水,若非我极力劝阻,出兵恐难顺利”
“那还真是多谢了……所以你是谢我帮你达成目的,还是恨我使你不能亲自动手?” ,轻微晃动一瞬的帘子吸引了元姒的目光,立马通晓其中猫腻。
“自然是谢您,让我省了这么多的功夫”,乃祱筌皮笑肉不笑。
“你就是这么谢我的?”,元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乃祱筌身后的帘子。
“你倒是眼尖”,泉钧从帘子后走出。
“哪里,是上神身姿挺拔,实难忽视……不过,现在是愿意承认异端的身份了?”,元姒眨了眨眼,一副天真做派。
“诱敌攻天,都不知道该说谁才是真正的异端?”,泉钧一席浅淡蓝袍,走路四平八稳,雅之,俊之。
“那得抓紧时间去告发我啊,不然怕你一会出不去了”,元姒没有表露一丝惊慌,游刃有余地说着。
“如此,我这便赶着去罢”
泉钧提剑结果了玄莒蕙这个废棋后,拉起乃祱筌的手,向外走去。
“等我一下”,走出宫殿,乃祱筌忽然抱住泉钧的腰,强行将他的脚步扭向另一个方向。
“不要拉拉扯扯”,泉钧想要推开他。
“是你先拉我的”,乃祱筌贴着他。
……
一间阴暗的地下室。
“吱呀!”
推门的声音又急又快,接着出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脚步虚浮地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兄长!”,一个模样青稚的少年从黑暗中跑出,肌肤如雪莹亮,似终年不见日光所致,眉目秀美,唇色却殷红,像一只柔弱的白兔。
“仙族攻来了”,乃祱筌倒在少年身上,“阿镹,为兄再也护不了你了,快逃!”
“不不……我们一起走!”,乃镹眼中惊慌焦急的情绪变为实体的眼泪流下,紧紧抓住乃祱筌的肩膀,发现手中沾满了温热的液体,接着乃祱筌一口血吐到他身上,他看到了插在乃祱筌背后的箭羽。
“兄长!您受伤了!”,乃镹颤抖着惊呼,好似灵魂突然被抽空,只余一具空壳。
乃祱筌顺着乃镹的身子缓缓倒下,“我走不出这里了,阿镹快走,快走!”
“我带兄长一起走”,乃镹不听,倔强地要拖着乃祱筌一起走。
“快走,不然真的来不及了……我可能等不到狼族光复的那一天了,阿镹,你要担起这这份责任,你答应我……”,乃祱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光复狼族的”,乃镹单薄的身子比乃祱筌小一半,却紧紧地将乃祱筌抱在怀里。
“出了这道门,一直往南走,别回头……那有狼族残余的部群,走!”,乃祱筌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一把乃镹,而后便断了气,瘫倒在地。
乃镹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跑去,一步三回头,哭声悲凄。
阴暗的地下室重归安静,那头断气的狼忽然坐了起来,而后神态自若地起身,微微仰头,闭阖眼睛,似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包袱。
“母亲,这样的结果,会不会令您稍稍高兴些”
平淡的语调,轻轻吹起岁月里的尘埃,在梦里永远悬着难以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