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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幽洺。
元姒从屋中走出,戴了一顶白纱斗笠,正巧一阵风吹过,风俏皮地扯开轻纱,那位九天神女的妙美容颜便显现在风中。
“泉钧兄,可否行路了?”,元姒看向青荷上神暂住的小屋。
因在人间不便以神号相称,便互唤为友。
“嗯”,元姒那一声才落下,泉钧便打开房门走出,他眼睛眨了眨,好像想到什么,忽而问道:“乘何而去?”
“渡船而去”,元姒从容回道。
此地距云国约有千里,若真渡船而去,恐需十几日。
“为何不驾雾而行,渡船哪日才至?”,泉钧不解,明明是不遑其处的时刻,她却悠哉得不同寻常。
“缘到行亦至”,元姒高深莫测地回道,白纱下的脸挂着一抹玄淡的笑意。
两神一齐经过元姒平日垂钓闲听八卦之地,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个渡口。
渡口不大,船只也不多,而今只有一位静坐在竹筏船尾处披戴蓑衣斗笠的船夫
走近些,元姒认出那位是常与她垂钓交谈的渔夫,不曾想他竟还是位船夫。
船夫瞧见元姒与泉钧向渡口走来,便起身问道:“两位客官是要到哪去?”
“一直朝北便是”,元姒锦绣着兰花的鞋已踏上竹筏,泉钧则一言不发地跟着元姒上了竹筏。
船夫也没有再多问,待元姒与泉钧安坐后,便撑杆启程。
江水十分透澈,群山碧翠,偶有断崖高耸,日光下粼粼而闪的长水缓缓淌流。辽阔的江面上,一叶竹筏悠悠飘荡,如渺沧海之一粟乎。
元姒坐在船尾,泉钧则与渔夫同站船头处。日头有些烈,潺潺的江声在风里悠悠地荡漾,哄得元姒甚为疲乏,坐着坐着便摘掉斗笠倒了下去,懒洋洋地躺靠在竹筏上,将斗笠盖在脸上,和暖的江风偶尔吹动这位神仙的墨发与轻纱。
忽而微微侧身,右手好似不经意间探入冰冷的水中,掌心浮现一个闪着红光的圈咒,元姒的右手触摸到筏底,圈咒便留在筏底的竹木上。
元姒从水中抽出手,十分闷烦地甩着手上的水,在嘟囔唾骂了几句后又睡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模糊中元姒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笑声,似儿童玩闹的笑声,这笑声像远在天边一般,听不真切。
元姒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棵柳树下,周围皆被浓厚的雾气严密地笼罩着。
这儿像片密不透风的茂林,一眼没有尽头的树木又高又直,树木不是紧密地挨着,而是一棵与一棵间保有好几尺的距离,树下也没有丛草,应该说是光秃秃的地面铺满了从树上落下的枯叶。
元姒听不见自己踩碎枯叶的声音,她本能地寻着笑声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发芽,打钹儿。”
“杨柳儿死,踢毽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姒瞧见一群小孩在雾气中手牵着手围成一圈边唱边跳着。
忽然有个小孩提议道:“要不,我们来玩谁是鬼的游戏吧?”
“好!”,其余的小孩欢快地迎合着。
小孩们奔跑着,相互追逐着,很快便来到一处湿润的沼泽地。
他们站在沼泽边上,湿软的泥土好似时不时就吞掉一个小孩。
“鬼在哪里啊?”
“鬼在哪里啊?”
“鬼在那里!”
一个小孩忽然指着元姒说道,元姒疑惑地偏过脑袋,看见一顶由四个穿着黄衣的骷髅抬着的红色轿子,轿子正穿过浓雾摇摇晃晃地飘来。
轿子不停地摇晃,以至轿帘忽而掀开一个小角,叫元姒看清里面坐着的鬼。
不。
不是鬼。
是神。
那分明就是早就遁入浑沌的赤化潋仙子。
那些笔直的树忽然就成了一具具尸体,恍如尸海一般朝她涌来。
元姒抽出神剑,肃清眼前的游尸,再回眸时那顶红轿已飞远。
一慌神的功夫,密密麻麻地游尸如海啸一般声势浩大地冲来。元姒就像站在一个无底洞前,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完这些游尸。
元姒都不知道她杀了多少、杀了多久的游尸,只知道死在脚下的游尸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忽然一只手从尸堆中伸出,死死抓住了她的脚,用力将她拽进了尸堆之中。
“呼!”
元姒从梦中惊醒,痛苦地揉了揉眉头,一阵一阵阴寒地风朝她吹来,让噩梦初醒的她十分心烦,“我说……”
元姒的话还没说完就呆住了,船上哪有船夫和泉钧的身影,而这时水面下忽然传来低低的叫声,哀婉沉闷,异常凄厉。原本温煦的江面上飘起水雾,一片白茫茫笼罩住整个江面,诡异恐怖。
元姒来不及考虑发生了什么,懊恼的神色转变为警惕。她立即站起来,凝眸看向越聚越厚的浓雾。
竹筏在迷雾中缓缓穿行,竹筏越往北走,迷雾越浓重,不辨方向。
“碰”
竹筏撞到了东西。
元姒与竹筏竖于两只巨如铜钟的妖眼之间,巨眼如火明亮,拳头大的黑瞳镶嵌其间 ,贪婪炽热的目光落在元姒身上。
螭吻龙头鱼身,相貌凶恶,而通体血红,背后滑腻的鳞片从头至尾生出一排锋利的鱼鳍,隐藏在水中的嘴已露利牙,欲一口将元姒吞入腹中。
“赤化潋?”,元姒看着眼前的螭吻,疑惑出声,因螭吻正是赤化潋仙子的真身。
“哗啦!”,庞然大物张开巨嘴咬向元姒,白浪翻天,水花四溅。
元姒闪速跃起避开螭吻的攻击,神剑骤然出现在手中,向螭吻挥去一道凶猛的剑气,而螭吻再次攻向元姒,恰与剑气相撞,割下螭吻的一块鳍片。
浓重的血气在水中荡开,螭吻吃痛随即潜入,游得飞快。元姒见势欲擒住逃跑的螭吻,手指完全嵌入它的血肉之中,可奈何鳞片太过滑腻,螭吻挣扎太过,元姒未能抓稳,让螭吻逃走了。
“……”,看着逃走的螭吻与残留在手中的血迹,元姒脑中忽而闪现赤化潋仙子惨死在她眼前的模样,一时间陷入了浓深的思绪中。
“嘶”,指尖的凉意让元姒猛地睁开眼睛,她的手不知又掉入水中。
元姒从水中抽出泡得有些发红发皱的手,依旧是煦风徐徐的江面,手上沾染的是日光下泛着亮光的江水而非鲜血。
脑袋昏昏沉沉,十分恍惚。
泉钧抬眼瞟了瞟元姒,在他眼中元姒就是一个吃饱喝足会发梦癫的蠢驴,这会又是发着癫醒来。
好在元姒还沉浸在刚才真实如斯的梦中,没功夫理泉钧那不找茬浑身不痛快的眼神,要不然心绪杂乱没地发泄的天元上神还真可能和泉钧干上一架。
一抹浓重的黑影在竹筏下缓缓游动,最后慢慢与这碧翠江水归为一色,竹筏底下的符圈在黑影隐去后,亮眼的红光才慢慢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