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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夏季来得早,刚才入了五月,料峭的寒意就被微末的暖意驱散了干净,夏清许昨个还穿着长袖卫衣,今个出门时就换成了短袖。窗外晨光明媚,金色的光穿过叶缝,扫在半干的水泥地上,瞧这架势,估摸到中午就能达到与盛夏相媲美的高温。落了的叶随着晨风趔趄跑远,滚落在即将出发的大巴后边,又在下一秒被其带起的风吹远了去。
这一趟的志愿者有些多,包括领队就足足占了车内一半的座位。林瞿似是与领队相识,上车前还打了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后才拉着夏清许找了一个后排位置坐下。
敬老院与他们的学校隔了一个区,在近海的位置,里面个别的房间也可以称得上是海景房,再加上地方清静,算是A市里最适合养老的地方。
大巴车上了高速,大半的同学因为早起的缘故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夏清许撑着头看向窗外,冷不防地也感觉到肩膀一重,紧接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就靠了过来,发尾还有意无意地扫到了夏清许的下巴。
他侧过头看着林瞿的脸,发现对方的眼皮耷拉着,睫毛随着大巴的开动****的。夏清许抬手扶正了林瞿的头,把自己往他那里挪了挪,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做完这些事后,夏清许摸出手机,只用一只手艰难地打起了游戏。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林瞿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
大巴拐入了铁门内,停在了草坪边上。敬老院的环境不错,院子里坐着许多晒太阳的老人,断断续续的唠嗑声传进了他们耳中,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笑骂。
夏清许听到后面的女生和伙伴调侃:“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努力存钱,老了以后把自己往这一送……逍遥又自在。”
她的伙伴回道:“我也愿意,有空就出来晒晒太阳,和老朋友瞎那什么聊聊,嗑嗑瓜子——”
“别想了,到时候估计连牙齿都没有了,还嗑瓜子呢。”
领队下车迎上在草坪旁等候的管理员,两人交流了几句后,领队才招手叫他们过去。
管理员说道:“上次你们画的墙绘老人们很喜欢,所以院里又腾出了一块墙,你们可以分工一下,会画画的可以过去试试。”
林瞿和夏清许面面相觑,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毕竟他俩都没什么绘画细胞。
夏清许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小学的时候学过一两年的素描,后来初中太忙了就放弃了,结果之前大一去参加社区的志愿者活动,和小朋友一起画海底世界……我连儿童画都画不出来。”
林瞿轻轻笑了几声,说道:“我还没学过呢,顶多画几个火柴人。”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林瞿揶揄道:“我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若非手残没得治,谁愿与你是一对。”夏清许翻了个白眼,说道。
领队简单地给他们分了个工,经贸学院虽不比传媒与建筑,但会画画的却也不少。管理员刚一离开,就有五个人毛遂自荐,领队琢磨着一算,当即就答应了。剩下的十几人分别负责房间的装饰与老人的活动,夏清许和林瞿正巧被分到了后院同几个老人们折千纸鹤。
“还好是千纸鹤,要让我折什么川崎玫瑰什么的,我当场自闭。”林瞿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其实他俩本来想去屋内布置房间的,但似乎是几个女孩子有意为之,硬生生地把他们挤了出去,说什么男孩子就应该多做做手工。二人无言以对,只能认命地跟着千纸鹤大部队走。
后院有一个大花坛,中间置着一个石雕喷泉,正呜呜地往外面喷着水,阳光都在上面铺了一层金光。几个老人散乱地坐在铁艺长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日光。
他们在花坛前一商量,瓜分了折千纸鹤的材料,决定各自负责几个老人分头行动。
敬老院的护工依着他们的意思把老人分别召集,带领他们去了一楼的活动室。
不过等进了室内一清点,他们才发现夏清许和林瞿负责的少了一个人。
“我去找找。”护工说着,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夏清许望着摇晃着的玻璃门,扯了扯林瞿的衣服,说道:“我们先过去吧,别让他们等。”
林瞿顺着夏清许脚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坐在了窗边,正弯着眼睛看着他们。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极其俊朗的,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却并没有苛待,甚至可以让人想象出他年轻时的容貌。
像是一个alpha。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林瞿无声地说道。
你是有鉴A雷达吗。夏清许回道。
“我们先开始吧,他这人总是这样。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发呆呢。”那个男人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难听,语气里还带了一点温柔,应该是一个和蔼的长者。
两人拉开椅子坐下,把折纸的材料放在了桌子中央,老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摸了一张,贴在桌上抚了抚,“我高中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喜欢的omega折了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林瞿笑着,很给面子的接了话,“那后来您追到了吗?”
老人挺起了胸,仰着下颚,像是一只倨傲的猫儿,“我吴某人追人,从来就没有追不到的道理。”
“我也是。”林瞿说道。
夏清许瞟了他一眼,发现近来林瞿似乎越来越厚颜无耻了,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蹦。
他戏谑地问道:“林某人总共追了几个啊,战无不胜?”
“小伙子不敢嘴快,对象的醋坛子都翻了。”老人哈哈大笑,将折好的千纸鹤放在了桌子中央,“我从前最怕对象吃醋,他那个脾气,难哄得很。”
林瞿趁着老人正低头准备第二只千纸鹤,凑到夏清许的耳旁轻声说道:“你不是知道吗,就你一个。”
说完,就坐直了身,问:“后来怎么哄的?”
大概是上了年纪,许多事情都已经记得不太真切,老人放空了眼神思考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我跑了半个城去给他买他最喜欢吃的核桃酥。”
“那明个我也去跑半个城给他买一锅水煮鱼。”
夏清许瞟了他一眼,“等你回来鱼都凉了,我还吃什么?”
林瞿没有说话。
“护工去找的那个就是您的爱人吗?”夏清许手指灵巧地动作着,几秒钟后,手上多出了一朵红色的纸玫瑰,他面色平淡地把玫瑰放在了林瞿的手边,转而去拿下一张纸。
“不是。”老人否认,“我的爱人已经走了二十年啦。”
夏清许的动作顿了一下,“抱歉。”
“没事。”老人笑着说,眼角都挤出了几条深深的纹路,“生老病死都是人间常事,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就看淡了。小徐去找的是我兄弟,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走的这么多年几乎都是他陪着我,:都快称得上是相依为命了。”
“这样。”林瞿附和道,“你们感情真好。”
“那可不得好吗。”老人说,“谁叫我俩都是光棍一条呢。”
短短十分钟过去,老人的身前已经攒了十几只的千纸鹤。估摸着敬老院也没少给他们安排这种活动。
老人又拿了一张纸,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瞿还没来得及抬头张望,就发现桌子上被罩了一层阴影,紧接着吴姓老人开口说道:“你怎么才来,我还等着你继续给我讲昨天的故事呢。”
来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没有了。”
“怎么没了?”吴姓老人不满地说道,“那个alpha不是打算去换腺体了吗,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没?”
这是什么早期狗血小说的剧情?
夏清许和林瞿心照不宣地又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疑惑。
原来现在的老年人喜欢看这种东西?
“没有。”另一位老人说道,“他进了医院,但他反悔了。那个人后结了婚,和一个omega在一起了。”
“啊——”吴姓老人把手上的千纸鹤一摔,“周尘林,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编一个好的结局吗?”
“不能。”周尘林说道,“因为那个alpha不喜欢他。”
“那你就让他喜欢啊?”
“喜欢不了。”
“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强呢。你就写alpha1号某天突然发现了那个alpha2号的好,发现原来自己对方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所以就爱上了嘛。那个omega也不需要出场了。”吴姓老人急促地说道,“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不行。”周尘林说。
“你这个人真的很死脑筋,算了我不听了。”他鼓着嘴,气呼呼地转了回来,“我继续和你们说我年轻时候的事。”
林瞿应道:“好。”
周尘林撩起眼皮来看着吴姓老人,眼里尽是一片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