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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市。
王远对画作的了解非常有限,可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到。
但他不会看画,却会看人。
通过他的敏锐观察,卖画老爷子的神态举止等等都不像是假的,如果对方的神态真的都是假的那就太牛了。
没有彩排,足以以假乱真的超长镜头一遍过,那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所以王远最后还是决定把画买下来。
“6000块钱是吧?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取钱。”王远让薛姨留在这里,然后他直接出门去了。
老爷子看着王远离开的背影,好奇道:“他去哪里取钱啊?他真的能拿的出6千块钱来?”
原来老爷子还不相信王远能拿的出六千块钱呢。
薛姨拿着那幅画,瞬间想笑:“放心吧老爷子,区区六千块钱对我朋友来说不算什么的,咱们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原来这么有钱啊,早知道我就再多要点儿钱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薛姨手里的画,满脸可惜的嘟囔道,这种宝贝画作要是卖了恐怕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薛姨翻了个白眼,然后拿着画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她还真的有点害怕老爷子会把画重新抢回去,然后再加价卖。
突然。
屋内响起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音:“爷爷,我饿~”
然后挂在屋门上的布帘子被掀起来,一个刚睡醒的小丫头走了出来,边走边用小手揉着眼睛。
她长的面黄肌瘦,头发干枯发黄,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
薛姨不由的有点心疼,蹙眉道:“这孩子怎么长这样啊?”
老爷子长叹一声,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绝对不会卖唐伯虎的画作的:
“孩子她妈上吊了,她爹瞎混胡混,哎~这孩子已经快一天多没吃饭了。”
……
王远在外边儿转了一圈儿,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破旧的皮包。
“老爷子你要的6000块钱,我没给你整那种100块的新票子,都是老票子。”王远把皮包放在桌子上,打开后从里边掏出6沓大团结。
每沓大团结都用细绳子捆着,整整六沓让老爷子的眼睛都在放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10块的票子了。
猛然间见到这么多大团结,一股发财了的感觉袭上心头,瞬间卖掉古画的悲伤都被冲散了不少。
“爷爷,好多钱啊。”
“是啊,待会儿爷爷就带你去吃饭。”老爷子看了王远一眼,然后往手指上吐了一点唾沫,开始耐心的点一沓沓的钱。
他清点的很仔细,生怕里边少一张。
王远笑了笑也没在意,钱的数目是对的所以他根本不害怕对方清点。
这时候薛姨凑到王远跟前和他说了一些话,王远也可怜孩子的遭遇,便又离开了屋子。
老爷子抬头看了王远一眼,发现后者并没有拿走那幅画,画还在薛姨手中之后便没有多管,继续低头点钱。
“哎?我刚刚数到多少张来着?算了再数一遍吧。”
“老爷子,要不我帮你数吧。”薛姨一脸黑线,总共就6沓钱多好数啊。
“不用不用,俺自己数就行,你和他是一伙的我能信得过你吗?”
“嘿你这老爷子啊!行行行,你自己数吧。”
等王远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提了5个肉夹馍和两串糖葫芦,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就是之前王远遇到的那位,这次他给钱了。
“咕咚~”
小丫头微抬着下巴,吸了吸空气中的香味儿,尤其是那两串儿红艳艳的糖葫芦更是让她唾液加速分泌,不由的大吞口水。
她朦朦胧胧的记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吃过一次糖葫芦,那还是妈妈上吊之前给她买的。
糖葫芦的甜美味道与妈妈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所以看到了糖葫芦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妈妈,瞬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王远还以为孩子是要饿哭了呢,直接把肉夹馍和糖葫芦递给了她。
“吃吧吃吧,这都是给你买的。”
小丫头接过东西,回头看了爷爷一眼,发现老人没有反对之后连忙大口的吃了起来,泪水也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流到肉夹馍上,最后又被她吃进了嘴里瞬间便感觉有些苦涩。
老爷子边点钱边心疼的道:
“别哭了别哭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挨饿了啊。”
“嗯嗯。”
小丫头大大的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妈妈永远都回不来了,永远永远。
老爷子清点完了6千块钱发现一分不少,再加上王远掏腰包给小丫头买食物吃,所以对王远的态度好了很多。
王远很好奇老爷子这一家的经历,老爷子姓司马,单名一个“海”字,他叹息道:
“我家祖上是清代的商人,富甲一方,朋友都是贝勒爷之类的人物,风光无限……后来就衰落了。
我老伴儿走的早,孩子不成器,好好的一个家就变成这样了,哎真的是造孽啊。”
王远没有再多问,直接和薛姨离开了。
谁知王远两人前脚刚走,司马海老爷子的儿子“司马兵”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司马兵长得很是瘦弱,一件灰色外套穿在身上显的松松垮垮的,他站在门口谄媚的对身后的一个白人道:
“利亚姆先生,我家就住在这,那幅唐伯虎的画就在我家的柜子里边儿藏着呢。”
利亚姆是个矮胖的白人,眼睛细长,此刻显的很是激动。
港城那边儿已经在筹备华夏古董拍卖会了,唐伯虎的画作绝对是能引起无数华人富豪争抢的名品!
很可能拍出上百万美金的高价!
所以只要能把这幅画买到手,那绝对能大赚一笔的。
“带路。”
“额咱们还是再确认一下你真的愿意花4000块钱买这幅画??”司马兵喉咙干涩,显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害怕对方是在耍他玩儿。
人的认知都和自己的经历相关,是有局限性的,司马兵觉得一幅画即使再好那价钱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毕竟不能吃,也没什么用。
顶多值个几百块钱就了不得了。
利亚姆已经来华夏好几年了,中文很流利,他厌烦的道:“当然是真的,只要画是真的我立马就给你钱!”
“好,那咱们进去吧,希望我爹那个老古董没在家,不然卖他的命根子还不抵和我拼命啊……”
众人进了屋,自然是毫无收货。
知道画作已经被老爷子卖了,司马兵瞬间大闹了一场,把家里的很多东西也全砸了,吵闹声和孩子的大哭声连邻居都听的清清楚楚,最后邻居报警了。
利亚姆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讨人喜欢,所以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自己下榻的宾馆后,其他小弟都散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一胖一瘦两个男人。
利亚姆不满的看了他俩一眼:“为什么苏轼的画还没搞到手!?废物!滚!”
“是是是~”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被骂的不敢还嘴,转身就想往外边走去。
结果他们刚走到门口,利亚姆又叫住了他们:“先别找苏轼的画了,先找唐伯虎的画!”
“明白,我们明白。”
胖瘦二人组合低着头退出了房间,啪嗒~关上房门后,两人一脸阴沉的下楼。
气氛沉闷压抑,最后还是胖子先低声开口道:
“真他娘的受气,这鳖孙就他么知道骂咱俩,惹急了我我直接把他办了!挖个坑一埋谁也找不着。当年英国佬是不是打咱们来着?咱也算是给老祖宗报仇了。”
瘦子一脸震惊,仿佛重新认识了胖子一样:
“胖子你还有这个觉悟?”
“这话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听过没?”
……
等利亚姆的人找到薛姨的时候,王远早就离开哈市,启程去津门进货去了,所以暂时没有激化冲突。
在津门,王远直接找到了服装厂的“马晓磊”马厂长,后者脑门儿贼大,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已经快掉光了。
双方已经合作了许多次,马厂长在他这儿也没少挣,所以双方的关系也越发的熟悉起来。
在一家饭店的包间内,王远请马厂长吃饭。
饭桌上摆着各种珍馐美味,但两人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所谈的事情上。
“马叔,这次还要麻烦了,我要多买一些女人穿的花裙子,还有洋气的女式皮鞋,凉鞋等等。”
“女人的衣服真的好卖?”
“当然是啊,让老爷们儿花100多块钱买件衣裳,他恐怕抵心疼死,而……嗳?马叔你是服装厂厂长,女装和男装的销量差距应该是知道的啊?”
王远坐在马厂长右边,视线总是不自觉的被对方的大脑门吸引。
他穿着量身定做的中山装,高档皮鞋,梳着油头,举手投足轻拿轻放,眉眼间充满自信。
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庄稼汉,反而确实像是某个大人物的后代。
颇为唬人!
虽然常说人不可貌相,但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会以貌取人的。
这个年代骗子的数量还相对较少,再加上王远确实“神通广大”的能把大批货物运回东北,并且都卖出去。
以及王远在谈论时局的时候,总是能有理有据的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所以马厂长对王远的巨大背景“深信不疑”,倒是对他越发客气了。
“不瞒小远你说,我还真的看过,女装和男装的销量没有太大差距。”
“啊这个……也许是咱们传统的女装太丑了吧,女人没有购买的欲望。”王远举起茅台瓶子给马厂长斟酒,后者连忙用手扶住酒杯。
“我的建议是多学学国外,或者是学学民国贵族小姐们穿的衣服,国门打开,很多人对外来的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然后开始尝试,衣服也是这样。”
王远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但是外国人工贵,材料贵,再加上海运费用,所以外国进口过来的衣裳都非常贵的,普通女人根本穿不起啊,所以咱们可以自己生产嘛。”
“自己生产……样式能做的出来吗?而且最好不要和人家做的一样了。”
“样式咱自己可以设计啊,再不行搞个设计大赛,谁设计出来的衣裳得了冠军,就奖励100块钱,亚军奖励50块钱,季军奖励20块钱……
事在人为,只要想搞其实没那么难的,话说回来几十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就非常有吸引力了,毕竟普通人都是很穷的。”
王远的话似乎有些嚣张,但越嚣张越配的上他的身份,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大人物的家庭。
“对了,还可以整一个中学生服装设计大赛,哪个学生得了冠军就给奖状,奖杯,本子,笔,铅笔盒……
这也是让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让学生们更好的做咱们国家的接班人。”
“啪!”
马厂长突然一拍桌子吓了王远一跳,他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小远你说的太对了啊!就这么搞!!你这脑袋是咋想的啊,我咋没想到呢!?”
王远不知道的是,马厂长得到消息,某位大人物的孙子就是津门的中学生,这要是他也参赛……人生的阶梯就摆在那里,谁不想往上多走一步呢?
再说了整个大型比赛,大概率是能进入市领导的眼里的,这也算是加分项。
“马叔,你觉得我说的对就行。”
“太对了啊,来你再和我说说你的想法。”马厂长心里感叹着,高官家庭出来的孩子就是脑子活,远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王远也没有保留,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很多点子都让马叔耳目一新,大加赞赏。
一顿饭吃完后已经下去3点了,王远想直接去郊外的仓库提货,但是马厂长还想多听听他的想法,所以满脸央求的拉着他不让走。
“小远,你介孩子着嘛急啊?走走走,叔带你去浴池子泡澡去,泡泡澡浑身舒坦啊。”马厂长若有所指的笑道:“而且那边儿漂亮女人不少哦。”
“咳咳。”
王远终究没有推脱的过去,等他去到郊外的仓库提货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上午10点多了。
哗啦啦~
大门下边安装着小滑轮,两个穿着劳动服的工人一左一右用力把高大的仓库门推开,门下边的滑轮儿瞬间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吱吱吱~~
视线跃进仓库内,只见大量的包裹已经堆叠到了一起,总高有十余米,看上去非常的壮观。
“小远你验验货吧,这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备好的货物,我们服装厂能生产的就我们的厂生产,生产不了的都是从兄弟厂调过来的。”
马厂长背着双手,腆着将军肚走在王远右边,油光满面的大脸上满是笑容,能备齐这么多的货物可是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的心思。
比如部分紧俏的衣服,鞋子都卖的非常快非常抢手,甚至订单都排到几个月之后了。
当然,这么多的货物,马厂长自己也能赚不少钱——因为能赚钱,所马厂长的积极性也非常的高。
王远也没有故作客套,直接让工人随机选取包裹打开,然后开始抽检货物。
这么多的衣服,鞋子等等自然不可能一件一件的去仔细检查,所以只能采取抽检的方法。
至于残次品——货物这么多肯定是有残次品的,但只要数量在合理范围内就没有什么问题。
抽检工作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问题,然后锁上大门后众人一起去吃饭,在餐桌上马厂长还关心的问王远:
“小远,真的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工人来搬运货物吗?”
“谢谢马叔的好意了,不过真的不需要。”
“那好吧。”
马厂长虽然也有点好奇王远要去哪儿雇那么多工人来把货物运走,不过他也有事情要忙所以就没有再多管。
送走马厂长之后,王远一直在外边溜达到深夜,然后才把仓库里的货物都收进空间里。
“有空间就是方便啊。”
王远没有在津门再做停留,直接坐火车去了燕京。
等他到了燕京的时候,还是凌晨呢,天空中有一颗颗星星在眨眼睛,月牙弯弯就像是钩子一样。
薄云浮动,偶尔月光就被遮挡住了。
“嘶~晚上真冷啊,大街上也不像后世那样繁华,根本没有什么人。”
王远缩着膀子走在大街上,一直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家旅馆,一问才知道住满了,瞬间暗道一声晦气。
“小伙子,小伙子你先别走,我这个休息间儿你先对付对付啊,只收你4块钱!”
守着前台的大妈拦住了王远,一脸为王远着想的道:
“附近的旅馆全住满了人,你要想找一家能住的旅馆,恐怕要再走很长很长的路喽,就先在这对付一会儿吧天也不早了。”
王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大妈说动了。
再说他现在又困又累,再走下去真的是遭老大的罪了,更何况他也不差那几块钱。
给了大妈4块钱之后,王远直接入住了她的休息间儿,躺在单人床上困意很快袭来,王远便沉沉的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户撒在脸上,他眯着眼睛抬手一看手表,发现已经快上午10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