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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上午9时半,范杰和姐夫彭襄还有徐悲鸿,在济南接到了从北平赶来的梁思成、金岳霖、张奚若三人,然后会同连夜从青岛赶来的沈从文、闻一多、梁实秋、赵太侔等人一起,到福缘庵吊唁并瞻仰了徐志摩的遗容。
这天正值落雨,雨渐落渐大,到达小庙时,附近地面已全是泥浆。原来这停灵小庙,已成为出售日用陶器的堆店。院坪中分门别类搁满了大大小小的缸、罐、沙锅和土碗,堆栈得高可齐人。庙里面也满是较小的坛坛罐罐。棺木停放在入门左侧贴墙处,像是临时腾出来的一点空间,只容三五人在棺边周旋。
徐志摩的遗体已换上济南市面所能得到的一套上等寿衣,戴了顶瓜皮小帽,穿了件浅蓝色绸袍,外加个黑纱马褂,脚下是一双粉底黑色云头如意寿字鞋。遗容见不出痛苦痕迹,如平常熟睡时情形,十分安详。致命伤显然是飞机触山那一刹那间促成的。
梁思成带来个用铁树叶编成径尺大小花圈,如古希腊雕刻中常见的式样。把花圈安置在棺盖上,朋友们不禁想到,平时生龙活虎般、才华惊世的一代诗人,竟真如“为天所忌”,和拜伦、雪莱命运相似,仅只在人世间活了三十多个年头,就突然在一次偶然事故中与世长辞!
徐志摩穿了这么一身与平时性情爱好全然不相称的衣服,独自静悄悄躺在小庙一角,让檐前点点滴滴愁人的雨声相伴,看到这种凄清寂寞景象,在场亲友忍不住人人热泪盈眶。
这天下午5时,徐志摩的长子徐积锴和张幼仪的哥哥张嘉铸也从上海赶到了济南。
晚8时半,徐志摩的灵柩被装上了一辆敞篷车,由徐积锴、张嘉铸等人护送回沪,最后停灵于上海万国殡仪馆。
范杰与梁思成也有数年未见了,范杰结婚的时候,他也只是送来贺礼,人并未到场,那时正值九一八前期,梁思成夫妇正在沈阳东北大学任教,东北军与中央军贺礼绞杀叛军石友三。时局动荡,范杰也去信通知他们不要前来,安全为上。
九一八之后,梁思成举家迁到北平,他参加了中国营造学社,这是专门从事对中国古代建筑研究的学术机构,他担任法式部主任,从此投入了中国古代建筑的研究。
这一次见面他们数年来的第一次会面,在将徐志摩的灵柩送到上海万国殡仪馆后,范杰便将梁思成夫妇请到了自家在上海的别墅。
范杰不大看得起徐志摩,其实也有梁思成夫妇的一点原因。在范杰眼中,徐志摩就是一个浪荡子。
徐志摩出身于浙江一家大富人家,留学英国,他的原配夫人叫张幼仪。张幼仪端庄善良,具有中国传统的妇女美德,尊重丈夫,孝敬公婆,贤淑稳重,善操持家务。婚后生了一个儿子,能相夫教子。徐志摩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又非常高兴有了孙子。所以父母在经济上是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的。婚后,徐志摩出国留学。
1921年徐志摩在英国留学期间,遇到了一位才貌出色的女留学生叫林徽音,他一见钟情,忘记了自己是已经为人之夫和为人之父了。
徐志摩虽然很有才华,也很有钱,但是林徽音鉴于他已有家室,虽然和他交往频繁,并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徐志摩回到家里,开始对自己的妻子表示了公开的嫌弃,说张幼仪是‘乡下土包子’,‘我要离婚!’。张幼仪还是默默地为丈夫洗衣服、做饭伺候丈夫。
当时张幼仪是公公婆婆送她去英国陪读的。两岁的儿子留在家乡由爷爷奶奶照看。21岁的张幼仪已经又怀有身孕了,可是徐志摩狠心地说:‘你去打胎。’张说:‘打胎很危险啊,有人会因打胎而死掉的。’徐志摩却冷漠地说:‘做火车肇事还会死人的,难道你就不坐火车了吗?’
更有甚者,几天之后,徐志摩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可怜的年轻孕妇,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语言又不通,她痛苦地想自杀,但是后来想起了《孝经》上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于是打断了自杀的念头,是孔老夫子的话救了她的命。
她重新思考人生。她煎熬痛苦若干天以后,开始求救于在法国留学的二哥和在德国留学的七弟。兄弟们都向张幼仪伸出了援助的手,劝她千万不要打胎,生出了孩子,兄弟愿收养。得到手足的帮助鼓励,张幼仪在德国生了第二个儿子。后来徐志摩又来逼她离婚。
他们在一个朋友家里见面,张幼仪说:‘你要离婚,等禀告父母批准才办。’徐志摩用狠硬的态度说‘不行!我没时间等!你一定要现在签字!’张幼仪见他如此无情,对第二个儿子的出生也毫不理会,知道无法挽回,被迫签字离婚。
因为徐志摩的喜新厌旧和见异思迁,1922年,一个美好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徐志摩离婚后,心花怒放,马上去找林徽音。
可是林徽音却悄然回国了,不久与梁思成正式结婚了。徐志摩的追求变成了泡沫。有人评述,时值芳年的林徽音为什么没有嫁给才华横溢的徐志摩呢?因为林徽音凭直观的感觉,觉得这个诗人的热情不足以信赖。
与之相反,他的原配夫人张幼仪,被丈夫遗弃以后,重新生活,入德国学校学习,专攻幼稚教育,五年后学成回国。
上海一家女子银行聘她做总裁,并且她还经营了一间服装公司,均大获成功。
她在百忙中还请了一位国学老师,给自己讲解孔孟之道,每天一小时从不间断。她有留学的新学识,又摄取中华文化的精华,不忘中国传统的美德,离婚后自己抚育儿子长大成人,仍然孝敬徐家二老,做为干女儿照顾二老,为他们送终。
“焕然,已有数年未见,你现在的样子,为叔都有些不敢认了!呵呵!”梁思成哈哈笑道。
梁思成一口一个为叔的,弄得范杰即无奈也无故,谁让范杰的父亲范源清是梁启超的学生的,不但范源清,范源濂,范源让,都是梁启超的学生,范杰喊梁思成一句师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问题是,梁思成只比范杰大六岁,他出生的时候是在东京,伯父范源濂还抱过梁思成,梁思成与七哥范新度还是同窗,他们之间兄弟相称,到了范杰这里却成叔侄。
“师叔,我听说思忠在第十九路军任炮兵中校,什么时候出来大家见个面。”
“怎么,你们平常不见面的吗?”梁思成问道。
“思忠现在在第十九路军任职,而且现在时局敏感,他刚回国,我有些担心,他会出事!”
“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梁思忠是梁启超三子,比范杰小一岁,少年时曾在北平一起玩耍,后来自清华毕业后到了美国留学,先后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和西点军校学习。在梁启超所有留学子女中,梁思忠的政治热情最高,1927年初他一度想终止学业回国参加“北伐”,但被父亲劝阻。20世纪30年代初梁思忠毕业回国,加入了国民革命军。入伍后,由于留学资历和杰出才干,他很快升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炮兵上校。
范杰之所以急于与梁思忠会面,是基于他心里的一个想法。在这时,中日之间的军事力量差距颇大,但如果除开海军,以几个德械师的能力来说,在战场上比日本陆军差不了多少。
将来的淞沪战场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范杰最近都在想法设法抑制日本海军在上海的作用,如果一切理想的话,那将是一场不一样的淞沪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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