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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医生，可以带我走吗？”
纪容与语气低下去，声线柔软的不可思议，他一双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湿漉漉的，带着祈求。
空气一瞬间寂静了。
纪容与不安地捏着他袖子的衣角，期待着他的回答。
白衡眸光闪烁一瞬，他逆着光，一张脸隐在黑暗中，纪容与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
白衡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
“许总。”
陈助理推开门，门里又是熟悉的一片黑暗。
许衣白整个人陷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神色晦暗不明，蛰伏着，潜伏着莫名汹涌的危机。
陈助理微微一犹豫，仍是走进去，将手里关于那部手机的调查结果交给许衣白。
“许总，这是前两天您让我调查的结果。”
语毕，陈助理其实是有些疑惑的，查到的结果很普通，手机关机之前是关于微博的浏览界面，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至于有什么.......
许衣白眯起眸子看向那张图片，唇慢慢抿紧了，攥住手机的手指，也渐渐攥紧。
他都记得，是吗？
陈助理诧异地看着许衣白难看的脸色，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出去吧。”许衣白语气冷硬。
陈助理不敢久留，将门带上便离开了，临走时，陈助理从门缝里转头余光瞥见，许衣白正在看电脑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监控屏幕。
许衣白看向电脑屏幕，久久没动。
良久，他忽然低低冷笑一声。
监控里，是试图逃走的纪容与和他身旁的白医生。
许衣白的手指隔空触碰上纪容与的脸，他眼底的光芒暗下去。
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又给他失望。
另一边，纪容与跟在白衡身后往外走。
白衡步伐很稳，他穿了一身正装，头发梳上去，露出正面俊朗精雕细琢的脸，眼神沉定。
纪容与屏住呼吸，似乎是有些惧怕一般，垂着眼眸。
白衡看出他的不安，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纪容与点点头。
白衡带着他从后花园穿过去，花园里的虞美人开的正艳，一从压着一从。
白衡说：“我已经将车停在后花园，到时我带去出去，你可以直接上车，跟我离开。”
纪容与又点点头。
白衡转头看着他柔软的发尖扫在脸颊上，他眼底浮现出一层温柔的微光，但不知想到什么，那微光尽数消散了。
“到了。”
白衡停下，开口。
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后花园的门开了，他那辆黑色的车就停在外面。
似乎触手可及就是自由一般。
白衡笑了下，“安全了。”
不过好景不长，下一秒，纪容与转头看向门口，瞳孔微缩，动作一滞。
他身旁的白衡脸色也沉下去。
两人同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许衣白。
许衣白似是早早便守在那处，他靠在墙角，一双长腿无处安放，穿了身纯黑的衣服，周身气势煞人。见纪容与和白衡出来，许衣白掀起眼皮。
那双漆黑瞳仁中无波无澜，一片死寂。
纪容与呼吸一滞，往白衡身后缩了缩。看清纪容与的小动作后，许衣白眼神更冷。
他的眼眸死死锁定纪容与，漆黑如深潭。
许衣白嗓音是哑的，“纪容与，你就这么急着逃离我？”
直到这时，许衣白才恍然觉得，前面几个月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美梦惊醒，梦中的一切美好到梦醒时都统统化为流沙，在他指缝中流逝，攥都钻不住。
纪容与微怔。白衡下颌线条绷紧，他忽然道：“许先生，你似乎对容与有什么误会。”纪容与又是一颤。
白衡亲昵的称呼更让许衣白瞳孔泛起嫉妒疯狂的猩红颜色，他根本听不进白衡的话，只是舌尖抵了下舌根，沉沉看向纪容与。
“过来，到我身边来。”
纪容与看了白衡一眼，又看向许衣白，脸上似乎有些犹豫。
白衡将许衣白偏执疯狂的神色收进眼底，皱起眉头。
他攥住纪容与的手腕不让他离开，直觉中好似有危险接近，根本平复不下。
“别过去。”白衡喃喃。
会出事的。
纪容与垂眸。
许衣白间两人纠缠在一处拉拉扯扯，迟迟不过来，眼神更是冷到极致，心脏抽痛，他克制着，唇角噙着冷笑，一步一步朝着纪容与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
白衡拧眉。那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愈发扩大了。
谁也没听到，背后簌簌的风声。
当身后有人举起枪时，谁也没来得及反应。紧绷的神经令人忽略身后的危险。纪容与余光瞥见那抹寒光，皱眉低低咒骂一声，直接推开白衡挡住了枪。
白衡踉跄一下，许衣白动作顿住。血光在眼前一闪而逝。
血色渐渐弥漫开，血腥味难为作呕。许衣白眼神被刺痛了，他呼吸一促，接住像是片落叶般坠下来的纪容与。
许衣白心脏近乎停跳。
他指尖颤抖，一片黏腻，沾的都是纪容与的血。他想抱着纪容与尽快去医院，纪容与忽然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许衣白垂眸看他，眼眸通红。
他身后的人很快一拥而上抓住了开枪的人。
纪容与躺在许衣白怀里，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说不出话。纪容与睫毛颤了下，望着许衣白的脸，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动了动唇，做出一个口型。
【滴！宿主纪容与惩罚世界任务失败！】
操，失败了吗？
.......
【滴！检测有误，宿主纪容与惩罚世界任务成功！成功转入下一个世界！】
“.......”什么骚操作，还可以这样玩？
大起大落？玩他？
时间回溯到半个小时以前。
许衣白跪在地上，怀中抱着纪容与的尸体，他感受着怀中的人渐渐无力到没有呼吸，再到渐渐化为冰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许衣白久久没动，碎发垂下去，遮住他的眼睛，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良久后，许衣白唇动了动，眼睛里的神色狼狈。
纪容与......就那么喜欢那个白衡？
情愿为他挡枪，都不愿意到自己身边。
他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对他露出可怜兮兮的生动表情的人迅速枯萎衰败，枝叶萎靡枯黄，没了声息。
许衣白手指紧了紧，抱紧怀中的人，要将他嵌进骨血一般。
秋天，天气转凉，落叶平添几分萧瑟。
纪容与下葬那天，许衣白站在他墓碑前，久久没动。
身后忽然一道气息靠近，许衣白没回头。
是白衡。
白衡看向那冰凉的墓碑，看着墓碑上的字体，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许衣白选了一张很好看的照片，照片上的纪容与笑着，很好看。
他忽然转头对许衣白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许衣白一动不动。
白衡接着道：“其实，他很爱你。”
白衡偏过头看冰冷的墓碑，墓碑前放了许多玫瑰，开得灿烈，像极了纪容与这个人。
容颜美丽，开得灿烂。
听到这话，许衣白终于有了动作。
他偏头看了白衡一眼。
白衡叹了口气。
“那日一切发生的急促匆忙，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他并不是想要逃离你。”说到中间，白衡语气艰涩，“他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他拜托我带他出去给你挑选生日礼物。”
许衣白指尖忽然颤了下。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灰色。许衣白将帽檐拉下来，遮住自己半张脸，转身离开。
白衡的话看似在他心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但实际只有许衣白知道，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走到那间从纪容与离开后就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原主人独有的气味。平日里许衣白根本不敢久留，但现在，他忽然冲到屋子里，打开床头的最后一个抽屉。
触碰到里面东西时，许衣白犹豫一瞬，还是将东西拿出来，将它打开。
是个做工很精致的盒子，是他在纪容与怀里发现的。外表还沾着血迹，那血迹有些干涸了，摸起来有些粗糙。
许衣白睫毛颤动一下，近乎痴迷般在那块血迹上摩挲，最终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只手表。
银色镶钻，很漂亮的一只表。
那东西灼痛了许衣白的眼睛。
紧接着电话响起，电话对面是下属的声音，“老大，查清楚开枪的人了，那人并不是咱们这边的，是您的老对手，不是冲着白衡，是冲着你去的。”
“我们专门查过当天的监控记录，同时发现对方枪口对准的，是许总您。”
许衣白慢慢抿起唇。
他忽然想起那日少年对自己无力中做出的口型。
当时他认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来。
那三个字，很像是——
我爱你。
许衣白坐在房间的阴影中，垂下头，摩挲着手中的表，忽然将它戴上了。表冰凉的，贴着脉搏，像是贴着心脏。
“小骗子。”
许衣白低声呢喃。
...............
“卧槽卧槽卧槽？”
纪容与再次恢复意识，脑海中瞬间炸起唧唧的大惊小怪，比同时逛着十家菜市场，周遭街坊邻居结伴陪小孩改作业，大妈集体村头唠嗑威力还要大。
纪容与拧眉，“怎么回事？”
唧唧兴奋异常，“卧槽，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死的时候我都以为咱俩要完了！万万！没！想到！”
唧唧刚才看完了整个世界纪容与死后那一段的回放，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扭转，原本已经失败的任务世界被硬生生扭转为成功，唧唧整个人都看傻了。
唧唧拍手称绝，“卧槽，老大，简直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纪容与唇角勾了下，“其实很简单。”
“许衣白上一世的心魔是闻斯宇陆玺和陆程生，所以这一世界也相应出现了三个人————秦扬，白衡，鹿祁。”
“这三个人经过我的观察发现，他们三个身上有微妙的共同点。不仅仅是外貌与许衣白相像，他们的经历，分别对应许衣白的是哪个阶段。”
“鹿祁对应的是许衣白小时候，鹿祁小时候的经历也是许衣白所经历过的。秦扬是许衣白离家出走时对应的小明星，而白衡，正是许衣白理想中的模样，所以上一世，他会假扮做温润的形象。”
“能解开许衣白的心结，自然可以完成惩罚世界的任务。”
唧唧愣住了。
除了卧槽，唧唧现在舌头打结什么都不会说。
纪容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也没想到，他做了许久的计划会被那一枪打断了。
不过最后，也算有个很好的结果。
纪容与解答完唧唧的疑惑后，终于有心思看一眼现在所处的世界。
“唧唧，所以现在是回到之前的师徒世界了？”
“是的。”
抬头一看，纪容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