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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宋春临千防万防,没想到在顾逢月这里出了纰漏。
原来是因为那母女没见过宋春生,她们只在牛大婶嘴里听到过宋家还有一个大儿子,每天都会去学堂读书。
这年头的读书人都金贵,所以那两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宋家人会把家中资源倾斜到长子身上。
既是读书人,那自然气度不凡,而宋春生跟顾逢月两人年岁相当,所以当她们看到身穿素色绸缎长袍从马车上下来的顾逢月,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就是宋家长子。
顾逢月这日休沐,照例带着小九过来宋家蹭饭,马车行至路口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人影,车夫吓得差点把马车给赶到了沟里。
顾逢月抱着受了惊吓的小九下车,正欲问车夫怎么回事,就听到路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哎呦,你们怎么赶车的,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车夫脸都黑了:“你这人说话好不讲理,分明是你突然冲出来,惊吓了马儿,要不是我缰绳扯的及时,此刻你已经是马下的亡魂了!”
可是那人并不领情,反而觉得车夫多嘴,没让她跟宋家公子搭上话。
顾逢月也不想搭理他,示意车夫自己解决,然后他便抱着被惊吓到了的小九步行去宋家。
那差点被马儿撞到的人正是牛大婶的表外甥女,她见顾逢月要走,想也不想就往前凑去,车夫都没反应过来,就让她一下子跑到了顾逢月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撞了人就跑,怕是不太合适吧?这样吧,相逢即是有缘,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上,咱们交个朋友吧。”
顾逢月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娇羞的女公子,心里的不适感达到了顶点,他不悦的皱眉。
“这位女公子,你既是女公子,便不要总是假装自己是女娘,你这样很做作你知道吗?”
毫不留情的话,让来人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僵住了,她一向自视甚高,不明白居然有人会拒绝一个女公子的示好。
“你、你这人……”她涨红着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顾逢月更是冷声道:“你刚刚的行为吓到我弟弟了,我现在不想追究你的责任,麻烦你让一让,我们还有事情,没空与你纠缠。”
这牛大婶的表外甥女从小到大都跟她娘一样,被家人宠坏了,也教坏了,见顾逢月要走,当即伸手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顾逢月已经有些恼怒了,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他都骂的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你这人讲不讲理,你方才突然冲出来,惊吓了我家马儿在先,现在又拦着我们兄弟二人不放行,怎的,这官道难道是你一家的不成?”
“到底是谁不讲理啊?我是看在你长得还挺顺眼的份上才委屈与你做朋友的,不然谁看得上你一个泥腿子啊,说出去我都嫌弃丢人。”
顾逢月这下可真是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跟这种人争论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并且她还称自己是泥腿子,显然是把自己给认错了,顾逢月不想深究她把自己认成了谁,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他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让!”那人一副我就是不让,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顾逢月再不废话,而是直接把小九放下来,然后抽出腰间长剑,‘唰’一下就架在了那女公子的脖颈至上。
闪着寒光的剑凉飕飕的,那女公子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随身带着兵器,那宋家分明一介布衣,布衣怎能佩剑?
宋家人要是真敢给自己儿子佩剑,那她还可以去官府告他们。
见对方还不信,顾逢月手腕翻转,长剑利落的挽了一个剑花,将对方的衣领划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最后剑锋稳稳停在她脸颊旁边。
感觉到脸上森冷的寒气,刚才还不屑一顾的女公子顿时吓到腿软,她方才还以为顾逢月是吓唬她的,哪知这剑竟然真是开了刃的,若是方才顾逢月的剑多偏离那么一分,她的脸颊就毁容了!
想到自己差点毁容,她彻底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逢月见人已经被吓住了,这才收起了剑,从地上重新抱起小九,绕过瘫坐在地上的障碍物,目不斜视的朝宋家走去。
车夫目送自家公子进了宋家的大门,也朝地上的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架着马车掉头往长平镇上驶去,都怪这莫名其妙的女公子,不然他就可以去宋家蹭上一顿饭了,那宋家的饭食可比侯府还要好吃啊,真是可惜了。
车夫念叨着可惜,完全没发现地上那人的表情怨毒,盯着宋家的方向,更是如同淬了毒一样阴狠。
“哼,宋家,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等着吧,我这就让你们全都下大狱去!”
小九刚刚被吓到了,来到了宋家后便恹恹的,连宋小宝都不爱搭理了。
宋秦氏觉得奇怪,便问顾逢月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逢月猛灌了一大口水,觉得气儿顺畅些了,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宋秦氏听。
“婶婶,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明明是她自己突然冲出来的,竟然还无耻的说什么:相逢即是有缘。狗屁的孽缘!”
“噗嗤!”宋秦氏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笑完宋秦氏又有些疑惑:“你说的这个人,我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宋秦氏跟牛大婶又不熟,跟她的表外甥女更加不熟,自然没往那方面给联想。
倒是宋阿麽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他问了顾逢月那人长什么样,顾逢月哪还记得,他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只能模糊的描述了个大概。
“塌鼻梁,眉毛很丑,嗯,没了。”
行吧,人家脸上就这么两个缺点,他记得牢牢的。
宋阿麽好歹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听他这么一描述,当即就把人给对上了号了。
宋秦氏不太相信:“真是那牛大婶的表外甥女啊?她这是图什么啊?”
宋阿麽撇撇嘴,他指了指顾逢月:“图他这一身绫罗绸缎呗,有那种眼高手低的娘,生的女儿也是一样的货色,保不齐是对顾二郎君见财起意了呗。”
顾逢月瞪大了眼睛:“我才十五啊!她都二十好几了吧?怎的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啊!”
得,这人又给人年龄涨了几岁。
宋阿麽:“也没这么大吧,真这么大早娶妻了。”说着他又有些不确定了,这几日他在村里也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据说早年那牛大婶的大姨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女儿,虽然是女公子,但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了,本来家里还张罗着给她到了年岁便娶个哥儿回来,谁曾想对方主意大着呢,勾搭上了一个往来的商人,硬是要嫁予对方为妻,牛大婶的大姨一家拗不过女儿,虽然觉得女公子嫁人丢脸,但还是把人给嫁出去了。
现在这人也生了个女公子,不知道是不是长辈的言传身教,据说一点儿女公子的样子也没有,比那些女娘还要娇滴滴呢。
要真是这样,对方能看上顾逢月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宋阿麽严肃的教育顾逢月:“这人不是个好的,脑子也不甚灵光,你下次要是碰上了,千万别搭理她,那母女俩就没安好心。”
宋秦氏也跟着附和:“就是,上次这两人来我们家里,上来就想要入住主屋,哼,被我们给打了出去,你见着了就绕道走。”
顾逢月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一出,此时也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没真戳下去。
几人在堂屋坐着聊天,那边门板又被拍得震天响,宋阿麽听着那拍门声顿觉得烦躁,他以为又是那对母女上门闹事,骂骂咧咧的跑去开了门,谁曾想外面站在的并非那对母女,而是一队官差。
宋阿麽:“几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的一个昂着脑袋,语气不善的开口:“听闻有人举报你们家私藏兵器,我们是负责过来搜查的,你们家里的人可都在屋里?”
宋阿麽听到私藏兵器,顿时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宋春临的事情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宋春临拿出来的那些刀具什么的,他们压根没有在外人面前使用过啊,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家里藏着兵器的呢?
官差见宋阿麽在发呆,以为他是在想办法逃脱罪责,于是恶声恶气道:“有人看见你们家的人拿着刀剑伤人了,还不速速让开。”说完没等宋阿麽让路,那人就恶狠狠的把宋阿麽给推到在地,几个官差鱼贯而入。
屋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就连一直待在后院陪两个小崽子玩的宋春临也察觉到了,他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崽子回到前厅,发现几个身着官服,还带着佩刀的官差,在自己家搜索着什么。
顾逢月正站在最前面跟那人据理力争。
“宋家不过是一介布衣,哪里来的刀剑?又怎么可能拿刀剑伤人,你们京兆府如今办事都不需要证据,只凭他人一面之词就敢来抓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那官差并不认得顾逢月,只见顾逢月一身服饰昂贵又低调,跟周遭的宋家人格格不入,心里不免有些怀疑,这宋家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家里还有这么一位贵人,来的时候可没人跟他们说啊。
官差对着顾逢月多了几分恭敬,他说:“方才有人前来报官,说是这宋家大郎持剑伤人,把她的衣服都划烂了,衙门里的人已经验过了,那确实是被利刃划开的口子,所以我们才会带人来搜查宋家,京兆府办案一向是实事求是,无凭无据的事情,我们自然是不干的。”
听到利刃划破了衣服,顾逢月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又是一脸的茫然。
宋家大郎伤人了?
可宋春生今日并未出门啊,他也是今日休沐,所以自从昨晚回来以后便再也没有出门,即使是出门,也是跟着宋大庄一起去下地干活。
而且就宋春生那没训练过的体格,别说伤人了,他连怎么挥剑都不知道吧?
说宋春生持剑伤人,还不如说宋大庄持剑伤人,这个还靠谱些。
宋春生此时也一脸茫然的站了出来:“我持剑伤人?我连剑都不曾有过,我怎么持剑伤人啊?”
那官差打量了一下宋春生的体型,好吧,这孩子虽然身材高挑健壮,但有没有练过武,官差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宋家大郎确实不像会武的样子。
然而那人衣领上的缺口,若不是练家子,根本不会这么干净利落。
此刻官差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顾逢月看了看宋春生,又瞧了瞧几个官差,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不用找了,持剑伤人的,大概是我。”顾逢月有些无奈道。
这下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仿佛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转。
顾逢月:“今日那人大约是把我错认成宋家大郎了,她突然跑到官道上,让我的马儿受了惊吓,我下车让她走开,她不走,还脑子有问题的说什么要同我交朋友,我不大想理她,索性就用剑把人给吓走了。”
这下子大家都无语了,但官差还是嘴角抽搐着,例行公事的请顾逢月跟他们走一趟。
“不准走!”一个响亮童音响起,是小九。
只见他迈着小短腿气哼哼地站在顾逢月面前,昂着脑袋对那官差命令:“不许带他走,你们是坏人!”
官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这么一个小孩指着鼻子说是坏人,他们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而且看那孩子一身的蜀锦衣衫,那可是皇室才能穿的布料,所以说眼前的这个小屁孩,很有可能是个皇室宗亲。
完了,这下乐子大了。
那官差此刻恨不得回到一个时辰之前,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本以为是个极其简单的差事,没想到居然是误会一场,宋家是布衣不可私自持有兵器,但顾逢月显然是个贵族,而年龄最小的小九,他的来头估计比顾逢月还大。
官差现在才发现,自己以为捡到的软柿子,其实是一块巨厚的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