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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凛有一瞬间的沉默。
见主子望过来的目光,他只得硬着头皮将手中信件递了过去。
“顾将军一行确实是遇着了山石坍塌,那一带该是都遭了灾,不知有多少伤亡,信件送来时顾将军正陷入昏迷,不确定是否同此事有关。”
宋锦茵唇瓣翕动,半晌才睁着红了一圈的眼,看向仓凛,“我爹爹,可严重?”
“回姑娘,这信送得急,属下暂还不清楚那处的情形,只是属下已经派人赶去将军的落脚之处,想必很快便能有消息,姑娘放心,玄卫一定不会让将军出事。”
宋锦茵哪还听得进这些,她脑中唯有坍塌和昏迷这样的字眼。
突来的消息瞬间就把她这段时日的平静打破,带出了她本就因着有孕而生出的莫名焦虑。
她脑中浮现出曾经的画面,那时的爹爹与柳氏道别,眼神坚毅,说让她们母女放心,待确认百姓无恙,他便会归家。
可就是那声道别,她等了九年都未来。
宋锦茵只觉心口抽疼得厉害,曾经的冷静不复存在,让她无法克制住心底的慌乱。
她站起身子,想去见爹爹,却又不知该去向何处。
“茵茵。”
裴晏舟将人扣进怀里,试图安抚。
仓凛退出屋子,将门关上。
天边夜色已然有了出头的迹象,一点点地吃掉光亮,挂上了树梢。
裴晏舟感受到怀中人有细微的轻颤。
若从未相见,心中只留一个念想便罢了,可知晓父亲还在,她怎么也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他的打击。
“不会有事的,木大夫一直跟在顾将军身侧,还有随行的军医,茵茵莫怕。”
这样的安抚于宋锦茵而言并未有多少作用。
她始终沉浸在她的恐惧之中,思绪难平。
半晌,裴晏舟轻叹了口气,扶住宋锦茵的肩膀,微微俯身靠近,看向她不复清明的眼,“我去寻他,茵茵,我亲自领着人去一趟,确保顾将军安然无恙再回来,这样,茵茵可能安心一些?”
耳畔是男人耐心的安抚之言,半晌,宋锦茵失神的眼才逐渐反应过来。
她回过神,紧紧攥住裴晏舟的衣襟。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对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不要你去。”
若她没猜错,裴晏舟这些日子的忙碌,甚至林景修的不见人影,该是领了京都传来的差事在身上,他需得护住眼下的洛城,防灾护民,还需处理曾经冯易两家留下的窟窿。
且如今裴晏舟身上的伤并未好全,他为着她不管不顾,可她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跟着胡闹。
“你也不是大夫,不要你去。”
宋锦茵松开攥住他衣襟的手,抵在男人的胸口上,“我那有沈大哥留给我的药丸,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去吃,若是有人过去,帮我,帮我送去给木大夫瞧瞧,可好?”
看着面前姑娘强撑的冷静,裴晏舟心疼得不行。
他点头应下,极快便做了决定,“先喝了这碗粥,喝完后我去处理公务,再安排玄卫去协助顾将军。”
宋锦茵未再推脱,唯有眼眶越来越红。
她极其乖巧地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将吃食送进嘴里,生怕吃慢了会耽搁裴晏舟让玄卫去相助一事。
“慢些吃,茵茵。”
男人压住她一直不停抬起的手,索性将碗和勺子接了过来。
......
书房里正有人在添着炭。
安抚完宋锦茵的裴晏舟大步而来,开口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燃得太旺,今夜我不多留。”
“是,主子。”
玄卫退出书房,仓凛将窗子打下,跟着停在书案前。
“今夜处理完这些事务,我去见一见顾将军,你留在宅子里守着,莫要让茵茵知晓我的去处。”
“主子,您要亲自去?”
仓凛的语气称不上愕然,但亦有片刻怔愣,“您如今公务不少,这几日本就一直未歇,不如属下替您跑一趟?何况您若是亲自去,来回怕是得要上几日,姑娘那不见得能瞒住。”
“我总归还是要去瞧一眼才能安心。”
裴晏舟抬了抬手,“若茵茵问起,便说修建河堤,这几日我脱不开身。”
他心中复杂,一时盼着茵茵能问起他,一时又不想让她起疑,生出不安。
只是下一瞬,男人却又笑了笑,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有了公务的说辞,茵茵大抵是不会太关心他的去处。
“这几日照我的吩咐行事,至于宅子里......”
裴晏舟顿了顿,倏地想到了在后头干粗活的人,“柳氏那如何了?”
“回主子,柳夫人过得不太好。”
仓凛斟酌道:“后头的婆子有些跋扈,奴仆丫鬟也惯会见风使舵,柳夫人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不过那位一直未反抗,唯一来求过属下的事,便只有那件允她进后厨。”
“倒是老实。”
裴晏舟眸色深深,瞧不出喜怒。
半晌,他才又接着道:“我只要茵茵每日能吃上想吃的东西,她过得好不好,受不受欺辱,又打算用什么法子活下去,皆由她去。”
仓凛心下了然,这大抵是只要留着柳氏的这条命,其余不让他太过插手的意思。
“是,主子,属下明白。”
......
柳氏干完浆洗的活,回到屋中已是夜深。
无人留灯,她只能自己摸索着行到她的榻上。
只是刚行了几步,伸出去的手便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有刮手的木屑,像是一个打开的木匣子。
柳氏心里一沉,顾不上扰着人,外出寻了一盏灯点上。
是她用来放东西的木匣子,上头的锁已经被砸开,最里头她仔细收着的旧衣被翻得凌乱,最喜爱的那件已经被人撕破,一些小的首饰不翼而飞。
柳氏看着那些承载着她所有回忆的衣裳无力地散落四处,像被人丢弃的脏物,她手脚冰凉,耳中嗡嗡作响。
她缓缓上前,却在迈出一步后又停下了步子。
白日里她收起的那个荷包被丢到了床榻边的角落,面上还有沾了泥的印子,脏乱盖住了上头的青色。
里头的赏钱早已没了踪影,空扁的荷包躺在那,无人在意。
柳氏缓缓蹲下身子,小心将那个荷包捡起,只觉浑身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