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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董大姑娘要去京都挑一处地方，赠与我们姑娘？”
孙娘子话音一出，董知星整个人顿时怔住，脸色更不好看。
她握着茶盏的手松开，不知如何回话，一时僵着，只觉颜面尽失。
而旁边的董意澜瞧着自己的姐姐，眉心越蹙越紧。
她适才一直不敢相信，那些威逼利诱的话竟然是从她姐姐口中说出，明明在岭南时，她最是瞧不得女子间的这般作态，向来端的是光明磊落。
“姐姐。”
董意澜深吸了口气开口，带着强扯出的笑意，“今日出门急了些，姐姐可能陪我去整理整理衣裙？”
说罢，她又看向对面的宋锦茵，不见适才在前厅的少女心性，歉意一笑，“让姑娘见笑了，不知这处可有能借用的厢房？”
宋锦茵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忽然又想起她的爹爹那日在刀剑下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确实是带了真心，如亲女无异。
“还以为董二姑娘娇宠长大，会任性一些，这般瞧着，竟是比那位大姑娘更讨喜。”
孙娘子看着丫鬟领着两人行远，望着前头小声开口。
宋锦茵轻应了一声，像是还沉浸在适才与她的对视里。
“董二姑娘的眼睛很亮，让人瞧着高兴。”
“说起来，那双杏眼同姑娘的有些相似，只是姑娘的眉眼更好看一些，同在一处，便不觉旁人的惊艳。”
相似吗？
宋锦茵忽而一笑。
抛开身份不谈，幼年时她或许还有一双明亮的眼，可如今，她哪有董意澜那般明媚。
孙娘子和雪玉对视了一眼，见前头的姑娘不再开口，便知她该是又想到了在前厅的人。
只是适才那话落下后，孙娘子不免又看了看宋锦茵的眉眼，心里隐隐冒出了个念头。
或许正是因着相似，那位顾大将军才会生出本能，对董二姑娘如同亲女一般，比旁人更上心。
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信誓旦旦地说顾大将军这九年与旁人的相处，一定抵不过真正的父女血缘。
......
水榭旁，董家两姐妹行到了丫鬟特意替客人准备的厢房。
屋内一直有火炉备着，暖意弥漫，未有一丝凉意。
董意澜关上门，将自家丫鬟留在外头守着，拉着姐姐便往里头行去。
可旁侧的人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脸色微沉，一副在琢磨事情的模样，未发一声。
“姐姐，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董意澜顾不上再维持礼数，杏眸瞪向面前的人，“你不许我在外用身份压人，可你适才话里话外皆是瞧不起人家锦茵姑娘，还有那些相助之话，你明明就是打了其他主意！你想同那位世子亲近是不是？”
“意澜，你在数落姐姐？”
董知星回过神，皱眉看向面前生着气的妹妹。
“你我姐妹一体，你怎能因着旁人来说姐姐的不是？”
“是姐姐先无端端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且这个姑娘，还是救过我们的人！”
“救过我们？”
董知星想起适才宋锦茵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用温软的语气说着让她颜面尽失的话，她只觉气愤，再难有理智。
“替我们击退刺客的不是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而是裴家世子，是世子带着人赶了过来！她不过就是站在船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看了一场热闹，这就算救过我们？”
“可那也是因着她开了口，世子才会出手相助啊！”
“那又如何？不过一句话便想让我承这个情，可笑！”
董意澜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圆润的小脸皱成一团，“姐姐，你，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这哪还是她那个明事理的姐姐，这分明就是被换了胚子是非不分的恶毒女子！
“这几日我便觉得姐姐有些不对，茶不思饭不想，连平日里要管着我的心思也散了个干净，整日只让丫鬟去打探何时来见世子，我本以为姐姐只是为了瞧个稀奇，可，可姐姐竟然抱着想踩旁人的心思！母亲若是知晓，不知会如何生气，来责罚姐姐！”
“责罚？母亲这般知礼识大体，她之前那些年过得可好？”
董知星沉了沉心，压下思绪，冷眼看着面前的妹妹。
“她挑了个面上瞧着光风霁月的董家，挑了我们的父亲，结果呢？同那些个小人斗了这么多年，为着名声还不能撕破脸，若不是外祖父知晓，赶来乌城替她撑腰，还将董家给弄了下去，我们怕是还因着董姓，被困在那乱七八糟的府邸中！如今母亲得了自由，随性肆意，在顾叔面前也不似从前那般拘谨，过得难道不好吗？”
“这明明就是两件事！”
董意澜摇了摇头，瞧见姐姐突然生了怒意，她眼睛有些红。
袖中的手因着愤怒有些颤抖，可她仍是对向自己的姐姐，毫无退让之意。
“母亲若真想使手段，顾叔根本无法设防，可母亲没有，甚至为了能治好顾叔的头疾，母亲还做好了顾叔可能会寻回妻儿的准备，从未有过让其抛妻弃子的念头，但是姐姐呢？”
“姐姐的恼羞成怒是因着嫉恨，是知晓那位姑娘有宅子，有手艺，有世子的看顾，同姐姐心中毫无身份的普通百姓不一样，所以姐姐才生气！可姐姐忘了，人家从一开始就是裴世子口中在意的女子，不管什么身份！”
董意澜的话忽然变得无比刺耳，让董知星脑子有些疼。
像是有两个人在心底不停挣扎较劲，可她不愿承认。
“意澜，你听姐姐说。”
不想小妹同顾叔提起此事，也不想让她在母亲跟前开口，扰了她的念想，董知星看向面前的人，用着尽量放平的语气。
“她只是个绣娘，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你觉着她可能当上世子妃？若她不能，待要换成旁人时，为何不能是我？届时我还能拉她一旁，许她一份安稳，这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件好事？你是我的妹妹，不说替姐姐出谋划策，也该要站在姐姐这边才是。”
屋里因着这话总算是静了下来。
董知星的慌乱被压了下去，面上不显，手心却因着心底的欲望浸出了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