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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宴会还在继续。
一些有头有脸的贵妇人在厅内坐着说笑,有些家里头有儿子的,也都忍不住朝着一簇簇娇花投去打量。
叶晚秋同几个姑娘坐在一处,漫不经心地听着几人对她的恭维,只觉得颇为不耐。
直到她的丫鬟在厅外探出身子,她才寻了个借口出了前厅。
穿过院落,移步到不远处的园林闲逛。
“姑娘,那几个动手的丫鬟,已经顺利出了国公府。”
“可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姑娘放心,奴婢瞧着来查探的人都盯上了后厨,押下去的人也都是国公府本来的奴仆,万万想不到姑娘身上,只是世子接手得太快,没能抓住机会栽赃给那个贱婢。”
“再等等,好在哥哥给的那几个丫鬟机灵,不过之前收买的人,这次之后不要再联络。”
叶晚秋沿着石子路行到池边,带着鄙夷扫了一眼各处来往的婢女。
这场宴会伺候的人倒是有不少,但是一个个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看着人在眼皮子底下作乱,竟是毫无察觉。
枉费她还提前让哥哥买下了几人的命,做好了会折损一两个的准备。
“奴婢明白,定是不会留下把柄,其实要奴婢说啊,国公府也不过如此,竟是能让咱们的人这般光明正大的出府离开,想来也是这位三夫人不怎么受重视,派过来的人里,一点能办事的都没有。”
“不过一介商贾,能有什么本事。”
叶晚秋抬手拢了拢发髻,矜贵斗篷动了动,底部用金线绣出的繁花也随之摇曳,掩盖住那层噬人的罪恶皮囊。
“不过许幼宜都已经倒下了,宋锦茵呢?为何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贱婢被抓回了世子那处,奴婢不好打听,且前头自传出许将军来了一趟的消息后,便再无反应,那贱婢是死是活,不好说。”
眼见着叶晚秋眉头皱起,一副欲发怒的模样,丫鬟又连忙赔笑了一句:“不过在那之前,奴婢打听到世子爷发了极大的火,去裴老夫人那处抓人时,脸色像是要吃人,想来定是怒急,断不会让那宋锦茵好过。”
叶晚秋并没有因着这话露出好脸色,反倒听着裴晏舟对那许幼宜的在意,生出了些不满。
只是叶晚秋心知,眼下不是寻许幼宜麻烦的时候,宋锦茵她可以随时找人弄死,许家人,她暂还不敢真的对其动手。
“再想法子去打听打听,嘴巴该动的时候就要动,别当个死人。”
丫鬟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是让她去煽风点火,把宋锦茵推出去,彻底踩死。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不过奴婢觉得,姑娘尽管放宽心,正如姑娘之前的猜想,不管这事如何查,国公府总要推些人出来平息许家姑娘的怒火。”
“宋锦茵手脚干不干净不重要,只要她帮着操持过这场宴会,估计就是必死无疑,各家府邸,哪处出了事不连坐,何况还是国公府。”
叶晚秋自是知晓会如此,故而才会央着她大哥替她想了这么个法子,既能弄死那贱婢,还能让许家和裴家心生嫌隙。
两人正说着,垂花门处便传来了动静。
叶晚秋没再提及此事,只是心底想起宋锦茵的处境,顿时松快了不少,顺势便朝着动静望了过去。
是裴老夫人被人扶着,缓缓行来。
三夫人同着其他几位夫人迎了上去,而姑娘们都各自收敛,规矩行礼,想搏一句能传出去的称赞。
叶晚秋自然也收了些傲气,理了理裙衫,朝着那处靠近。
就算不提裴家在前头走动的两位老爷和极受重视的世子,单说裴老夫人身上的诰命,也足以让其他命妇低头恭维,更何况是年纪轻轻的小辈。
若是碰上说亲的年纪,得几句提点,说出去也能多得一些美名,怎么都是划算的事。
气氛一时热闹和煦,老夫人慈眉善目,甚至在瞧见叶晚秋时,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喜,拉着她的手叹了一句好颜色。
但再多的却是没有。
反倒是其余一个个都有琴棋书画的造诣,一番比较之下,难免让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叶晚秋几眼。
叶晚秋脸色也变了变,但到底不好发作,只能将生出的怒气,给生生咽了下去。
直到那戏台几曲唱罢,她才平复下心绪,想起自己许久未归的丫鬟。
心中有些许不安。
可她没等到丫鬟回来,却等到了重新陪在裴三姑娘身侧的宋锦茵。
原本应该在受着责罚的人,此刻却笑意盈盈地捧着茶饼,给几位起了好奇的贵妇人瞧,除了丫鬟的裙衫换了一身,其余并无不妥。
叶晚秋瞪着眼恶狠狠地望了过去,却被宋锦茵带笑回望过来的视线,给激了个猝不及防。
绣帕被搅成一团,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宋锦茵竟是毫发无伤地回了宴会,还堂而皇之的在挑衅她!
“宋锦茵。”
像是有些恼羞成怒,叶晚秋拼命压住怒火,等着她终于从人多处离开时,开口叫住了这个准备在旁帮着沏茶的人。
“宋锦茵,你给我站住!”
宋锦茵不慌不忙地看向她的眼,末了还仔细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叶姑娘,敢问叶姑娘唤奴婢,可是要饮茶?”
似察觉到叶晚秋银牙紧咬,目光落向她的腰间打量,宋锦茵唇角的笑又大了几分。
膝盖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彻底消了个干净,像是皮肉被拉扯住,越来越坚硬。
没有什么比此刻瞧见叶晚秋的失态,更能止痛。
宋锦茵见她并未叫起,索性也定着身子不动,她自有她过来的目的,叶晚秋如此对她,正合了她的意。
许久后,叶晚秋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像是带着浓浓的恶意。
“嗯,你素来伺候惯了,那些个手段自是高得很,想来这送来的茶,也该是万分合口味才是。”
“叶姑娘谬赞,合不合口味,也得叶姑娘尝了才知道,毕竟人和人,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贱婢尔敢!”
叶晚秋听出宋锦茵温柔言语下的讥讽,怒意登时上涌。
她最恨的便是宋锦茵的这张脸,明明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站在裴晏舟身侧时,竟还有几分登对的意味。
尤其是她想踩死这么个卑贱的蝼蚁,竟还几次都未能得手!
叶晚秋越想越气。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自己似乎引来了旁人的打量,只得拼命压下脾性,“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东西!看来今日你这茶,本姑娘是非尝不可了!”
“那还请叶姑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泡茶。”
宋锦茵又一次屈膝行礼,将落到旁人眼中的每一处规矩都做到了极致,颇有些赏心悦目的意味。
起身时,她故作不经意地抬眸,对上叶晚秋的视线。
少女眸中水光潋滟波光粼粼,越发衬出了叶晚秋的气急败坏。
......
竹雅院。
裴晏舟将三皇子送出书房,见那身影消失在院中,转而抬眸瞧向了宋锦茵适才离开的方向。
心中空荡并未随着她的起身而消散,反而愈加搅得他不得安宁。
似有什么在心里一闪而过,却始终没能抓住。
“可叫府医去瞧了她?”
仓凛微愣,而后反应过来,世子说的不是被接回将军府的那位。
“回世子,锦茵姑娘说跪一跪而已,不打紧。”
寒气凛冽,让人无所适从。
脑中映出她在淡漠之下扯出僵硬笑意,目光空洞,毫不在意摇头拒绝的模样。
裴晏舟的心突然就被狠狠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