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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允很清楚,这不是梦魇的结局,而是下一个噩梦的开始。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和他们一起离去,而不是孤独的站在这里,独自一人活在世上。
受尽人生百态。
......
病房内——
白父和白母拥住面前的两个小家伙,眼泪迸发,神色凄凉,却不约而同的将他们的头死死的按在了怀里。
年幼的孩子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可能再也看不到那些家人了。
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面面相觑。
可惜那是年少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随着四人走出医院,白允一直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掀起波澜的心在他们坐上了一辆小轿车之后,再次崩溃。
“不要,不要坐这辆车。”
不要在现在离开,不要再走那条山路。
不要——
白允发疯一样的想要推搡着父母,推搡着表弟,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依旧,碰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白到透明的手指穿过亲人的身体,向前发力的身子猛地扑倒在地。
疼痛蔓延。
但是这并不是阻止白允的条件。
她踉跄着起身,刚要上前拉扯,眼前的景象便猛然发生了改变。
微风拂过,白允已经站在了一个半山腰的马路中间,她缓缓偏过头,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眼睑微颤。
这座山上,是一片墓地,他们过来,是为了祭拜。
妈妈没有亲人,从小就生活在爷爷奶奶的家里,所以,他们所有的亲人都在这了,一个都没有落下。
而马上,就真的一个都没有落下了。
“滴滴——”
只有风声响起的山道上突然起了鸣笛。
白允没有回头,抬眼,看着那下山的道路,侧站着,缓缓抬起了手臂,试图挡些什么。
可惜——
“砰!”
一辆白车和一辆黑车猛然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因为白色的小轿车本来就走的慢,而且还是被撞的那一个,所以它只是从路的外侧,翻转撞击到了山壁的旁边。
而那辆黑色的轿车就颇为凄惨。
直直的冲下了山巅。
白允侧眸,看着那里面的年轻女孩微笑着闭上了眼。
曾经她也怨恨过这个人,为什么自己自杀,还要赔上他们一家,可现在,却突然毫无波澜。
若是能活下去,谁会想要死呢?
白允的指尖根根紧握,眼中的神色却不似脑海那般清晰,不恨?
随着汽车警报器猛然拉响,她猛然回头。
蹲下身,手指一次又一次的穿过车门。
“妈妈,求求你们,不要......”
汽车的自我检测开启,停掉了所有的油路和电源,而车里的安全喇叭,则是一次一次的播放着地点还有车体受损情况——
因为是侧面撞击,所以驾驶座的车门已经完全凹陷了进去,而副驾驶,则死死的贴在了山壁之上。
能动用的,只有后座。
白妈妈摇了摇身旁已经昏迷的白爸爸,手掌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视线从他那被压迫在车门下的左腿上划过,紧紧的咬住了牙。
待回过头,看着那在后座上坐在安全座椅里面的,还算安好的两个孩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碰触了一下腰间,又猛然缩回,长吐一口气。
“允允,杰杰,快,允允打开你旁边的车门,一个一个的出去。”
白妈妈的鬓角都在冒着虚汗,眼前一阵发黑。
白杰闻声率先回神,看着白妈妈那满是鲜血的面颊,突然痛哭出声,而一旁的小白允也在这个时候抬头,跟着哭了起来。
“不要离开我们,舅妈。”
“妈妈,你,你流血了。”
八岁的小白允还能分清这是出了车祸,而才五岁大的白杰却是直接想到了前天才发生的那一幕。
流血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霎时间,他的哭喊声愈发大了起来。
白妈妈喘息了一声。
“杰杰,别哭,舅妈和舅舅都没事,允允也乖乖的好不好?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那就是,你们先从这个车里离开,好不好?”
白妈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白杰却充耳不闻,哭的更加用力。
而那大一些,勉强知事的小白允则点了点头。
虽然还在掉金豆豆,但至少,已经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座椅了。
“允允真乖,你帮弟弟的安全扣也解开,把他带出去。”
白妈妈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汗水不止,脸色却越发的苍白。
这一切,都被跪在她身边的白允看的一清二楚。
白允的手前伸,却再一次的穿过白妈妈的身体。
她的视线被泪水糊住,可是还是能清楚的看到,白妈妈的身体左侧腰间,插着一片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
尖锐的,插在腰间。
“不,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
白允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堪堪穿过车底座的胸部起伏,大口的呼吸。
“你们为什么还不来。”
耳边还是那毫无用处的播报声音,视线随着白妈妈转过,是小白允在死命拉扯白杰的动作。
“杰杰,你快跟我走。”
小白允爬下轿车,双手前伸,用后臀朝下的力量,拉扯着白杰。
而平时都很听她话的白杰这次却分外任性。
本来就因为年纪小而圆滚滚的身子更是牢牢的扎根在后车座上,一条胳膊被小白允拉住,而另一条胳膊,则死死的拽着车座旁的安全带。
彼时的小白允还不知道,越是用力的拉扯,安全带便越是不动。
她现在只是满心的想要将白杰给拉下来,不仅是因为妈妈的话,还因为这是她的弟弟。
她要保护好他。
“杰杰,听话。”
白妈妈积攒了半天的力气,也才说出了四个字,她费力的扭过头,却只能再次的闭了闭眼。
白允颤抖的挪移,看向了车外那因为用力拽动而脸上都发红出汗的自己。
“白允,不要离开。”
她放弃拯救,只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
可惜,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熟悉的爆炸声响起,白允的视线中,只能看到被气浪掀飞的自己,还有在燃烧的火焰中,微笑着的白妈妈。
她的嘴唇呢喃,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失血过多,她从一开始就抬不起手臂。
“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