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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第0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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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宫人们分了礼物,开开心心地退下去。一边走一边互相询问自己收到了什么礼物。他们原本以为收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见了东西才发现每个人的礼物都不同。

    团圆爱美,得了一对翡翠簪子,是她喜欢的碧绿色。圆满本名里有个“梅”字,她得的一对金镯子上雕着精致的梅。

    平盛开心地摸着金算盘,惊讶地问民康:“呦呵,你的赏怎么是套老太太的头面?”

    民康腼腆笑着没答话。海晏撇撇嘴:“娘娘知道他是个孝子,给她母亲的呗。反正赏了他什么,他都要想法子变成钱寄给他娘。”

    拾星头两年有一对镶满银星星的珍珠华胜,被磕坏了,她心疼了好久。沈茴寻到了一套一模一样。她好奇地看姐姐手里的匕首,狐疑问:“姐姐,娘娘赏你一把匕首?”

    “还有几本书。”沉月摸着手里的匕首,琢磨着上次被沈茴红着眼睛抽打时,她对她说过的话。

    灿珠提着一个箱子,一直没吭声。旁人都过来问她是什么,她笑着搪塞,也不说。

    “走吧,听说栗子煮好了。咱们下去吃栗子!”拾星冲灿珠笑,“灿珠就别去了,咱们赶路几个月都被折腾得瘦了,偏灿珠姐姐胖了一圈。灿珠再吃那么多,旧衣裳都要穿不下喽。”

    灿珠提着箱子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

    箱子里,是一套精致的全绣红嫁衣。

    ·

    宫人们欢欢喜喜地得了礼物离开,沈茴坐在软塌上,终于也要拆她的礼物了。

    沈茴承认,在打开盖子前,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拆礼物的期待式小忐忑。

    盒子打开,沈茴的神色僵了僵,她皱着眉将躺在盒子里的雕琢的钰手拿出来,仔细端详。

    没错,盒子里装着一只羊脂白玉雕的人手。

    沈茴拨了拨玉手上的手指头,惊讶地发现这个玉雕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是会动的!可以向前可以向后,可以向左向后的分开三指,也可以将三指并在一起。沈茴拨了拨手指前端,玉指的关节也可以微微蜷起。

    沈茴茫然了片刻,还不懂裴徊光为什么送给她这么个玩儿。她盯着这只玉雕手越瞧越熟悉越瞧越眼熟……

    她摸了摸滑腻的玉料,伸直自己的小手比量了一下,顿时发觉这只玉雕手的大小和裴徊光右手一模一样!

    裴徊光不是第一次雕刻东西送她。之前不是还雕了个角先生?他这回竟是照着自己的手雕了只钰手送她!

    这东西……

    沈茴脸上一白,紧接着又慢慢染色一抹醺色。隐约意识到裴徊光送给她的这只钰手是做什么用的了……

    沈茴愣愣望着这只玉雕琢的手,温凉的玉料握在手中竟莫名觉得有些烫了。博古架发出响动,沈茴竟愣神得没有听见。

    裴徊光今天杀了不少人,心里……又阴沉又快活。

    本来今晚他应该赶去一个地方再杀一个人取乐,可是天色暗下来之后,他忽然疲于骑马奔波,沿着暗道来到这里。

    他推开暗门,迈进来时,便看见沈茴红着小脸捧着他送来的那只玉雕手,在发怔。瞧上去有点乖乖的,又有点呆。

    裴徊光悄声走过去,站在沈茴背后。他弯下腰,一缕发拂过沈茴的耳朵。有点痒,沈茴摸了摸耳朵。她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看见裴徊光,她下意识想要将玉雕手收起来。

    然而裴徊光先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贴在沈茴捧着的那只钰手上。

    “瞧,和咱家的手一模一样。”

    他开口时望着沈茴捧着的钰手,话音尚未落下,已侧首望向沈茴。

    沈茴红着脸,匆忙将精致的玉雕手放进盒子里,又有些慌乱地合上盖子。裴徊光相拦,长长的指搭在盒沿,盒盖落下时夹了他的指。

    沈茴“呀”了一声,赶忙将盒盖打开,捧着裴徊光的手瞧,指背上果然压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子。裴徊光肤色极白,浅浅的一道红印子衬得那样明显。

    他长指抚过盒中照着他的手雕的钰手,慢悠悠地问:“娘娘不试试吗?”

    “不。”沈茴扭过头。

    裴徊光在沈茴身后坐下,手掌自然搭在沈茴身侧,指端慢条斯理轻叩着,带着几分闲适自在。

    沈茴奇怪地瞧着他,问道:“掌印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杀了几个人,是挺痛快。”

    沈茴一怔,眸中闪过黯然,小声问:“几个?”

    “七八个?”

    沈茴欲言又止,可是她忍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掌印这般以杀人为乐,就不怕遭报应死后下地狱吗?”

    “什么是人间,什么是地狱?咱家不是一直在地狱吗?”裴徊光不甚在意地笑笑。

    他长指捏着沈茴胸口系带的一端慢悠悠地扯拽。

    “先前亲手雕的角先生,娘娘不喜,一次也不肯用。也是,娘娘最喜欢咱家的手。所以咱家投其所好,仿着咱家的手又给娘娘雕了这个东西。娘娘现在试试可否灵活用得可心,咱家在这里瞧着,哪里不好用,咱家拿回去给娘娘再改。”

    裴徊光眸色微远,有点想念沈茴眸色迷荔雪颊上泛红的模样。

    “不,我不用!”沈茴拽回自己的系带,使劲儿系好。

    沉月急匆匆上楼,敲敲沈茴的门。

    “在外边说吧。”沈茴说。

    “娘娘!小秦子急急跑来送消息。咱们今儿个瞧见禁军护送的轿子里是大皇子!陛下未登基前,还有个儿子!”

    沈茴惊了。她一下子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多询问了几句详情。她转身回来的时候,还在蹙眉思量着。

    她走到裴徊光面前,见他悠闲地转着一个空茶盏。

    “掌印很久前就知晓此事?”

    “无关紧要。”

    裴徊光随口一句,让沈茴不甚明白他的主意。

    沈茴安静地望着裴徊光好一会儿,才捏起他臂上的一点衣料,摇了摇。

    裴徊光斜眸瞥着她,说:“咱家今日心情好,娘娘别让咱家扫兴。”

    什么意思,让她主动用那只玉雕手吗?

    沈茴不愿意。

    沈茴垂下眼睛,思量了片刻。她再望裴怀光一眼,在他的一条退上坐下,一点点往前磨蹭上去,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近得不能更近。

    她拉裴徊光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轻轻地点啊点。她娇娇地说:“真品在这儿呢,本宫不要赝品。”

    裴徊光忽然就想起她来找他,拉着他的手破身时决然的样子。

    沈茴抱住裴徊光,将下巴搭在他肩窝,又用软软的脸颊去蹭他的颈侧,低声软语:“有掌印在,我为什么要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要掌印……”

    裴徊光没说话。

    沈茴抿抿唇,声音更低,呢喃一样:“就算要用,那也得掌印来,不喜欢自己来……”

    裴徊光闭了下眼睛,很快又睁开。他捏着沈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说:“娘娘这是又使美人计了。”

    他看不见沈茴脸上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

    “是呀。向掌印使美人计不可以吗?”她轻轻将眼尾挑起一点,勾出一抹少女调皮的娇。偏云肤红口,唇角微扬,是明目张胆的诱。

    裴徊光忽然扣住沈茴的手腕,转身将她圧在身下。

    他动作那样快,沈茴后辈抵在软塌上,才反应过来,怔怔望着裴徊光。以前亲近时,他会衣衫齐整地坐在她身边,偶尔也会让她坐在他退上,从未将她这样圧在身下。

    裴徊光盯着沈茴的眼睛,漆眸中光影烁起,侯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漆眸中烁起的光影又湮灭。

    他问:“娘娘喜欢咱家的手?”

    “是、是……是!”

    因为,他只有手了吗?

    裴徊光用指背蹭了蹭沈茴的脸,他沉着声音说:“来,来吻咱家。就现在。”

    沈茴敏感地觉察到了裴徊光情绪的不对劲,她双手环着裴徊光的腰身,主动去吻他。不用那些她学来的技巧,只是温柔地轻吻他。

    裴徊光准许自己这一次闭上眼睛。

    他撑在沈茴耳侧软塌上的手慢慢攥紧,骨节凸出白色的印子。

    半晌,两个人分开。

    沈茴睁开眼睛。裴徊光已将所有的情绪收起。

    裴徊光缓声:“娘娘大可不必如此。咱家说过了,无关紧要。不管龙椅上坐的人是谁都无关紧要。”

    沈茴安静望着他,没有说话。可是她没有松手,仍旧保持拥着他的姿势。

    裴徊光忽又啧笑了一声,说:“宫中女人多,宫妃越多身在其中危机感越重。这群女人为前程地位拼杀。今上登基八年,所出虽绝大部分都是公主,可也生了几个皇子。只是那几个皇子都枉死在后宫女人的争斗中。”

    裴徊光眼中染上几分嘲讽,他说:“呵。齐煜,一个没有母妃庇护的孩子。还是娘娘觉得没有咱家盯着,他能活下来?”

    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帝坐上龙椅,接受文武百官跪拜叩首。

    裴徊光倒是对小姑娘当皇帝没什么感觉。可他清楚等他当众揭穿皇帝是女儿身时,那群老臣会如何悲愤,定然觉得受了天大的侮辱。

    啊,只要想起那群臣子得知天大的愚弄时精彩的表情,裴徊光心里就觉得痛快。

    裴徊光低低地笑了出来。

    可当他撞见沈茴的眸子时,忽觉心里的痛快消失了。他收了笑,起身朝博古架走去,打算回去了。

    沈茴拉住他的手。

    “这、这么晚了,别走了……”沈茴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沈茴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执意留下他,大抵是微妙的直觉。

    裴徊光眼里还噙着疯痴的笑意,转头看她。

    沈茴望着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别走了。”

    裴徊光笑笑,问:“缺伺候了?”

    半晌,沈茴点头。

    裴徊光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娘娘真是个小可怜儿。”

    裴徊光没走,留在琉璃笼中。

    琉璃叠彩炫目迷醉。沈茴抓着琉璃栏仰起小脸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惊愉闯进脑子里,横冲肆撞。可她望向裴徊光,却撞见他眸中的悲悯。

    沈茴眼睫轻颤了颤,红了的眼角悄悄洇出一点泪。

    夜渐深。

    沈茴背对着裴徊光窝在他怀里,身下是柔软的雪白毯,身后是弥漫凉意的他。流光耀耀的琉璃笼,将他们关在温柔窝。

    慢慢地,沈茴睡着了。

    裴徊光却睁着眼睛,寒潭般的漆眸虚无,像穿过琉璃的绚丽光影,望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动作小幅度地靠近,用他的残缺,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贴着她腰下。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