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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举行夜宴的一日,天公不作美,从早上起便阴云密布。
傍晚时分,??姜小乙和钟帛仁动身前往狼头寨,他们仍抄隐秘的小路,来到上一次藏身之所。
狼头寨里点燃火把,各处都有巡逻的喽啰。
姜小乙紧紧鼻子,??嗅出空气中弥漫的浓重水气,低声道:“恐怕要下雨啊。”
钟帛仁:“下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更方便藏身。”
姜小乙:“可惜下雨的话,我的声符就不管用了。”
钟帛仁哦了一声,轻飘飘道:“原来阁下的术也有不灵的一日,??我还以为你总能变出花样呢。”
姜小乙听得好笑,斜过眼来:“我是在迁就你,否则使出我的看家本事,??进狼头寨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说话期间,天上落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头顶的叶子上,落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狼头寨里有人喊道:“下雨了!快把酒水搬到棚子里!”
狼头寨里应也有人料到今夜天气,提前在寨中央搭建处棚子,??众山匪忙前忙后搬运酒水菜肴。今夜场宴会规模不小,好酒好肉摆道长席,??看得出方天绒是带着万分的诚意,??想彻底解开贾奉和刑敕的心结。
山坡上,??姜小乙和钟帛仁朝里侧挪了挪,避开落下的雨滴。
换好位置,钟帛仁接着道:“看家本事?那是什么本事?”
姜小乙:“是个大秘密,??说出来怕吓死你。”
钟帛仁盯着北边的小径,上方陆陆续续下来一批人,打头的正是方天绒,身旁是一个三岁的男子,想来是贾奉,后面则跟着一长串的队伍。
“此话实是有些耳熟啊。”他幽幽道,“是不是在哪听过呢。”
姜小乙想起上次玄阴宝剑一事,没能吓住他,干笑两声道:“回是真的。”
钟帛仁:“说来听听。”
下方,方天绒和贾奉已经到了狼头寨北口,看门的喽啰迎上前来,将他们的马匹牵走。方天绒依然走在最前面,带着贾奉和一干弟兄进入寨中。
直到他们跟刑敕碰了头,姜小乙还是没说话。
钟帛仁:“怎么不吭声?”
“还是以后再说吧。”姜小乙咂咂嘴,“事要解释起来麻烦得很,我怕再样闲聊下去,要耽误正事。”
“……正事?”
钟帛仁眉『毛』微挑,目光仍落在下方的匪众身上,语气带有微微的考究。
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游龙山的土匪,他深感,此时不同彼时。当年他来到抚州,可谓殚精竭虑,夜不能寐,恨不得将自己当根蜡烛燃尽,烧遍满山野匪,为朝廷换来生机。现在,天地早已变颜『色』,曾经滔天的意念,如今也不可避免地淡化许多。
不过……
他转过头,身旁的姜小乙也盯着匪寨,她的眼睛在初秋的雨水中,显得更清更亮。
从前她在他下做事时,貌似也是这样,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则事事认真。
姜小乙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转头道:“怎了?难道不是正事?”
“当然是。”他面带浅笑,缓缓道:“于我而言,仍然是正事。”
话听着有些奇怪,姜小乙顾不得细究,离得如此近,她更加被他的神态所吸引,雨水将他的眉眼衬得冰白如玉,透着一股内敛的清澄,他的笑宽和而包容,又意味深长。山间夜雨,气候寒凉,他唇『色』如润,呼吸沉稳绵长,明显气血饱满,内息充足,让人在冰冷的深夜,观出了分热气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片刻后,她轻声道。
他也说:“难道你不是吗?”
姜小乙想了想,赞同道:“没错,我也是。钟少爷,你我现下算是好兄弟吗?”
“你说算,那就算。”
“你被好兄弟骗过吗?”
话将钟帛仁问顿一瞬,才问道:“怎么,你想骗我?”
姜小乙忙道:“当然不是,我不骗你,我只是有事瞒你。不对……也称不上瞒,行走江湖,大家总有点秘密,你说是也不是?”
“是。”
姜小乙搔搔下颌,又道:“只是我秘密,实是有些古怪,怕你接受不得。”
钟帛仁瞧着她这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是说不到关键,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接受不得?”他耐人寻味道,“该不会我的‘好兄弟’要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女人不成?”
姜小乙肚子一抽,险些叫出声来,钟帛仁实时伸,堵住她的嘴。
“嘘……”
“你你你、”姜小乙抓下他的,咬牙切齿道:“你书呆子莫不是成精了!”
钟帛仁好笑道:“我——”他刚一开口,忽然察觉到什么,神『色』一变,猛地看山坡外。姜小乙被他忽变的脸『色』吓一跳,忙道:“怎么?”
钟帛仁凝神道:“刚刚好像有人偷偷溜进去了。”
姜小乙看过去,隔着雨幕,狼头寨变得有些模糊。下方的夜宴长席吃得正欢,连夜『色』都蒙上酒肉的香气,不少人聚在一起摇骰子赌钱,喧闹的声音传遍半山。
看着看着,姜小乙眼睑一颤。“那里!”她指北侧门槛,凭借着极强的目力,她在朦胧雨水中敏锐捕捉到几道黑影,顺着山坡下到狼头寨旁侧,悄悄翻进寨内,眨眼便隐没其中。
“好利落的身法。”姜小乙感叹道,“寨子的守卫都没发现。”
钟帛仁道:“配合得分默契,应是夜间行动的老。”
姜小乙:“会是什么人呢?”
钟帛仁:“现在还不好说。”他看着远处正酣的宴会,淡淡道:“小小的狼头寨,可真是够热闹的。”
姜小乙琢磨道:“他们想干什么?”
钟帛仁冷笑一声:“悄悄潜入,自然是要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话音方落,下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怎么?发生何事?”姜小乙探头出去,被钟帛仁压下来。两人悄悄观望,看到是旁侧的一个长棚里,两方的匪众似乎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
“有人在挑事……”钟帛仁低声道。
姜小乙也发现了,有个人藏在人群中,明显有教唆挑拨之嫌,若仔细看,他们的衣裳头发都淋透了,明显就是刚刚混进寨的那些人。
旁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混『乱』,原本几个当家的都在里侧,方天绒忙前忙后,又是敬酒,又是赔罪。听到闹事的声音,他率走过来,后面贾奉和刑敕也都跟过来。
方天绒呵斥道:“何人胆敢闹事!”他一发声,周围静一些,那几个挑事的摔个酒坛,再次相互辱骂,场面越发杂『乱』。山匪本就血气方刚,如今又喝酒,两方氛围剑拔弩张。方天绒生怕出『乱』子,连赶了步到棚中,怒道:“骂人的给我站出来!”贾奉和刑敕跟在后面,也进棚子。
钟帛仁眼神一凉,沉声道:“要出事。”
那棚子两头,站着个不起眼的人。就在方天绒、贾奉,还有刑敕踏入棚子的瞬间,天边适时响起一道惊雷,那几人趁机踹断棚柱。挡雨的棚子哗啦啦塌下,偌大的油布把百十人全部罩在了里面!整个寨子登时陷入一片混『乱』,喊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有人嘶吼道:“杀人了!狼头寨的杀人了!”也有人喊:“是太平寨和玉龙寨的动了!弟兄们抄家伙!给他们好看!”
众山匪闻声,呼啦啦冲了过来。
瓢泼大雨下,狼头寨『乱』成一锅粥。
所谓旁观者清,姜小乙和钟帛仁所在之处,将整场『骚』『乱』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大批山匪涌上前来,忙着掀开沉重的挡雨油布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布下面钻出,自各个方向悄然抽身。
“来去如风啊。”钟帛仁淡淡道。
姜小乙:“些人这般训练有素,不可能是山匪。不过,看他们也不像是普通江湖人的行事作风……”
钟帛仁:“潜入、造『乱』、杀人、撤离,一气呵成。”他冷冷一笑,“是杀的路子,而且是一伙术业极专的杀。”
“杀……啊,那他们杀谁?”
下方『骚』『乱』还在继续,油布仍未掀开,已有鲜血从下方流出。
钟帛仁望着林子深处,低声道:“看来得分头行动了,你在这看好后续,不要出头,我去追那几个人。”
姜小乙:“不行!”
“我只是去『摸』一下他们的底细,游龙山最近真是吸引不少高人。”
“那也不行!”姜小乙断然道,“太危险了!”
“我不会『露』头的。”姜小乙仍想说什么,钟帛仁打断她道:“来不及,我走一步。”
“可……”
他冲她笑笑,最后道句:“放心,他们术业再精,也精不过我。咱们山脚小屋见。”
说完,背身入林,眨眼便失了踪影。
姜小乙也没办,再次转坡下。
“一块破布,么人都扯不掉。”她鄙夷道,“还当什么土匪,一群废材!”
她说完不久,下面的人终于将油布掀开。姜小乙瞪大眼睛,扒着山坡往下望。
还不待她看清什么,忽然听见方天绒一声悲呼。
“三哥——!”
姜小乙心中惊讶。
……竟是贾奉?
于此同时,钟帛仁已经追着那伙杀已来到一里地外。就如他自己所说,些人术业再精,也精不过他,就算他的功力未恢复到从前状态,他之心思想法,以及御敌经验,都远远超出常人所想。
那些杀撤退路线前后各相照应,异常谨慎,仍并没有发现钟帛仁的踪迹。
最后,他们停在东边的一个山坳里。
有人正等在那。
钟帛仁像一道幽深的暗影,潜蹲在林间树上。
雨渐渐停歇,乌云散去,他借由月光,看清那人的脸。
“……曹宁?”
也算是隔世的熟人了,此人出现代表着什么,钟帛仁心中自然有数。
“我就说,些人的做事风格,怎么带着一股熟悉的恶臭。”他冷冷一笑,道:“戴典狱,看来咱们的缘份也未尽呐。”
山下抚州城,在一间客栈温暖的上房内,有人打个喷嚏。
人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高大,此时翘着腿,懒洋洋坐在桌旁。他面前也摆着一桌好菜,桌对面坐着一个四岁,其貌不扬的男子。
黑衣人正是戴王山。
而他对面坐着的位,大概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乃是游龙山排行老二的,吞金寨寨主金代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