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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则则的脸烧得厉害, 她侧微微面向乾元殿的门扇一侧,怕别人看到自己红得火烧云似的脸。她这是羞臊的,最多的是担心吃了闭门羹, 宫中上下背后不知又要怎么嘲她了, 尤其是刘如珍那张嘴。
敬则则只要想起来就疼,脸上就烧得越发厉害了。
“昭仪娘娘, 皇上正在用早膳, 请你进去。”高世云的小徒弟顺儿出来道。
总算没被拒绝, 敬则则松了口气, 转身从华容手里取过食盒拎在手里。
顺儿赶紧上前去接盒, 敬则则也没坚持, 跟着顺儿进了门。宫妃虽然没有小厨房,但却是可以去御膳房里借用一会儿地做点儿菜贡给皇帝或者太后、皇后的, 只是很少有人这般作罢了。然这回这点心, 顺儿不知道的是这乃明光宫新出炉的小厨房里做出来的。
顺儿在宫里伺候这许久,也就淑妃进宫后给皇帝送了几回点心,做得都很用心, 他被皇帝给赏赐分尝过, 淑妃的手艺很是不错。
顺儿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轻飘飘的, 不像装了多少东西的样。
敬则则进乾元殿时,景和帝刚用完早膳, 已经去了前殿,她只好硬着皮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北面设有朱漆镀金须弥宝座,宝座背后有九龙金漆宝座屏风,座前有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远的两侧置有大缸一般大小的蓝『色』珐琅彩大铜炉, 里面烧着碳,让整个大殿都显得暖融融的。
两列宫女和太监依次站在宝座两侧,像木偶人一般站得笔直,连呼吸都几乎静不可闻。这样的宏阔和威肃,却是天底下任地都及不上的。让人一进来就不由自地想低,不得不臣服在这天脚下。
景和帝没在正间,而是正坐在左侧隔扇后的北窗榻上。他穿着一袭宝蓝『色』祥云八宝纹缂丝袍,戴了黑狐腋披肩,随地系着一根明黄丝绦,衬得人肃俊端睿,却又显脸,丝毫看不出已经是而立之人,仿佛才二十四、五的贵公。
敬则则上前恭敬地行了礼,听得皇帝叫起,这才直起身。对别人而言这是寻常规矩,但在敬则则身上却是较为罕见的,她通常都是请了安不等皇帝表态自己就站起身来了。
因为蹲得久了,所以敬则则的视线很自然地停留在了皇帝的腰上,他戴着团龙玉佩,那络是她的那根儿,瞧着已经有些旧了,都起『毛』边儿了。
沈沉搁下手中茶盏,“你寻朕是为事?”
敬则则低着道:“臣妾已经重新搬回明光宫,前来向皇上谢恩。”
“唔。”沈沉是视线转到了顺儿的手中,“拿的是什么?”
顺儿赶紧上前三步将食盒放到皇帝手边的小几上,“回皇上,这是昭仪娘娘给您带的吃食。”
“开来看看吧。”沈沉道。
顺儿应了是,开黑漆描金盒盖,低一看里放着一个小的黑漆盒,将黑漆盒拿出来开,里竟有一个小的红釉带盖小圆盒,这里三层外三层地装着,顺儿直觉就是金贵的东西,因此格外地小心翼翼。
只他千小心万小心地捧出来揭开,以为里是什么宝贝,结果却是一盒黑『色』的崩豆。
崩豆?!顺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睁大那对眯眯眼使劲儿地瞧了瞧,的确是崩豆,他没进宫那会儿,他爹每回下酒就是用崩豆来着。
“这是什么?”沈沉指着崩豆看向敬则则,显然皇帝是没见过这么便宜的玩儿的。
敬则则道:“回皇上,这是佐酒的崩豆。”
“崩豆?”沈沉用手指捻了一颗起来,说实话真是没见过也没吃过这东西。
顺儿凑趣道:“皇上,这是京城里那些没钱又爱喝几两的人最喜欢的下酒菜,一碟这崩豆就能吃一天的酒。”
沈沉闻言把其貌不扬的崩豆放下,看向敬则则道:“你来谢恩,带给朕的就是崩豆?”沈沉明显是嫌弃这东西太接地气了,“你难道不知道朕平素进膳并不用酒的么?”
敬则则然知道,除非是饮宴否则皇帝不怎么喝酒的,他觉得喝酒伤身,是以颐养为好。不过她住在乾元殿时,皇帝倒是跟她喝了好几次酒,然最要的目的是为了占便宜。据皇帝说,她饮酒之后比较乖巧。
想到这儿,敬则则本就绯红的脸越发红艳了。
沈沉说完似乎也明了点儿什么,转吩咐顺儿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时殿内的宫人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连正殿内站立的那两列宫人也都了出去,空『荡』『荡』的勤政殿内如今就只剩下皇帝和敬则则两人了。
沈沉重新捻了一枚崩豆放入嘴中,这豆嚼起来又脆又酥,一点儿不费牙,五香浓郁带着一点儿『药』香,很耐人寻味,久嚼成浆,满口清香,余味悠长,而且每一层的味道都有些不一样。难怪用来佐酒,的确是上等酒菜。
沈沉捻起来又嚼了一粒,这崩豆即便不下酒,就普通零嘴吃,也极其有味,却比那大菜大肉的吃着叫人受用些。
“嚼起来不错。”沈沉道,然后低看了看那小圆盒,里面的崩豆“粒粒可数”,“你送崩豆来都只送这十几颗的么?”
敬则则道:“物贵稀不贵多嘛,臣妾也只是送来给皇上尝个鲜而已,又不是饭吃。”
“是么?看来明光宫在你心里也就只值几颗崩豆罢了。”沈沉推开盒道。
敬则则有些看不出皇帝此刻是佯怒是真怒,怕他真嫌弃这样的小东西,便道:“皇上这崩豆跟外面大街上卖的可不一样,做起来很费功夫的。而且给皇上挑的这一盒,也是臣妾从一大袋蚕豆里挑的颗粒最饱满、硬度最合适,豆皮看着最鲜『色』的,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就呈来给你的。”
“哦。”沈沉的语气有所软和,“怎么个费功夫法?”
“这崩豆要用桂皮、茴香、八角、葱、盐,以及甘草、贝母、芷、归、五味一起,混着鸡、鸭、羊肉和夜明砂等一块儿炒,火候得拿捏好,才能炒得黄黑油亮,跟虎皮一样。”敬则则道,“为着这一锅崩豆,我们前炒废了好几锅呢。”所以表面瞧着便宜的东西其实丝毫不便宜。
沈沉闻言吸了口气,“鸡、鸭、羊肉?那剩下的肉怎么办?”
“混了夜明砂的,自然不能再吃了,只能扔掉。”敬则则道,“所以皇上知道这一盒崩豆价值不菲了吧?”
沈沉点点,“你脑里就成天想这些吃的了是吧?”
敬则则没吭声。
“行了,你也谢过恩了,可以退了。”沈沉手背往外地摆了摆。
敬则则也没想厚脸皮留下来,所以听得皇帝这样说,只他是要忙着跟大学士等议事了,便屈膝开始行礼,口中道:“臣妾告……”不过退字没说出口,她就听到了皇帝的冷哼,微微抬抬眼皮就看到皇帝的神情不对。
确切的说她是觉得皇帝看她的眼神不对,别凶恶。
敬则则福至心灵地直了膝盖,“皇上,臣妾,臣妾其实有话。”
天地良心,敬则则其实并没有其他话要跟皇帝说了,可这时候却不得不胡诌,然而胡诌也得动脑啊,有些话她可说不出口,因此急得来脸越发红了。
沈沉盯着敬则则红得猴屁股一样的脸蛋道:“你膝盖不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什么?都过了快半年了。敬则则没忍住地在皇帝看不见的地翻了个眼。
“你什么表情?”沈沉沉声。
“什,什么表情?”敬则则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朕说的话你不屑一顾了?朕你话,你就是用翻眼儿回答的?”沈沉厉声道。
敬则则猛地咬嘴自己的嘴唇,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怀疑皇帝的后脑勺长了眼睛。
“说话啊!”沈沉喝道。
敬则则只好放弃挣扎,直了背脊,扬起了下巴,索用抹脖的语气道:“是,臣妾这腿都伤了小半年了,皇上现在又有什么?”
沈沉冷一声,“敬则则,朕现在能你一声,你就该偷了。你这腿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是你自己作死,就是残废了那也是你活该。是啊,小半年了朕也懒得过你的腿,因为都是你自找的。”
敬则则咬着嘴唇又放开,放开又咬上,气得不行,眼泪都快包不住了,硬生生地屈膝道:“臣妾告退。”
这正要呢,却被皇帝一把捉住手臂,力气大得吓人,把她手臂都给捏疼了,敬则则低呼了一声“疼”。
“怎么,你觉得你有理了?”沈沉。
敬则则闭了闭眼睛,不想那眼泪珠却该死地被挤了出来,她觉得狼狈又难堪,想用袖去擦,但两只手都被皇帝给捏得死死的,弄得她双眼模糊,好生滑稽。
这滑稽就生愤怒,“是,臣妾的确有错,错在没有反抗,可皇上你也不想想,那是太后娘娘,是你母后,难道臣妾能顶撞她?顶撞了她您不生吃了我呀?”
“时那情形,你怎么知道朕不会帮你?朕在你眼里就是愚孝的人么?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背后怎么说太后?说她刻薄寡恩,下那样的大暴雨叫群妃跪在水中。你听了是不是很高兴?你觉得朕听了是个什么心情?”
敬则则愣了愣。
“你敢说你时不是想着坏了太后的声好成全你自己的声,是也不是?”沈沉的声音拔高了一度。
敬则则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皇帝毫无征兆地松开了她的手臂,敬则则一时没注,往后跌去,眼瞧着皇帝错愕地伸手来拉她,她却硬是扭了扭腰凭着素日勤练的功夫避开了皇帝自己稳住了身形。
沈沉哪儿能不知道敬则则在使小。“朕身为人,你身为人媳,那件事情上你明明可以规劝太后,她不听是她的事,但朕会为你持公道,如此你的膝盖不用伤,太后也不会有身后恶。”沈沉这话说得就很直接了。
敬则则愣愣地傻了。她想过很多事情,却没想过要维护祝太后的声。她一直是把祝太后做敌人的,却没想过她是皇帝的母后,亲身的母亲。做儿的哪有希望自己母亲带着恶的。
敬则则不是不懂检讨自己错误的人,但皇帝说什么“人媳”,敬则则真没这个自觉。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会维护自己的母亲,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若是看着自己糟蹋祝太后的声誉而什么都不说,那才不人。
易地而处,敬则则也是容不得自己相公摆弄她母亲的声的。
敬则则不是个不能认错的人,况人在屋檐下,她顿了顿,用袖口把脸上的泪痕抹去,提起裙摆跪了下去,“皇上,是臣妾错了。是我,是我小气了,心胸不够。”
“你知不知道朕很失望?”沈沉没急着扶敬则则起来,就看她端端跪着。
敬则则点点。
“你不知道!”沈沉大声道,“朕等了你很久,你都想不明其中的道理,今天要是朕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一辈都想不明?”
不好说,可能真的是一辈都不明的,敬则则心里这么想着。“臣妾其实早就知道错了,只是,只是一直没好来认错。”
沈沉俯身抓着敬则则的手臂将她一把捞起来,“你再有下次试试。”
敬则则低着低声道:“以后都不敢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虎他妈的屁股也是碰不得的。
许是见她难得的乖顺吧,皇帝也不发脾气了,将她顺势搂入怀里抱住。敬则则心里其实是委屈的,她知道这件事上自己有错,但皇帝是不是也太狠心了?所以帝王情什么的真的是一文不值。
敬则则就这么靠在皇帝胸膛上胡『乱』想,又寻着皇帝这样是不是算是跟自己和好了?但其实她自己都没想好的。认错是认错,和好却又是另一桩事儿了。
只是下一刻敬则则就觉不对了,皇帝居然伸手去拉她的裤腰带。
敬则则一把揪住自己的裤,“皇上,你要做什么呀?!”
“朕看看你的膝盖。”沈沉没好气地道。
敬则则松了口气,又没好地了,是她想太复杂了,然这也不能怪她,要是以往皇帝跟她在一起时,没少胡作非为。
敬则则往后退了一步,抻了抻腿,表示看膝盖可以从脚踝往上撸裤管。但她刚伸腿就想起来,自己今日为了保暖穿的是束脚裤,而不是夏日那撒脚裤。
敬则则往旁边的榻上坐下,弯腰算去够裤脚,好解开那束脚的带。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裤脱了不一样的看么?”
解腰带明显比解束脚带来得便。
敬则则死劲儿地护住自己的裤腰,大日的脱裤成体统,而且裤脱半截儿多难看呀。这裤一脱就什么遮挡物都没有了,光0溜溜的不羞人么?而且她总觉得皇帝有些不对劲儿,并没他说的那般正经。
奈敬则则那点儿力气在皇帝手里根本算不得什么阻碍,她的屁股被用力一拖,一个扒拉,裤就掉了三分之一了。
敬则则哭的心都有了,“你别,你别……”
很好,膝盖『露』出来了。
生生的带着一点儿天然的粉,已经丝毫看不出时那红肿了。
沈沉的手覆上敬则则的膝盖,“疼么?冬日里冷了,膝盖会有觉么?”
“没有。”敬则则斩钉截铁地摇道,“小郑太医配的灸丸很管用。”她说着话想把退到小腿处的裤拉起来,结果却被皇帝一拉一扯,彻底地从她脚上脱掉了。
敬则则惊呼了一声,立即用裙把自己整个儿地给包裹了起来,严严实实的,确保没有遗漏之后,她才挺胸抬气势很正地看向皇帝,好叫他知道自己不是个随便的人,她这没准备和好呢。
谁知皇帝只是了,然后往里坐了坐。
敬则则往后挪了挪,背脊塌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皇帝又往前坐了坐,敬则则再往后退了退,含胸塌背了再一点点。
然后沈沉又往前挪了几寸,敬则则则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鹌鹑,缩到了榻的角落里。
“你不会觉得这世上的事情只要认了错就行了吧,则则,嗯?”沈沉低声道,又往前坐了坐。
敬则则再往后退了退,脚趾整个儿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