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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帝是傍晚时分到的瑞景春晖, 见皇后正斜躺在榻上,玉书在给她喂『药』,柳嫔则坐在旁边陪她说话。
沈沉对着皇后道:“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皇后点了点头, 想要起身给皇帝行礼, 却被沈沉给虚按住了。“朕早就免了你礼的。”
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礼数不可废。”
“你身子最要紧,等你病大好了再给朕行礼也不迟。”沈沉陪着皇后说了两句话才看柳缇衣, “有空多来陪陪皇后, 让她放宽些。”
柳缇衣甜甜地笑了笑, 忖自己这一回可算是作对了, 皇帝看她的脸『色』总算和蔼了些。
“皇上, 宜兰宫事儿今日有眉目了。”皇后尤其气虚地道。
沈沉点点头, “朕都听刘大江来回话时说了。”刘大江就是皇后宫中的管事太监,宜兰宫事, 小马刚自首时, 他就领了皇后的命令去九州清晏给皇帝说了。
“敬昭仪说那小太监乃是一面之词,并不肯认。也实在没别的什么证据,皇上以为这事儿该如何处置?”皇后问。
沈沉笑了笑, “这件事, 小太监是一面之词,敬氏也是一面之词, 但如果信了那小太监话,将来朕这宫里嫔妃, 岂不都是一名小卒子便能换命的了。”
皇后愣了愣,她倒是没往这么深远地方去想,但皇帝一提她就听明白了,此风确不可长,否则将来怕是要攀诬成风。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皇后有些迟疑。
沈沉没答话。
柳缇衣在旁边『插』嘴道:“皇上, 你是信敬昭仪些呢,还是信小太监话些呢?”
沈沉扫了一眼柳缇衣,侧头看皇后,见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这个问题答案也很好奇和在意。
“朕处理事是不能凭个人好恶的,必须得看证据。”沈沉看着皇后道。
柳缇衣有些黯然,明明是她问的问题,可皇帝好像却只是在回答皇后。她可以想见,若是只有自己一人时,皇帝未必肯答她的话,她有些僭越了。
皇后朝皇帝微微地笑了笑,人怎么会没有好恶呢。皇帝丝毫不肯问罪于敬氏,她就已经看到皇帝态度了。“皇上,宜兰宫事儿这才刚有点儿眉目,若不是敬昭仪,总是有其他人居叵测吧?”
沈沉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云燕你太累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朕让其他人去查,你安养病就是。你就是心里事太多,想得又太多,这病才不好的。”
皇后的脸『色』一变,有些急地回握住皇帝手。
“放心,不是让人分你权,朕亲自来查。”沈沉道。
皇后摇摇头,“不妥,这是内宫的事,是臣妾无能才劳累皇上不仅要处理政务还得来收拾内宫的烂摊子,臣妾罪该……”
沈沉用手捂嘴了皇后的嘴,“云燕,别说这些话,你知道朕只盼着你好好儿的。”
皇后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尽管皇帝待她并无少真,可听他如此说话,又看他待自己处处礼敬,她的就忍不住颤动,既高兴又遗憾。
柳缇衣在旁边看着,一颗却是醋海里翻江倒海,她从不曾听皇帝对她如此轻言细语、柔蜜意过,也从不曾叫过她的名字缇衣,这原来就是帝后之间的相处么?真真是让人绝望,若说柳缇衣以前还存着点儿侥幸之,现在却是知道自己绝无机会入住昭阳宫了,哪怕生了儿子也不行,除非……
除非等她儿子长大,可那又如何,到时候住的也只会是慈宁宫,而不是昭阳宫。
“皇上,敬昭仪那边臣妾派了人去看着,这事儿不查清楚总是难堵悠悠众口的,不过也确没什么证据能给敬昭仪定罪,恩出于上,还请皇上传口谕召回臣妾派去人吧。”皇后道。
沈沉叹息了一声,“你呀,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敬氏既然瓜田李下,你派去人就不用召回来,即便不是她做,但这件事也值得让她自我反省。那小太监毕竟是她宫中人,管束下人无能也是一责。”
皇后听了这样的话,里如何能不熨帖?
柳缇衣听了里也很舒服,原来皇上对敬氏也并没上嘛。
“你精神不济,早些歇着吧,朕亲自去敬氏那儿问问。”沈沉起身道,“你且躺着不必起身送了。”
皇后可以不送,柳缇衣却不能,所以赶紧跟着皇帝往门口走去。
“皇后心,你陪着她时多开解开解,说些笑话逗乐子,不要提那些恼人事,也别想着利用皇后。”沈沉侧头看柳缇衣道,“你若是做得好,朕自然会记在心里。”
柳缇衣恭送皇帝离开后,眼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转角眼泪才流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皇帝叮嘱她许多却是为了皇后,而她的一切都只能仰仗于伺候皇后了。
曾经亲昵似乎已经成了前尘往事,尘封在了万丈冰川之下,仅能供瞻仰,只要一碰就寒凉彻骨。
敬则则见皇帝前来自然得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她乃是戴罪之身,可不能跟以前在乾元殿那样懒散了。而且因为戴罪,一切钗环都卸掉了,身上穿着一袭冰蓝素『色』雾绫,没有丝毫花纹,也表示自己在反省之事。
偏偏她这样装扮,不仅没觉得素淡无光,反而添了一丝平时不太多楚楚柔弱之风。这方面本是卫官儿的强项,但如今换成了敬则则,容貌乃是卫官儿的十倍之盛,惹人怜惜效果那就不是卫官儿能望其项背了。
“甚少见你如此打扮,乍一看还挺新鲜别致的。”沈沉将敬则则扶起来,实实地搂住她的腰走到了榻边,“也别有致。”敬则则虽然也偏爱素淡打扮,但在皇帝身边如此清淡却着实是第一次,当然其中机沈沉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没有繁纱百花凌『乱』人眼,这雾绫贴在敬则则身上,将她的身体曲线淋漓尽致地凸显了突来,尤其是锁骨的凹陷、肩骨玲珑、胸口的起伏,都被完美地呈现在了人的眼前。这是一袭剪裁得很合身的裙子。
其实皇帝是真误会敬则则了,她没这么下作。这裙子是她刚进宫那阵子做,现在养了几年再穿就“异常”合身了。
敬则则听得皇帝要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倒不是心虚,主要是想着万一跟皇帝吵嚷起来估计又要吃几年苦了,但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是这副模样。
其实模样不差,还算很正经,就是有些细微眼神和箍得结结实实手臂泄『露』了他。敬则则视线往皇帝下三路撇了一眼,然后瞬间就抬起头正襟危坐了,里却在嘀咕,皇帝该不会是年纪大了些之后就开始昏庸了吧?史书上都是这么写。
敬则则清了清嗓子,“皇上,宜兰宫事儿……”
沈沉在榻上坐下,将敬则则拥在了怀中。
敬则则感受了一下皇帝大腿,确信了自己判断没错。
敬则则继续清了清嗓子,刚才话被皇帝动作给断了,只能从头说,“皇上,宜兰宫事皇后娘娘都跟你说了吧?”
“唔。”沈沉道。
“那个小马……”
敬则则话还没说完就听皇帝道:“高世云现在还在九州清晏跪着。”
敬则则宫中伺候人是沈沉让高世云去挑选,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种纰漏。
敬则则愣了愣,伸手环住皇帝脖子,“皇上相信臣妾?”她的语气听着,似乎这是多么让人惊讶的事一般。毕竟皇帝天『性』就是多疑,敬则则更是深信一个人本『性』是难以移易。所以皇帝这么不讲究地就相信了她,不仅没让敬则则觉得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反而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沈沉掐了一下敬则则腰上嫩肉,“朕若是相信了那奴才话,天下人岂不都要把朕当傻子了?”
有点儿疼,但眼下敬则则决定忍了。因为她十分不解,所以追问道:“皇上这话从何说起?”
“别的不说,只说那奴才污蔑你嫉恨卫氏就殊为可笑。”沈沉道。
敬则则信了邪才会相信皇帝话。因为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嫉恨卫氏乃是理所应当,全宫人也都会这么想,毕竟在她住进乾元殿之前,若问皇帝最宠幸谁,那必然是卫氏,没有一个人会答错。
所以敬则则做出下巴都要被惊掉表情看皇帝,“臣妾嫉妒卫嫔不是很正常么?她得皇上宠爱,那么大的雨皇上还赶去看她,且又身怀六甲,处处都比臣妾好,臣妾如今也就位份比她高一丢丢。”
敬则则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个很小的缝隙,“但也就是现在,将来她有孩子依靠可是比臣妾强多了,臣妾嫉妒她为何会可笑?”
“那你嫉妒她么?”沈沉问。
敬则则想,好嘛皇帝这是以退为进在试探她吧?她就说狗皇帝没那么容易相信人的。对皇帝敬则则有一条原则,那就是正经事儿上绝对不说谎。
因为觉得自己圆谎的能耐绝对比不过皇帝辨谎能力,所以还是不要找死得好,不然她早早给自己树立人设一点儿小事就能让之崩塌。
敬则则点了点头,“我嫉妒她,而且是很嫉妒。”
沈沉看着敬则则眼睛没说话。
“其实去年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我听得卫嫔弹琴时就已经嫉恨了,居然比我弹得好那么。”敬则则嘟嘟嘴,“我一直以为自己琴艺当是宫中第一。”
沈沉好笑地点了点头,“是,你倒是挺自信,刚进宫那会儿恨不能天天给朕弹琴,以印证你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敬则则捂嘴笑了,实在是尴尬,很尴尬。那会儿真有点儿井底之蛙自大。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沈沉捏了捏敬则则脸蛋。
敬则则道:“要不是皇后娘娘千秋宴,我到现在还是井底之蛙呢。”她说罢这句话,突然就顿住了,然后偏头看皇帝。
当初狗皇帝让所有嫔妃给皇后献艺不会是还存着一分击自己吧?
敬则则在心里摇摇头,觉得不应该把皇帝想得那么阴暗,毕竟那会儿卫嫔也不突出,皇帝没道理会知道宫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宫人琴弹得比她好。
沈沉见敬则则顿住也不催促,只看着她发笑,伸手在她圆润的耳垂上捏了捏。
敬则则耳垂是她死『穴』之一,皇帝很次逞凶得逞都是因为拿捏住了她死『穴』的缘故。这会儿她只觉得从尾骨升起一串火花,激得她哆嗦了一下。敬则则赶紧握住皇帝手,把它拽下去,五指交扣,不许皇帝捣『乱』。
“皇上其实是知道我就是嫉妒卫嫔吧?要不然卫嫔怎么会弹琴弹得那么频繁?”敬则则可算是悟了。
沈沉抽回手,嗤笑一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你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