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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试金石(下)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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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美人吓得忙地站了起来跪下, 不用听圣旨她都知道这次肯定糟糕了,所以乞求地看了刘如珍一眼,希望她赶紧去帮她求贤妃。

    “皇上口谕, 玉美人氏, 交通宫外,擅自将宫闱隐秘传于宫外, 更擅自议论朝堂之事, 今逐出宫廷, 入寂云寺为尼, 以赎口舌之罪。另, 氏之父教女无方, 皇上叫告知你,今年京察, 会让吏部着重考察你父的。”

    虽说皇帝没有直接问责玉美人的父亲, 听这话的意思,就知道她爹是好不了了。

    刘如珍在旁边听了,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皇帝这次为这么点儿口舌之争居然处置得如此厉害, 甚至还祸及了家人。

    当然景和帝在这上面是有前科的,从前进宫的女子行为无状的, 也曾牵扯过她家中父母。皇帝最烦的就是别人送些歪瓜裂枣的人进宫,弄得他后宫乌烟瘴气。

    刘如珍也就是仗着生了四公主, 不然也早就出家当尼姑去了。

    一时祝新惠也从刘如珍那儿听到了皇帝的处置,不由『摸』了『摸』自己如今已经大得西瓜似的肚子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如珍没想到祝贤妃会如此说,听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帮玉美人求情了?刘如珍少不得觉得有些心寒,教唆玉美人出面奚落敬氏的人可是她贤妃,否则给玉美人一百个胆子, 也不敢那么对敬氏说话的。

    祝新惠扫了一眼刘如珍,“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心太寒凉?”

    “嫔妾不敢。”刘如珍赶紧道。

    祝新惠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你也听到皇上的口谕了,那可不是说她以下犯上冒犯了敬氏,而是说她交通宫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么?”

    刘如珍点了点头,宫中忌讳很多,而交通宫外又是其中的大忌。

    “如此你明白,就是本宫去求情也无济于事了吧?这时候谁去求情,都会落得个同谋的下场。”祝新惠道。

    说罢,她又忍不住冷笑,“看来皇上这次还真是护着敬氏呢,竟然给玉美人安了这么个罪名,真真是莫须有。”

    是不是莫须有,还真不好说,至少这雷霆手段让许多人都投鼠忌器了。

    敬则则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浓稠似墨了。

    “醒了?”沈沉见敬则则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敬则则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闷疼了一声,手指还是有些粗粝,把眼睛周围柔嫩的皮肤给弄疼了。

    沈沉好笑地看着敬则则,“你就不能小心点儿么?待会儿让华容用牛『乳』给你泡泡手,朕听说这法子可以让手很快变得细腻的。”

    敬则则由皇帝扶着坐起身,好奇地看着他道:“皇上怎么知道这些个女人家养手的法子的?”

    沈沉有些尴尬地撇开眼,“朕博览群书不行么?”

    敬则则才不信呢,什么书里写这个啊?这都是草原那边儿传来的土方。

    “既然醒了就先喝点儿燕窝粥吧,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太弱,必须日日进补,却又不能大补。”沈沉道。

    敬则则眼看着皇帝接过华容手里的粉彩折枝桃蝠纹碗,这架势是要亲自喂自己?即便是这样,敬则则也没张嘴。

    沈沉舀了一勺粥到敬则则嘴边,“知道你问什么,把粥喝了,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啊?”敬则则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么?”沈沉把汤匙往前递了递。

    敬则则嘟囔了一句,“食不言倒是知道,就是寝不语么,皇上那时候不是挺喜欢说话的么?”

    “哪时候啊?”沈沉笑道。

    敬则则嗔了皇帝一眼,不肯再往更深入的话题讲,只乖乖地喝了粥。别说皇帝还挺会伺候的人,时不时地给她擦擦嘴巴,让她不至于不舒服。

    偌大的殿中一时没了人语,唯有汤匙碰到碗的响动。

    只是渐渐地敬则则却有些难为情了,实在是皇帝的眼神太过直白和冒犯,就那么不眨眼地盯着她,让原本自然而处的她忽然变得不自信起来。是她的脸太瘦了么?是她肌肤不够细腻了?还是她眼睛不够水灵了?

    亦或是皇帝另有所疑虑?

    “皇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敬则则忍不住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

    “朕以前不知道,原来有人只是吃饭,也如此好看的。”沈沉认真地道。

    敬则则很想翻个白眼儿,这蹩脚的借口也亏得皇帝能说得出口,然则到底还是叫人的虚荣心很是满足。只不过皇帝突然说起甜言蜜语来,让敬则则倍加警惕,她爹该不会真是出大事儿了吧?

    如此只喝了大半碗,敬则则就觉得胃撑得难受了,“不想吃了,已经撑着了。”

    景和帝看了看碗,“朕记得你以前胃口可没这么小。”只是话刚说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敬则则笑着耸了耸肩,胃口被饿小了呗。再说了,寡淡无味的燕窝粥有什么好吃的?她不喜欢宫中,其中一个听起来无足轻重实则切切相关的原因就是“没有小厨房”。御膳房的菜,那味儿怎么能入得了敬则则的口。

    她不喜欢山珍海味,对菜式的味道和做法却是很挑剔的。

    御膳房的味儿,也就只有吃惯了宫中菜的皇帝才能无怨无悔的接受。

    待华容收拾碗筷后,敬则则再按捺不住地问道:“皇上,我爹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

    “不请命而擅杀品武将。”沈沉道。

    敬则则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不得不摆出震惊的表情来,然后变成怒其不争,然后再变成“皇上,臣妾是和你一边儿的”这种表情。

    沈沉欣赏着敬则则细腻的演技,然后笑道:“行了,松了口气是吧?”

    敬则则的伎俩被戳破,只能讪讪一笑。她的确松了口气,她爹这种擅杀武将的行为肯定是要不得的,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何况皇帝还赐给了他王命旗牌,所以应当是罪不至死的。若是皇帝眷顾一点儿,其实就是申斥一下的事儿。

    因为敬则则知道她爹不是杀人狂,就是为人跋扈了一些,却不是会擅杀将士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打那许多胜仗。他杀人的人定然是有其取死之道的。

    “不过说来,这次你爹确实是被你连累的。”沈沉道。

    “我?”敬则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或说在皇帝跟前就没够用过。皇帝为了她而迁怒她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沈沉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朕接你回来。”

    敬则则用茫然的眼神告诉了皇帝,她没听懂。

    “想来你也知道了,宫中诸人并不知道是朕亲自去接的你,而且你还上了请罪折子。”沈沉道。

    敬则则立即表示,“是,臣妾在皇后宫中听说了,不过还好臣妾机灵,一点儿没让皇后察觉臣妾的惊讶。”至于请罪折子什么的,皇帝这么说,敬则则就不好再问了,再问这不就是让人尴尬么?她很机灵的,心知肚明就好。

    “嗯,朕对你有信心。”沈沉笑道。

    敬则则没好气地道:“皇上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这算什么信心?而且为什么不事先给臣妾提个醒儿啊?”

    沈沉不答,因为这话不好说,总不能说他不好意思跟敬则则说是他叫人伪造了她的请罪折子吧?

    “所以皇上为了能让臣妾回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敬则则忍不住讽刺道。

    沈沉倒是没生气,“的确。因为若你没有请罪折子,朕却去接你,对你回宫只有害处而没有好处。”

    这句话敬则则是承认的,一路上她本来还挺担忧的,这人太受宠了也不行,关键是还不知道是真宠或是宠。

    “皇上还没说,为何我爹爹的事儿,是我害的呢。”敬则则催促道,她还是没搞懂其中的关系。

    “即便是你写了请罪折子,朕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回来。”沈沉道,“刚好你爹擅杀大将,如今西边儿也暂且无事,所以朕便将定西侯召了回来,戴罪听勘。你也知道你爹屡立战功,朕也不能寒了人心,因此把你接回来就顺理成章了,也算是稳住你爹的心。”朝中大臣也就会有此而窥得帝意,不至于拟出让大家都难堪的处置意见来。

    “所以是为了让我回来,才让我爹爹戴罪听勘的?那我岂不是太坑我爹了?”敬则则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景和帝绝不是这样的人,被女『色』『迷』得晕头转?就算敬则则对自己的容貌极有自信,却也没自恋到这个地步。

    所以敬则则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别不信,朕考虑的是,如果你依旧死鸭子嘴硬,就把你爹下狱,『逼』迫你点头。”

    说到这儿,敬则则已经笑得扑在了被子上,“哎哟,可笑死我了,皇上,你还是别说这些笑话了,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哪儿不像了?”沈沉将敬则则拉了起来。

    敬则则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滴,看皇帝道:“也不是不像,只是臣妾知道皇上不是这样的人,绝不是为女『色』所『迷』的人。在臣妾心中……”

    敬则则定定地看着皇帝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深邃无边际的,总叫人望不到,猜不到最深处里藏着什么。“在臣妾心中,皇上做的每件事,出发点都是对大华好,对大华的百姓好,所以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嫔妃,去动摇我爹定西侯这样的老臣。”好话不费钱,多说有益处。

    沈沉刮了刮敬则则的鼻尖,“原来朕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敬则则点点头,拉着沈沉的袖子道:“所以皇上还是跟臣妾说实话吧,否则臣妾心里上上下下的更担心。”她嘴巴这么甜,什么前嫌都不计较,为的不就是让皇帝说句话安她的心么?

    “嗯,朕有心整顿卫所兵,可是这大半年来一直束手束脚,派出去的人都压不住那帮兵痞子,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定西侯能胜任,朕又不能委之以高位。”

    “皇上打算委任我爹为何职啊?”敬则则多嘴问了一句。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沈沉道。

    敬则则心想,难怪景和帝把自己弄回来安她爹的心了。她爹在西边儿,好歹也是实权总督,如今回京成为五军都督府都督,名字听着好听,官阶也大,正一品,实际上如今军队实权都掌握在兵部手里,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都是些恩荫子弟,或养老将领在里面混日子。

    “中军都督府?”敬则则随便问了个。毕竟五军,可是有前、后、左、右、中五军呢。

    “不,五军大都督,下辖五军。”沈沉道。

    呃,敬则则只想一想就知道,大都督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嘛,这算是给个安慰奖?以她爹去收拾卫所兵衰败的烂摊子,再以兵部制衡她爹。皇帝还真是坑他们父女俩坑得理直气壮,明明白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