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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做人也是。】
抱着马桶,我将胃里的液体全吐了出来。由于呕吐得太剧烈,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绷发力,眼泪横流。等没东西吐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喂,你还好吧?”
按下抽水键,我扯了点纸巾,抹去脸上的污物与泪水,回头去看门口的宋柏劳。
他扶着门框,脸上竟然显出一些极似“担忧”的神色。但眨眼间,眉心渐渐隆起,薄唇抿成不近人情的直线,那张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我更为熟悉的“不耐”。
“说话啊。”他走进洗手间,半蹲到我面前,犹豫了两秒,抬手抚上我的额头。
眼前暗了又明,肌肤触到熨帖的热源,我微微掀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倦累侵身,眼皮控制不住地要耷拉下来。
“刚刚回来的路上有些晕车……”
我话还没说完,宋柏劳的手掌便收了回去。
真可惜……
到底可惜什么,吐到脑袋发懵的我也理不清楚,只是一瞬间这个想法特别鲜明罢了。
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起得来吗?”
我迟疑了会儿,与他对视片刻,最终确定他的确是要扶我起来的意思,这才握住了他的手。
膝盖麻软无力,我摇晃了一下,踉跄着靠进他的臂弯才算稳住身形。
“谢谢。”肩膀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衬衫,有那么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他皮肉下心跳的鼓动。
他手臂环在我腰间,半搂半抱着将我扶出洗手间。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头晕想吐。”
早在门外等了多时的九嫂见我们出来了,忙快步凑过来:“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
宋柏劳道:“骆梦白去国外出席研讨会,要半个月后回来。”
九嫂没了主意:“那……”
“不用。”我打断两人,“就是晕车,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让厨子给你煮些粥?”九嫂提议。
我摇摇头:“我没胃口,给我准备些水就行,别的都不要。”
九嫂:“好好好,我等会儿就给您端去。”
宋柏劳将我扶到床上躺好,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床沿坐了下来。
我还有些不太舒服,就没管他。
“还想吐吗?”
我陷在柔软的羽毛枕里,意识逐渐昏沉。
“不。”我闭上眼,“就是累。”
朦胧中,似乎有只手从发顶一路将我抚摸,动作轻柔,拖着指尖往下,脸、脖子,再到肩膀,最后隔着被子停在腹部。
“真的是晕车吗?”他的声音比他的动作还要飘忽轻缓,接近呢喃。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回答他,却怎么也不成功,都不知道要说这床太好睡,还是我太容易睡。
夜里我觉得口渴醒过一次,人不怎么清醒,一切更像是凭本能行事。
我可能无意识叫了渴或者自己摸索着要喝水,很快便被扶坐起来,背脊靠在一堵温暖的“墙”上,唇边送上甘霖。我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有些急,不小心呛咳起来。
“你怎么喝水都不会喝?”“那堵墙”移开杯子,语气不悦,似乎惊叹于我可以这样没用。
咳完了,我往旁边一滚,重新卷好被子入睡。因为觉得“墙”很烦,就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耳边传来杯子重重放下的声音,透出浓浓不满。
过了几天,我的手恢复良好,去医院拆了固定绷带。医生说先不要提重物,其它都可以自由使用,于是我重新开了直播。
可能是之前的官司带动了路人的好奇心,我的在线观看人数并没有因为我长期请假而减少,反而比之前72小时直播制作《龙宫》时人数更多了,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由于医生让我不要一下子太集中的使用我的右手,今天我们就来做一个裱花练习吧。先从家里找出一个漂亮的大盘子……”我朝镜头展示了下我自己找到的纯白欧式浮雕餐盘,“就像这样的大盘子。”
【我查了下,五位数,买不起……】
【买不起+1】
看着屏幕上一溜的“买不起”,我愣了愣,尴尬道:“我是随便找的,不知道这盘子这么贵……”我干笑两声,“对,可能是放错了,这应该是收藏品。”
前天我还看到九嫂用它盛鱼,之前记得宋墨好像失手打碎过长得差不多的一只碗……
“奶油霜是我提前做好的,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现在混入需要的色素就可以用了。”我用牙签蘸取紫色色素加入奶油霜中,快速搅拌两下,并不搅匀,“夏天了,教大家做绣球吧。”
选出合适的裱花嘴,将奶油霜装入裱花袋,左手捏住裱花钉,旋转基座的同时右手均匀挤出奶油霜。
“墨墨?他在上课……对,他在家里上学。”做了几朵绣球后,我调整颜色,又做了些奥斯丁月季。
说起来院子里好像种了两棵奥斯丁月季,在阳光最好的那一面,花爬架上开花开得十分壮观,粉色包菜状的花朵经受住了烈日的考验,在这个夏季不断绽放。
【我为我过去骂过主播道歉,果然常星泽不是好东西,竟然卖用过期原料做的蛋糕!垃圾!】
我的手顿在那里,因为这则评论而失神:“过期原料?”
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可屏幕上给出的答案却偏偏相反。
与我的名誉权官司不容乐观,常星泽与向平竟然又爆出用过期原料制作糕点的丑闻。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我对许美人感情深厚,并不想看到它因为这样的事而走向末路。
它的出生充满温柔颜色,落幕不该这样背负污点。
之后的直播我就有些心不在焉,完成了餐盘装裱后,我匆匆下了直播,让司机送我去了许美人。
半路收到一封琥珀后台发来的邮件,说有位坐拥粉丝千万的美食圈自媒体想要采访我,问我愿不愿意。
我想着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便回复说可以。
司机将我载到许美人店前,不过一个月,门口从大排长龙,到门可罗雀,现在干脆还被贴上了封条。
望着大门上巨大的交叉十字,我心情复杂难言,心痛又懊丧,简直想将向平再约出来打一架,看看他那颗脑袋里到底有没有脑子,是不是空的。
“师兄?”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忙转过头,果然看到小竹抱着一箱杂物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她穿着一身常服,梳着马尾辫,脸上曾经的灿烂笑容全都不见,整个人都十分灰败黯淡。
我见她箱子里不少私人物品,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小竹垂下眼:“店被封了后,星泽哥就走了,大师兄也联系不到。我父母希望我回老家,我今天过来拿些东西,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许美人为什么会用过期原料?”我严厉地盯视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分表情。
小竹脑袋垂得更低:“不关我的事,都是大师兄他……他说过期一两天不要紧,还说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你忘了当初师父是怎么教我们的吗?”在车上我也搜了那些报道,根本不像她说的是过期一两天的问题,有些原料里甚至已经生了虫,还有的霉斑都长出来了。一想到我曾经把这样的问题蛋糕买回去给宋墨吃,我就胸口一阵闷痛,气得呼吸都不畅,后悔那天怎么没把向平打死。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他才走了两年,你就把他的话吞进狗肚子里了?”我很少说这样重的话,可今天实在忍无可忍。
小竹像是被我吓住了,断断续续竟然哭起来。
“对不起师兄……”她抬头看向我,眼里蓄满泪水,“是我不配做师父的弟子……我没脸见他……我们把许美人弄没了,怎么办……许美人呜呜呜……”
我的话彻底压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奔溃一般抱着箱子蹲到地上放声嚎哭起来。路上人来人往都在看我们,各个目光好奇,表情惊疑。我没有出声安慰她,也不想安慰她,盯了她半晌,握了握拳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坐车回到山上,已是天色将晚。
林间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喊,无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漂亮的过渡,由紫向橘,逐渐延伸到天边。
我一下车,看到院子里秋千上坐着一个身影。
家里有小朋友的关系,院子里专门开辟了儿童游乐区,穿过爬满月季的拱门就能到。除了滑梯沙池,还有一张白色的双人秋千椅。
我立在拱门下,鼻端是浓郁的玫瑰香气。夕阳下,宋柏劳怀抱着宋墨,一脸不情愿地用脚尖推动秋千摇摆。
“已经五分钟了,能不能进屋?”
宋墨可能并不经常与他这样亲密,脸上满是忐忑,每次秋千荡起来时,又会专为兴奋,如此循环往复,实在是有些好笑。
“再……再五分钟?”他与宋柏劳打着商量。
宋柏劳垂眸与他两相对视,最终重重呼出一口气道:“两分钟。”
这个人,怎么能亲子时光都这么没耐心?
“我来陪他玩吧。”我出声的同时,脚步往他们走去。
宋墨双眼一亮,胳膊伸向我:“妈妈!”
我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坐到了宋柏劳边上。
“再过半小时应该要吃晚饭了,我们玩到那个时候就不玩了好不好?”
宋墨与我一个朝向坐着,我只能看到他头发浓密的发顶。
他小小点了点头:“好。”
只要和他讲道理,他总是很听话的。
我晃起秋千,宋柏劳在一旁却没有走,反而微微抬起长腿,也享受起了荡秋千的乐趣。
“你……”刚刚不是还不耐烦要进屋吗?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荡秋千,不过不是这种,是单人的,可以飞很高那种。”他双臂张开架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晚霞,“骆青禾在后面推,我妈妈就在前面护着防止我摔倒。”
他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宋霄。这样看来,他曾经的童年可以说非常幸福美满了。
我想问他后来有没有找过宋霄,还怪不怪他,可又怕触他逆鳞。
有些事他自己说可以,我问,他未必就乐意讲。
“我小时候……没荡过秋千。”他看过来,我接着道,“我妈从来不带我玩这些。”
宁诗整日忙着应付各色alpha,哪里有空陪我共度什么亲自时光。
宋柏劳闻言淡淡一笑:“那你也很惨了。”
荡了十分钟,他接了个电话进去了,我抱着宋墨又荡了会儿,手机也响了起来。
我一看是宁诗的,怕是优优那边有什么事,迅速接了起来。
“喂……”
“去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我一愣,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怀里的宋墨,道:“你说吧,我周围没人。”
“你是不是为了孩子可以什么都做?”宁诗的声音平静又含着一股莫名的狠劲儿。
我紧了紧手机:“你什么意思?”
“你帮我做件事,事成后我再给你一千万。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和优优生活的很好。”
当初她给我两千万让我嫁给宋柏劳,现在用一千万让我帮她做件事,这件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做什么?”
“云生想要一些资料。你只要打开宋柏劳的电脑,将我给你的闪存盘插上去,之后你就能得到一千万。如何,很简单吧?”
她说得轻巧,我差点就信了。
“这是商业间谍啊。”我压低声音质问她,“朱家不是已经准备与夏盛签署战略协议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诗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瞬间冷了下来:“靠人不如靠己,你真觉得他们会分享自己的核心技术?给朱家的不过一些他们用剩下来的废渣罢了,根本毫无价值。你反正对宋柏劳也没有留恋,这样做是完全双赢的事,为什么不做?别忘了朱家才是你的后盾,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靠人不如靠己”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竟然也不觉得脸疼。
他们千方百计要和宋柏劳联姻,不过是为了双方建立同盟,共同强大,如今又让我做商业间谍,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那宁诗为何现在才说?
我脑子一下子很乱,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如果,如果我不做呢?”
这次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不用这么快回复我。你不做我自然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毕竟是我儿子,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竟然觉得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