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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自己陷入了绝望。】
我伸出的手被宋柏劳直接无视了。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态度十分倨傲:“你来这里做什么?距离我们的婚期应该还有两个月吧。”
我简直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有个洞现在能直接通往一楼,我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哪怕粉身碎骨。
“我……”我傻傻看着他,喉咙发紧,吞吞吐吐。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明明心里屁话那么多,为什么一到要说出口就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忽然,宋柏劳目光一凝,看到了我身后的小朋友。
“宋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保姆呢?”他眉间蹙起褶皱,表情有些不妙。
宋墨像是很怕他,没有一点儿子见到父亲的亲热劲儿,反而更往我身后挤了。
“我在旁边商场捡到他的……”我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调出通话记录,“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但打过去后对方以为我是骗子,又给挂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的。”最后一句话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
“啊!”一直跟在宋柏劳身后,戴着细框眼镜,秘书装扮的女性突然惊呼出声,“我刚才的确收到一通电话。抱歉,宋总……”
女秘书的话验证了我的说法。
“行了,闭嘴。”宋柏劳拧着眉头打断她。
对方立马闭上嘴,不安地垂下眉眼。
宋柏劳从前脾气就不好,这么多年看来也没有改善。
“既然送到了,那我走了。”匆匆说完这句话,我抬步就要去按电梯门。可是宋墨仍然扯着我的衣摆,让我没法自如行走。这让我有些为难,也有些尴尬。
“小少爷,到我这里来。”不过很快,秘书小姐十分有眼色地快步走过来将他一把抱起,让我得以脱身。
我朝她满含谢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电梯口。
“你是不是很得意,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教你得逞了?”
我食指刚碰触到电梯按钮,身后就传来宋柏劳冷漠又含着浓浓嘲讽的声音。
没有回应,我闭了闭眼,用力按下按钮。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要的只是和朱家联姻,娶你还是朱璃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不会让他生下我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让你生。”
怪不得他愿意从omega换到beta,也怪不得宁夫人会找到我。omega和beta对他没区别,对朱家也没区别,他们要的不是“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他们要的不过两家的利益,一个形式。这样一想就全都说的通了。
不过他大可以不用担心,就算他让我生我也生不出,我早就没有那种能力了。
“叮!”
电梯在我内心不住祈祷下终于到了,我迫不及待要往里走,结果从里面冲出来个年轻女孩差点和我撞到一起。她十分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穿着一条合体的咖啡色长裙,外套搭在肘间,脖子上戴着黑胶防咬项圈,是个omega。
“不好了,宋先生,墨墨丢了!”她慌里慌张就要扑向宋柏劳,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只是刚扑一半,眼角突然瞥到秘书怀里的宋墨,顿时见鬼一样瞪大了眼。
“墨墨,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你……你是自己找来的吗?”
我记得她的裙子,在商场门口,门童为她打过伞。
原来我与宋墨小朋友的第一面不是在厕所里。
女孩的出现打断了我的步伐,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我更快地走进电梯。因为无法忍耐缓慢的关门速度,甚至还伸手连续不断地按压关门键,希望它能瞬间关上。
我没有抬头去看宋柏劳,不过始终能感到一道凶狠不善的目光凝视着我。像一头野兽,让人浑身战栗。
终于,电梯门逐渐合拢,将那道视线阻拦在外。
“原本宋墨喜欢你才会让你做他的保姆,既然你做不了,就不用做了。”宋柏劳的声音被关在门外,于电梯下行之前闷闷透进来。
电梯一到达一楼,我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大门。去商场拿回修好的电脑后,我没有停留地坐地铁回了家。
轻轻摇晃的车厢内,拉着扶手,我注视着黑色车窗上投射出的倒影,思绪逐渐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我跟随宁诗进到朱家。朱家做木业起家,到朱云生这一代涉足投资圈,眼光精准,手腕出众,很是大赚了几笔,短短几年便成了香潭有名的豪奢望族。朱云生手下资产众多,还是名门私立高中尚善的校董之一。
这所高中学费昂贵,只收优秀的alpha和Omega,照理我是进不去的,可宁夫人不知吹了怎样一番旖旎的枕边风,我竟然被破格入取了。
然而beta就算挤进了上层圈子,也不过高贵之人的笑柄。宁诗如此,我也如此。
他们视我为入侵他们领地的异类,细菌。我的存在好似一个笑话,蔑视了这个社会的规则,破坏了abo森严的等级制度。
一个低贱的beta,竟然也妄想加入ao之列。
我时常找不到自己的课本,它们不是被扔在楼下花丛中,就是被扔进垃圾桶里。也没有人愿意同我坐在一起吃饭,仿佛我身上的病菌会通过桌子长椅传到他们身上,只是一张桌子吃饭都会让他们变成愚蠢的beta。
我在学校里俨然成了一个“隐形人”,无人与我交流,哪怕一个眼神。
我不止一次恳请宁诗让我转学,去一所适合beta的学校,都被她毫不留情的驳回。她并不在意我在学校是否过得愉快,她只是需要我为她妆点门面。
遇到宋柏劳是个意外,他和朱璃都要大我一岁,照理平时不在一个楼,应该很难见面,偏偏我日常被霸凌,是个喜欢独来独往走偏僻小径的怪人。
那天我独自前往化学实验室,抱着课本从教学楼后绕行,走到一半时,突然围墙外传来响动,不多时就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墙头翻进来,稳稳落到我面前。这人便是逃了上午两节课,不知是去鬼混还是单纯睡过头的宋柏劳。
与现在一样,他的脸上戴着黑色金属制成的止咬器,这意味着他已经是个发育完全的alpha。alpha几乎是这个社会力量、权势、独领风骚的代名词,而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我妈不断更换的“情人”。就算我不被整个学校的ao排挤,也绝不会想要和一个alpha扯上关系。
于是我谨慎地退后一步,本能地想要远离他。
他甩着校服外套的动作一顿,倒是因此注意到了我。
“……beta?”
我不知道他是单纯惊讶于一个beta出现在尚善,还是如其他人一样,有一种被侵犯领地的不悦在。或者两者皆是。
我低垂着脸,非常识相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耳边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过了会儿,肩膀被狠狠撞了下,对方像是没睡醒般的慵懒声音再次响起。
“滚开,别挡道。”
他擦着我肩膀往反方向离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我。Beta被称为社会的基石,但很多时候,在ao看来,我们和挡路石也没什么区别。
我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再次抬脚往前走时,忽然在方才对方跳下来的地方发现了一枚闪闪发亮、反射着阳光的领扣。
那枚银色的领扣十分特别,由两把交叉的剑和一只展翅的白鸽组成,我没有在自己的外套上见过,倒是在朱璃身上见到过。我曾问过他为何会有不一样的领扣存在,他说这是每年年级前三才会拥有的“荣誉领徽”,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配得到,剑和白鸽代表着校训——崇尚和平,但是拥有自保之力。
宋柏劳这人虽然逃课成瘾,还喜欢在学校乱搞,但的确可算得上一个出类拔萃的alpha。
我想着这是重要的东西,就给捡了起来。晚上给到朱璃,想让他代为还给对方。
作为同样拥有领扣的人,我潜意识认为他们两个应该认识,关系说不定不错。事后想想,我又天真了。
当时朱璃见到那枚领扣,再听我复述了一遍当天的情形,神情便有些微妙。
“应该是宋柏劳,拥有领徽的alpha中只有他会逃课。”
他突然问我:“你知道伯劳鸟吗?”
我一愣,摇了摇头。
他手里把玩着银扣:“劳燕分飞的‘劳’指的便是这种鸟。伯劳鸟是一种十分凶残的食肉鸟,喜欢将猎物挂在荆棘上分食,有时还会捕食同类。要我说宋柏劳就是这个名字没取好,太凶了,才会克得他父母分崩离析。”
朱璃告诉我,宋柏劳的父亲叫骆青禾,是名男性alpha,而他的母亲则是一名男性beta,他的“宋”姓应该来自于母亲。
与许多名门望族一样,骆家身为香潭豪门,根本看不上一个beta儿媳。骆青禾是通过和家里闹翻,才最终与自己的恋人结合在一起的。婚后他们很快有了宋柏劳,也算家庭美满。
只是好景不长,骆青禾的家人根本没有想放过他们。既然讲不通,就干脆不讲,直接玩阴的。
他们将骆青禾骗回家,与一名发情的Omega关在了一起。
那个Omega是大财阀夏家的独子,名叫夏乔,与骆青禾有些相似之处,他结过婚有个小孩,而且另一半也是beta。只是对方英年早逝,许多年前就不在了。
Alpha都是被动发情的体质,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一间逼仄的房间,充盈的信息素足以带动骆青禾跟着一起发情。两人被关了三天三夜,再放出来时,已经无可挽回地对彼此进行了标记。
骆青禾的犬牙与夏乔的性腺交换了各自的信息素,从此身上带上对方的气息,再也不会对其他人产生情欲。这是ao之间缔结的契约,受法律保护,在beta的权益之上。深入的来说,也可称之为ab、bo的婚姻总是无法持久的原因之一。
这世道,并没有人将beta的痛苦放在心上。
骆青禾很快与那个beta离婚,迎娶了自己的Omega。宋柏劳自此失去母亲,与父亲和继母,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omega继兄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朱璃将这一切归咎于宋柏劳的名字,这大概又是omega和beta思维存在巨大差异的地方。要我说这件事的根源分明来自骆家的强求,如果不是他们骨子里的傲慢,无法接受骆清禾与一个beta结合,宋柏劳不用失去母亲,那个beta也不用承受失去爱人和儿子的痛苦。
不过有一点朱璃倒是说对了,宋柏劳的确是只凶残的伯劳鸟。此后的一年多里,我无数次验证了这一观点。
止咬器样子参见狗戴的那种,也有别的款式,不过宋柏劳是基础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