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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觉得还是随便她怎么说,她不强求,“伯母我还有工作,回去太晚了组长会骂,我要先回去了。”
“你等等。”聂妈妈冷声道。
“不如我们就来做个交易怎么样?”聂妈妈叹口气换了个口吻,“苏暖我知道你打工不容易,你养父母那边就算有你接济也很困难。我们这样,你帮我劝明轩回家,你养父母那边医疗费生活费我都包了,你觉得怎么样?”
苏暖欲走的身影僵了僵。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大卖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闹的背景,不可否认聂妈妈戳到了她心里最软最痛的地方,她也知道自己辛苦到死都只是绵薄之力,她也知道自己撑得很辛苦,知道养父依旧饱受病痛和精神的折磨。
脸色彻底苍白,苏暖回头看了聂妈妈一眼。
唇瓣微张,她吐出的声音沙哑无比:“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聂妈妈似乎早料到她这个回答,笑了笑,问她:“你身上有多少钱?”
苏暖很紧张,摇摇头不想回答。
她出门身上只带一些饭钱,几十块而已。
聂妈妈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来推过去给她,叹口气柔声道:“这地方虽然不偏但是路程距离铁路医院那边有点远,最快的方式就是打车了,打的费我算过了要一百多块钱,你要是没带的话就先拿去”
苏暖脸色变了。
聂妈妈清眸里透着一丝同情,柔声道:“我也是刚知道,你养父今天下午突然病变送到医院去了,初步确诊好像是病毒感染,很有可能引发败血症,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暖感觉头上瞬间炸开了一声惊雷。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聂妈妈,手都开始发抖。
转过身来,她苍白的小脸满是震惊,轻声问:“你都已经知道我爸爸住了院还跟我说了那么久的话?”
“你就是猜到了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然后你正好可以拿这件事来威胁我,是这样吗?”
苏暖缓缓摇头后退,如遭雷震。
“怎么能这样呢……”她气若游丝地说着,豆大的眼泪从眼底冒出来颤抖着掉落,她大声问道,“不是你有钱就能把什么事都当筹码,那是我父亲的一条人命你怎么能这样呢!”
尖锐的嘶喊声伴随着玻璃桌的倒塌,在卖场的中央引起了几声惊呼,喧闹声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苏暖第一次对一个长辈如此发脾气。
连聂妈妈自己都被吓到了,玻璃桌被她推倒在地发出闷响,聂妈妈瞪大眼睛,满眸的不可思议。
苏暖的心像是被刀割着,绞痛到窒息。
她什么都不顾地从卖场里跑出去,向着遥远的铁路医院的方向拼命跑去,寒冽的风如刀一般在耳边呼啸着吹过,她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去跑,脑子里满是养父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流出的眼泪一瞬间就被冷风带走了温度,一片冰凉。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为什么,又凭什么,命运要对她如此。
聂妈妈捂着心口缓了半天才从震惊中回神,身后的梅嫂担忧道:“太太……”
“没事,”她脸色很难看地摆摆手,冷冷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也有些愧疚,“你不用管她,她去了就知道有多严重……她会答应的。”
“不是,太太,我是说……”梅嫂欲言又止,眼神躲躲闪闪满含心疼,却不敢说。
聂妈妈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凝重地一沉,利刃般的目光扫向了她。
梅嫂终究是没忍住,含着泪说:“太太,虽然说我没资格在您面前说什么话,可是像苏暖这种孩子我是知道的,穷苦人家出来的……她要真的有那个心计就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离婚,不会把自己熬成这样就为了一个根本不肯要她父亲赚钱养病……她……”
梅嫂说不下去了,聂妈妈的目光已经冷到能够杀人。
“听你这意思,是我过分了?”聂妈妈眼眶里凝着猩红的血丝,冷笑着颤声道,“她熬成这样我逼的吗?她是我生的吗我养的吗我要心疼她!现在是我儿子在外面跟着她吃苦受难,我这个当妈的不该想办法让他回来是吗?”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种肮脏杂乱的破地方是我儿子该呆的吗?”
心口像是几百斤的重石在撞击着,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和自我怀疑感涌上来,差点将聂妈妈淹没,她手都在颤抖,想不明白怎么可能连个贴身的佣人都不肯向着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那么奇怪鄙夷……
她这是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不……就算真的错了,也轮不到这些人来说,来指手画脚,她不可能错。
脸色苍白,却努力挺起腰板来让自己看起来依旧优雅高贵,聂妈妈冷冽的眸子里闪过寒冰般的流光,哑声呵斥:“走了!”
梅嫂眼里的泪水更加浓重,等聂妈妈走了,颤颤巍巍过去俯身捡起苏暖压根儿没拿走的那两百块钱,摊平在掌心里收好。她的确是老了,老到开始愈发觉得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有冲劲有骨气……
可是骨气管什么用呢?骨气就只能让她受伤更重,更苦……也更艰难。
苏暖一路狂奔到医院的时候最里面的一层衣服已经被淋漓的汗水打湿,她腿窝酸到发软,睫毛上的汗水刺激着她原本就泛红的眼睛,养父母都没有固定手机带在身边,她在整个外科医室无头苍蝇一样地疯找,终于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下午送过来的姓顾的病人。
没有先去看父亲,她跑到住院部去拿收费凭条。
随身带的两张开,一张储蓄卡一张信用卡,刷完之后总算将住院费和当天的治疗费和医药费结了。
苏暖抓起单据往病房疯狂跑去。
初跑的那一下就崴了腿,因为之前跑了太久腿部酸胀抽筋,她只能喘息着扶住墙才不让自己倒下,冻得通红的手撑在墙上一直颤,一直颤,战栗不止地一步步往病房挪去。
病房门近在眼前,她想去握把手,却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关我什么事?我早就说过让你别用你那套来照顾他,每次都拿全家共用的毛巾给他擦身子,还让我擦脚用你恶不恶心?一条裤子穿个十天半月不换,他不感染病毒还奇了怪了!遇到这种事你怪我,你是不是还怪我吃怪我喝,怪我还活着喘气啊!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当初犯贱生了我啊!”苏盈瞪圆眼睛,对着顾妈妈咆哮着。
隔着玻璃,苏暖看到养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都变得蜡黄,苏盈继续冷笑着说“你还好意思让我呆在你们家里,看看你们都给了我什么呀,你们恶心我都不够的……”
“啪!”得一个清脆的巴掌狠狠甩到了苏盈的脸上。
苏盈如遭雷震,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