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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冰冷入骨的寒气,吸纳到磙热的肺里,扯得神经一阵阵疼。
却让她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澜溪回眸,眼睛里的泪光剧烈闪烁,背对着漫天的灯光薄雾,她的轮廓影影绰绰,小手抬起来轻轻擦过血腥的角,沙哑地开口
“慕晏辰,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在这里努力学习……三个月以后,我一定会考上A大……”
她沙哑的嗓音腔调着那两句“一定”,眼里迸发出尖锐颤抖的亮光:“我一定会离开你,一辈子离开你,此生此世,再不相见!”
她近乎嘶喊的声音,伴随着颤抖,在暗夜之下宛若宣誓一般,说得铿锵有力!
在如此严寒陌生的城市,没有爱,没有家,没有亲人。
澜溪只觉得自己是在走一条长长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路,她生命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本来还可以在她身后微微亮起,照亮她,温暖她,支撑着她继续往前走,可是现在,连那一点光都熄灭了。
她唯一的希望和光亮,在前面。
这一段路,哪怕孤单,哪怕凄凉,她都会为了那个可能会光明的未来用尽自己的全蔀力量,朝着那个方向,拼尽全力,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她一定会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喊完那些话,澜溪再也不看这个男人的表情,她转身抹掉自己眼里的泪水,大步朝着学校里面走去,单薄的身影迅速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不回头。
学校负责接待的老师领着几个同学将她的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本来还想跟送她来的家长打个招呼,可是看了那个俊逸逼人的男人半晌,却都被他嘴角可怕血腥的伤口吓退,没敢再说话。
慕晏辰静静坐着,猩红的眸凝视着她离去的那个方向,一直看着,连眼眶发酸发痛都舍不得眨。
脑海里回荡着她说的那些话,像从未降临过的寒冷严冬,彻底冻僵了他。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车辆拥堵都已经散去了,学校里面正在上着晚自习,四周静谧得可怕,连雪从树梢滑落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起身,身体僵硬得可怕,修长苍白的指尖伸过去,发动车子,顺便打开了许久没打开过的那个收音机的频段。
声音一涌而出,车里瞬间就显得没那么孤单。
澜溪……这个冬天,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
天气预报说,四月降雪实属罕见,这可能是此冬最后一场雪了。
清晨澜溪从教导处还资料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被一个男生搭讪。
男生看她的目光很是惊讶,叫了一声:“慕澜溪?”
澜溪停下,侧过脸来看他。
“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你有点不一样……啊,你是戴了眼镜了!哎你近视了吗?”男生又惊又喜,指着自己道,“你认不认得我?”
白皙柔美的小脸上,此刻的确架着一副秀气的纹丝眼镜,澜溪顿了顿,伸手把眼镜摘下来,看了看攥在手里,其实只有一百度,跟不戴一个样。
只是戴着眼镜的时候看到的视野是局限的,不容易分心,她才去配的。
“不知道你叫什么。”她轻声回答。
以前的确是在C城一中见过,这个男生,很难不脸熟,因为他就是曾经和伊朵闹早恋闹得沸沸扬扬的男生。
“我路遥。”男生一笑,明媚璀璨。
澜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抓抓头发,男生觉得在异地遇到老同学很亲切,就算她冷淡一些也还是觉得亲切,继续说道:“我跟朵朵的事闹得太大了没办法,我老爸只好让我转学来这里,没想到会碰到你,对了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不是在C城上得挺好的吗?”
水眸里闪过一丝璀璨的光亮,澜溪不语,只是觉得他稍微有些聒噪。
“”路遥又是一阵沉默,倏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倏然瞪大!脸色也有些白了!
他垂首,凝视着她的脸道:“我是年前过来的,过年的时候我听同学说我们学校有个女生遭遇绑架被人强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该不会……该不会是你吧?”
震惊,席卷了他所有的意识。
上课时间快要到了。
澜溪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一次的场景,黑暗潮湿的砖房,冰冷的侵犯,还有她手臂和锁骨上那些至今都没有消失的伤疤,小脸白了白,长长的睫毛垂下,把眼镜重新戴上。
“我走了,你也去上课吧,再见。”她礼貌地摆摆手。
路遥错愕!
“恩那行……”他气若游丝地颤声说道,等她走出了几步远,复又叫道,“哎!你月末如果回家的话叫我一声,顺路我们能一起坐车走的!”
那个纤细的身影转身看他,盈盈一眼,她摇摇头:“谢谢你。不过我不回家。”
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说完不待路遥再说什么,澜溪已经转身朝教室走去。
刚来这个中学的时候,她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
教学是一流,宿舍条件也跟C城一中没什么区别,只是第一天晚上来的时候,10点钟熄灯的那个瞬间,还在洗手间洗衣服的澜溪,骤然脸色苍白,手颤起来,慌了。
周围还是很热闹,喧嚷聒噪的女生在交谈笑闹。
可是她脑海里,一直有滴水的声音,一滴,两滴,她手脚发寒,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玻璃陷入血肉割破的疼痛,还有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慕晏辰冷峻逼人的脸。
澜溪呼吸不畅,摸黑回到宿舍里面,打开台灯,水眸死死盯着那台灯的光亮,心里的恐惧才稍微驱散了一些。
她以前从来不怕黑的,现在,却像是有黑暗恐惧症了。
夜里她呆呆地蜷缩在榻上,守着一盏台灯,彻夜不眠。
终于有女生受不住,被灯光刺得眼睛疼,起身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啊,还不睡觉?”
澜溪小脸泛白,在黑暗中有些可怕,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可怜:“我能不能开一盏灯?”
女生冷笑,抬抬下巴道:“你问问她们先。”
“不喜欢宿舍你可以回家去啊,那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是你妈呀还要迁就你?灯亮着刺眼,谁睡得着?”
澜溪脸色更白了一些。
她不想闹宿舍矛盾,半晌之后伸手把台灯关了,掀开被子躺进去,告诉自己好好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浑身冒出的冷汗把被子都打得潮湿了。
如果不适应,那就强迫自己去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