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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玟说话之间温热的呼吸缓慢的掠过了阮棠的耳垂,带来了一阵细碎的麻痒,阮棠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搭着弓箭的手指有些敏感的蜷缩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对于阮棠的紧张萧玟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他垂着眼睑将阮棠的姿势校正了以后这才松开了手,淡淡的说道,“好了,再试试。”
阮棠偷偷瞄了萧玟一眼,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的手心里有些黏腻的汗水,指尖由于太过用力的保持着姿势以至于微微泛白,大约是对自己不大自信,他犹豫了许久。
一旁的萧玟有些不耐烦了,他撩了撩眼皮,语气低沉冷漠,“射箭,快点。”
在萧玟不耐烦的催促声之中,阮棠颤颤巍巍的提着一颗心、瞄准了不远处草靶的靶心拉开了手里的弓弦,用力将弓箭射了出去。
弓箭深入草靶半寸,由于强大的冲击力以至于尾羽依旧还在不停地颤抖,弓箭并没有完全正中草靶的红心,反倒是偏移了一点。
阮棠瞥见结果以后便是懊恼的低下了头,他委屈巴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胡乱揉着自己的手指,将指间黏腻的汗水蹭了蹭,恨不得找个兔子洞将自己团成个毛茸茸的毛球窝进去,以免萧玟继续训斥自己。
大约是这几天被萧玟训斥了太多回,他实在是有些怕这个名义上的皇叔了。
萧玟说话文雅,并不会辱骂他又或者是说些难听的话,但是他仅仅只是冷淡凌厉的盯着阮棠,就让阮棠头皮发麻、浑身发软,恨不得抱头蹲下,把自己窝在角落里长蘑菇。
要不是萧玟这几天来得勤,一直盯着他练习考核,他都想避着萧玟不见面了,阮棠到目前为止没有前几次完成任务的记忆,他也不清楚自己以前是自己完成任务的,但是这回他真的是想消极怠工。
他觉得萧玟并不需要他来送温暖。
需要温暖的是他自己。
“还不错。”
萧玟扫了一眼草靶,这回却是没有冷言冷语的训斥亦或者是嘲讽阮棠,他垂了垂眼睑,浅色的眼瞳透露出一股冷感与疏离,过了半晌他才语气平淡的继续开口说道,“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小皇帝身体先天不足,略有些体弱,虽然说后来吃了几年的补药已经治愈得差不多了,但他在习武这一方面甚少练习,依旧有些不擅长,后来皇宫大乱,当时还是太子的小皇帝随着带他出宫的小太监躲躲藏藏、颠沛流离,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被接回宫的时候小皇帝身体亏空得厉,压根就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因此在体力以及武力方面他比不上同岁的孩子,原本萧玟在小皇帝射箭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了,大约是有了心理预期与铺垫,因此在瞥见结果的时候萧玟不仅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些。
阮棠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略圆的眼睛微微发亮,他有些惊喜的盯着萧玟,继而抿了抿唇,略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唇边的酒窝又软又深,“真的?”
萧玟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戒尺,在这种小事儿上他压根就不屑说谎,“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不过你刚才那副不敢置信又震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在你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阮棠心虚的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脚尖微微蹭着地面,忐忑而又不安,他望着萧玟,半晌才迟疑而又含糊的回答道,“皇叔是好人。”
对于小皇帝来说萧玟的确是很合格,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觊觎小皇帝的江山,也没有什么谋权篡位的心思,在指导小皇帝的功课上,虽然说过于严格与认真,但这其实也是为小皇帝日后接手政事做铺垫。
这么说来,萧玟的确是个好人。
萧玟没说话,他勾了勾唇,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嘲意,他握着戒尺,没过多久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继而冷声吩咐阮棠,“继续练习。”
阮棠连忙摆正自己的姿势对着草靶的方向,萧玟手指轻轻叩了叩戒尺,仔细打量了一下阮棠,眉头轻抬,大约是有些困惑,“刚才我就想说了,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僵硬?”
“我教你调整姿势的时候就发现你浑身绷紧,你将自己绷得这么紧干什么?”
他说着用戒尺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阮棠的肩膀、手腕以及后背,这回萧玟倒是克制住了自己手里的力道,没打太重。
然而现在还是夏天,夏衫又格外的轻薄透气,那戒尺不轻不重的隔着衣服打在皮肉上,就像是直接触碰到了皮肤,带来了几分敏感的疼痛与微麻,总之便是很奇怪的感觉。
阮棠面红耳赤,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偏偏萧玟并不放过他,他用戒尺拍了拍阮棠的腰,大约是力度与角度没有掌握好,拍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微微靠近尾椎。
戒尺拍在衣衫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阮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又急又气,他瞪圆了眼睛,耳朵尖又红又烫,这会儿凶巴巴的盯着萧玟,有些无措以及紧张的低低叫道,“皇叔!”
尾椎的位置实在是过于尴尬,带有训诫意味的戒尺用力的拍打在上头,以至于敏感的产生了些许酥麻以及疼痛感,这两种感觉揉杂在一起 却是令阮棠的感觉十分复杂。
他似乎是变奇怪了。
萧玟也有些许尴尬,他拿着戒尺的手反手背到了身后,这会儿他另外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抱歉。”
“我不打便是了,也是,我都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打下去怕是让你没有什么颜面,”他抿了抿唇,眸色暗了几分,他手指用力的攥紧了戒尺,不自在的揉着戒尺上的划痕,绞尽脑汁的转移着话题,“不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望了望挂在天边的烈日,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拧了拧眉头,而后盯着阮棠红得滴血的耳垂以及脸颊困惑的说道,“难不成是太热了,要不陛下你先不要练习射箭了,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万一中暑了伤害到自己的身体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阮棠用袖口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这会儿也不不害怕萧玟责罚又或者是训斥他了,他委屈巴巴的凶着萧玟,“都怪皇叔你。”
原本这话说出来应当是极其有气势的,但是面对萧玟,阮棠不自觉的气短,声音以及气势也就慢慢弱了下去,听起来软绵绵的,甚至有点像是在撒娇。
萧玟眉心跳了跳,头疼的捏了捏鼻梁,“站直身体,好好说话。”
阮棠扁了扁嘴巴,不服气的应了一声,却还是乖乖站直了身体。
“行了,今天的弓箭教学就到此为止,注意自己抽时间多多联系,你回自己的寝宫里头去吧,让太监和宫女摆上冰盆和凉茶,仔细千万不要中暑了。”
一旦小皇帝出什么意外,估计外头的大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萧玟摆了摆手,也不等阮棠继续说些什么,他就径自离开了校场,阮棠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他揉着自己的脸颊回到了寝宫,这时候寝宫里头早就被小太监们放置好了冰盆以及凉茶了,一进寝宫一股凉丝丝的感觉便是传了过来,阮棠喝了一口凉茶,抿了抿唇,有些舒服的喟叹出了一口气,一倒头栽倒在了龙床上,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滚。
当皇帝可真不错。
阮棠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用红绳拴着的玉做的小猫咪,这玉水头足,绿汪汪的一小块,看起来晶莹而又温润,那雕刻出来的小猫活灵活现的,像是伸着爪子正在打哈欠。
这东西是原主从小挂到身上的,记忆里是皇帝亲手给他戴上的,并且他还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玉里藏有他们皇室一脉的重要秘密,关键时刻可以保他一命。
原主其实并不相信,但这既然是他父皇给的东西,而且传闻中玉可以养人,他也就戴上了一直没有摘下来。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阮棠摸着手腕上那一小块玉喃喃自语。
大约是在休息,因此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外头有小太监通传说是摄政王令家仆捎来了口信,他邀请阮棠去他府上一聚,顺便吃口酒。
萧玟竟然也会请人喝酒,这也太稀奇了。
阮棠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从来没有喝过酒,他也没有去过萧玟的家里,得了口信以后立刻就来了好奇心。
他换了身简约些的衣袍,担心让萧玟觉得冒犯,也就没有带上大批的侍卫,阮棠仅仅只留了几个暗卫隐蔽在自己的四周,然后就带着这几天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出了宫门。
马车略有些颠簸,阮棠兴高采烈的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过去,外头是陌生而又繁华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都可以传出去很远,这与他原本的那个世界有些相似。
大约是许久没有回到他熟悉的这种环境了,阮棠甚至还觉得有些陌生。
“陛下,仔细外头的凉风,小心着凉了。”
小太监掖了掖马车的帘子,苦口婆心的劝了阮棠一句,阮棠抿了抿唇,他向来乖巧,听了这话也就没有继续看了。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外头也由吵闹变成了安静,阮棠揪着手指,不知为何心底就是有些许的不安,他眨了眨眼睛,就要掀开马车车帘去看外面,“这是去摄政王王府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突兀的停顿了。
刀刃插入皮肉的声响在寂静的马车里显得十分的清晰,阮棠顿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低下头,只见身边的小太监不知道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腹部。
顿时,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