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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夜连城在福宁宫外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太后身为福宁宫之主,自然在不久后就知道了,可这其中的缘由,她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今日太子将你叫出去当真是为了打听我的病情吗?”在吃完一剂汤药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慈爱的面上满是好奇,还八卦地冲着苏璃月眨了眨眼。
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人上了年纪就像小孩一样。
苏璃月忍俊不禁地想着,拿了一颗果蜜放到太后口中,莞尔一笑道:“您老什么都清楚,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她初时还对太后有几分畏惧,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已经发自肺腑地将这位和蔼的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所以说话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毕恭毕敬。
太后自年轻时入宫,便被各种规矩束缚着,到后来又成了身为尊贵的皇太后,她倒是不想搞得那么多规矩,偏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守规矩,所以她暗里总嫌弃这样的生活没滋没味。
所以苏璃月这样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性格反倒是招她的喜欢。
“我自是清楚他不是来关心我的,但他同你说了什么,我又怎么清楚。”太后说着,将果核吐到了碟子中,竟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当我这个老婆子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一老一小打趣了一阵子,苏璃月也不好再吊她的胃口,在将殿中的宫人屏退后,便把夜连城要求娶她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那臭小子竟动了这样的心思?”
太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拉着她的手,着急地说道:“他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为人最是自私霸道,心狠手辣,同我的宸儿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说起夜连城不是一口一个太子,就是那臭小子,语气甚是嫌弃,但说到夜北宸的时候却总是宸儿长,宸儿短的,连嘴角都忍不住地微微上翘。
对这两个孙子的喜爱程度,真是高低立见。
按理说久在宫中呆的人,都该如皇后那样不把真实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可太后却偏偏不是这样,怪不得夜连城为了陷害夜北宸,竟不惜伤害她老人家。
想到下毒事件,苏璃月仍旧有些不寒而栗。当初若不是殷巧巧用天仙子害她,她也不知道在古代的西域竟有各种各样的奇毒,若不是托刘大夫寻了孤本来学习,只怕现下太后早被害了,想来夜北宸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这丫头又在想什么?莫不是还真对那太子妃之位产生了兴趣?”太后见她突然不说话了,语带担忧地出声问道。
“怎么会!”苏璃月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起来,然后压低声音道:“臣女有个秘密,只告诉您,您千万别同旁人说了去。”
太后连连点头,像孩子一样正色道:“你且放心,所有的事到了我这里便是烂在肚子里了。”
关于这一点,苏璃月自是相信的,这深宫之中本就是是
非之地,若是太后做不到这一点,只怕也走不到今天。
她微微一笑,离得太后又近了一些,故作神秘道:“其实臣女最讨厌太子这样的人,臣女只要一听他说话,就觉得浑身难受,若是真让臣女嫁给她,那臣女宁愿出宫做姑子。”
太后闻言,被逗得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擦着眼泪道:“那你是拒绝他了,对吧?怪不得他能发那样大的脾气。”
苏璃月但笑不语,又怕她说的口干,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中。
太后接过去,亲抿一口,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太子一向高傲,今日能放下身段向你求亲,想来定是他那个心思缜密的娘出的主意,无非也就是看重了你父亲和外祖父在朝中的地位。今日你虽然拒绝了他,但以我对皇后的了解,只怕此事没这么容易善终。”
苏璃月与皇后只见过一面,并不了解其为人,但她却相信太后的话,故而脸上的笑也跟着隐了下去。
“你害怕了?”太后看着她,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
“臣女能平安活到今日,也不是吓大的。”苏璃月略一挑眉,脸上又漾起了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含着一丝冷冽,“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又怎么知道呢?”
“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眸中满是欣赏,“你且放心,冲着你这份胆量,老身也不会让他们母子称心如意的。”
是夜,皇上来看望太后的时候,太后便将一众宫人都遣了出去,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并告诉了他,末了她将剥好的桔子递了过去,轻声道:“皇帝,关于此事你心中该有些数才是,你若真想让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只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都没说便是。”
皇上刚要将桔子放进口中,闻言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儿子的想法从不瞒母后,母后该是知道儿子的想法,想当年若不是那贱人联合宋家威胁于朕,朕又怎会立那样凶残的孩子做太子。”
从前他也曾喜爱过这个孩子,但当他无意中撞见这孩子将一名小宫人活活溺毙在华清池后,便再无一丝要将这天下交到他手中的意思了。
“既是这样,那哀家给你出个主意。”
太后点点头,招手让他重新坐到了身边,“依哀家对你这位皇后的了解,只怕她又会玩那套当众逼你下旨的把戏,既是这样,你不若在她行动之前,将璃月这孩子指给宸儿,这样岂不是可以一箭双雕了吗?”
皇上先是点了点头,随即面上又带了几分难色,“这样好是好,可现如今宋家在朝中党羽众多,儿子怕若真颁了这道旨意,反倒逼得他们狗急了跳墙,届时只怕会将宸儿陷入到更大的危机之中啊。”
太后怔仲了片刻,默默地叹了口气,声音也颓废了几分,“还是皇帝考虑的周到,是哀家心急了。”
这一夜,皇上和太后在室内谈了许久,待到他离开后,太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