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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然呼啸了起来,拂动着帐帘,发出呼呼的声响,韩闯仿佛听见了风铃的声音,就像将江南水乡的风铃挂在了大漠帐篷里,可这里却没有风铃,一切都是想象。
韩闯凝视着黑暗阴影里,矗立的老者,只觉得他每一根皱纹的背后,都隐藏着暗红的血色,有些是他自己的血,有些是别人的。
“第三条路是什么?”韩闯问。
以力突破凝神期虽然最为厉害,但若没有天大的机缘是不可能成功的;通过异宝寄托三魂的方式虽然可行,也较容易,但得到异宝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或许那还未出口的第三条路是一条相对平坦的路,但韩闯却忽然觉得,那一定不会适合自己。
果然,胡丁山笑着说道:“最后一条路,一定不适合你我这种人。”
韩闯抬了抬眼皮,说道:“说来听听。”他的语气平淡,就像一个在茶棚里听着闲话的闲人。
胡丁山微笑着道:“丹药。”
韩闯笑了起来:“还有通过丹药突破的办法?”
胡丁山笑道:“丹药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之一,你永远不知道它能做到什么,能改变什么。一百年前没人认为丹药能使人突破凝神期,但一个叫药癞子的人,改变了人们对于丹药的看法。”
“药癞子?”韩闯笑出声来,“这个名字很独特,不像个医者的名字。”
“确实很独特,”胡丁山笑道,“而且他也确实不是一个医者,他是一个毒师。”
“毒师?”韩闯皱紧眉头。
毒师同样通晓医理,同样能用高超的手段救人,但他们却从愿意救人;自然自诩为毒师,就是以杀人为本。
胡丁山说道:“这个药癞子不是普通的毒师,而是一个天才。他无门无派,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或是异宝突破凝神期,于是花费了半辈子时间,精研丹药,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以丹药突破凝神期的方法。”
韩闯笑了,说道:“让我猜猜,一定有不小的副作用。”
胡丁山笑道:“不错,副作用确实不小,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想,”韩闯笑道,“丹药虽然难得,但再怎么也比以力突破和神兵异宝来的容易,若此法真的完美无缺,定会成为突破凝神期的不二法门,可事实上,所有人都对其讳莫如深,包括你。”
语声稍顿,韩闯继续说道:“你若不是讳莫如深,一定不会将这个方法放在最后才说,而且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并不将告诉我。”
“不错,”胡丁山承认,“我害怕。”
“害怕什么?”韩闯挑了挑眉。
胡丁山深深的看了韩闯一眼,说道:“我怕会毁了你。”
韩闯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此话怎讲?”
胡丁山回答道:“很简单,用丹药突破的法子是一条捷径,而突破凝神期从没有捷径可以走,所以丹药突破的凝神期,只是一种伪凝神期。”
韩闯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丁山的话,他不禁想到了云州三大宗门里的凝神期长老,这些人——或许其中就有不少是依靠丹药突破的。
胡丁山像是看透了韩闯心中所想,淡淡的道:“你想的没错,云州的宗门里,大多数人都是依靠丹药突破的,毕竟只是几个七八品的小宗门,神兵异宝都不多,更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突破,除了门主和少数几个出类拔萃的长老之外,其他人都依托于丹药。”
“可他们不是好好的吗?”韩闯又问。
胡丁山笑了起来,道:“若你没有更高的追求,也可以服用丹药,虽然实力会弱一些,但也不失为凝神期高手;但你若心存远大的抱负,我劝你还是远离丹药的好。”
“为什么?”韩闯惑道。
胡丁山微笑道:“我说的很清楚,丹药是一门捷径,而习武没有捷径可以走,除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物之外,任何直接提升实力的丹药,都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韩闯叹了口气,有感而烦。
胡丁山的眼神闪烁,笑着说道:“这句话说的倒也贴切,世上的确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成功,就必须要付出。”
语声稍顿,胡丁山又道:“能够让人突破凝神期的丹药叫破障丹,取自破除迷障之意,半步凝神的高手服下这种丹药后,会有很大的机会突破到凝神期,但同时,一旦服用了这种丹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晋升到融魂期。”
韩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破障丹啊破障丹,你破除了一个迷障,却又在人类面前构架出了一道更加坚固的障碍——难道这些人就心甘情愿呢?”
“为什么不呢?”胡丁山笑道,“这个世界上,能突破到凝神期的武者毕竟是少数,在东南域凝神期的武者可以成为各大宗门的长老。权利、地位,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韩闯摇了摇头,“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将心比心,韩闯绝不会使用这种方式,即便它能快速的突破。
胡丁山微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我这样的天赋,如果没有破障丹,绝大多数武者都会止步于凝神期,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破障丹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希望,而他们也理所当然的欣然接受,我能够理解。”
“可如果无法突破——”
韩闯还想解释,但却被胡丁山打断:“事实上,服用破障丹的大多数人,都绝无突破凝神期的可能,现在他们能够突破了,还有什么不愿意吗?”
韩闯想了想,觉得也是,将心比心,若是他自知自己的武道会止步化元期的话,也会选择去拼一把,当然,此刻他绝对不愿意。
“非常感谢,看来我还要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跋涉许久许久。”韩闯调侃道。
胡丁山笑了,说道:“每个武者都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跋涉,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韩闯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丁山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无论如何,要感谢你,感谢你助我突破了半步凝神。”
虽然没有突破凝神期,但有了半步凝神的基础,再加上一番透彻的讲解,韩闯觉得凝神期距离他并不遥远。
这也是他感谢胡丁山的理由,毕竟若人没有了自信,怎么也不可能突破。
胡丁山抚须一笑,说道:“也是你的武魂特别,换了别人就没这么轻松。”
韩闯凝视着胡丁山,看着那对熠熠生光的眼睛,过了好久,他忽然轻声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可和尚选择了我,而你也选择了我。”
胡丁山笑道:“这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韩闯道,“我不希望自己蒙在鼓里。”
胡丁山摇了摇头,说道:“第一,你的年纪合适,能进入宝塔。”
“年纪合适的人有很多,”韩闯道,“就连不可和尚自己也合适。”
胡丁山笑了笑,继续道:“第二,你和守护家族有关系,我们比较放心。”
“是因为青青?”韩闯眉头紧蹙,“可她的父亲却——”
胡丁山摆了摆手,笑道:“聂妄心只是一个异术,而且他不可能得到玲珑宝塔,也没人能得到这件人道圣器。”
“可他却付出了自己的眼睛。”韩闯叹息着,“他若知道了,自己终无可能达成宿愿,一定会后悔的。”
“你错了,”胡丁山道,“他早就知道毫无希望。”
“那他为什么?”
“什么会选择进塔,对吗?”胡丁山叹息道,“人都有侥幸的心里,包括我,若我不是负责守护玲珑宝塔的胡家人,对宝塔的危险知之甚详的话,恐怕也会选择冒险一试。”
韩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胡丁山的说法。
“可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是我。”
胡丁山笑道:“玲珑宝塔的事情毕竟是个不能曝于人前的秘密,心魔的存在也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整个事件的核心,那为何不去选择你呢?总比选择一个普通人好。”
韩闯苦笑道:“这么说,我还真是倒霉。”
胡丁山摇摇头道:“挑战也可能是机遇,要看你怎么去看,还有第三点,若你的心性很好,身上又没有老子一脉的功法,不会引起心魔的怀疑。”
韩闯道:“我不明白。”
胡丁山道:“你应该知道不可和尚为什么进不了塔。”
韩闯点了点头,说道:“心魔发觉他身上有北海禅院的功法,阻止他进入。”
“不错,”胡丁山道,“同样的事情我胡家子弟也办不到,因为身具老子的功法,我们也进不去。”
韩闯忽然想到了聂青青,倘若身具老子传下的功法就无法进入宝塔的话,那聂青青岂不是同样不能进入。
于是赶忙问道:“那青青呢?”
胡丁山笑道:“聂姑娘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聂家人都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韩闯问
胡丁山回道:“聂家人并没有休息老子传下功法,至于理由,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韩闯摇了摇头,仿佛已经习惯了胡丁山的作风,于是又道:“看来我是一定要接受你们的安排了。”
胡丁山笑道:“你也可以不接受。”
韩闯深深的看了胡丁山一眼,说道:“你知道我不会的。”
胡丁山笑了,道:“那么你同意了?”
韩闯苦笑一声,“成交。”语声稍停,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胡丁山道:“什么?”
韩闯道:“劫杀曾经玲珑盛会的武者——”
话未说完,胡丁山便知道韩闯想说什么,当下解释道:“我已经喝令胡一血暂停劫杀了,之前我认为心魔的苏醒和这些人的到来有关,于是想赶走他们;现在看来,心魔已经到了注定苏醒的时刻,只有佛骨舍利才能将它再次镇压,这些人去与不去也就不重要了。”
“这样就好。”韩闯微笑着的道,“我可不喜欢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
胡丁山摇了摇头,“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我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人类的贪婪会让他们做出任何事情。”
韩闯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漠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这个地方没有宗门,没有官府,甚至连一个松散的管理机构也没有;所有人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或者被强迫着去完成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对于强者来说,这里天堂,对于弱者则是彻彻底底的地狱。
怪剑颜赤扬在离开韩闯等人之后,就一路向沙漠中心而来,他拒绝了柳青芙等人的邀约,独自向前。
日出日落,一天连着一天,三天时间,他一共经历了四次刺杀,三次是用毒,一次是赤裸裸的暗杀,都被他欣然化解。
怪剑颜赤扬的名声之胜,在东南域已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一种能让他通晓一切剑法的武魂无柄剑,还有身后的赤霞宗。
在东南域里,颜赤扬就是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就是这样的人,也遭到了不断的刺杀。
若是旁人,此刻一定会竭力与宗门汇合,汇合之后,再想刺杀他就难上加难,可颜赤扬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近乎疯子的人,疯子从不在乎危险,甚至甘之如饴。
变色的大蜥蜴在沙石间判刑,仿佛想找个阴凉的地方,然后它显现了一处茶棚。
沙漠里的茶棚。
沙漠里本不会茶棚,但这些日子,来沙漠的武者多了,也就有了茶棚。
茶棚是用来喝茶的地方,但此刻却空无一人,唯有一个穿着灰袍子,头戴高帽的掌柜正在炉火旁忙活着。
就连颜赤扬进来,他也没发现。
“来壶茶。”颜赤扬说道,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绝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好位置,正好在棚子的边缘,正对阳光。木桌因为太阳直射,而裂出了不少裂痕,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
颜赤扬径直坐进了椅子里,伸长两腿,懒懒的看着正在炉火前忙活着掌柜。
“茶。”他又说。
掌柜子这才反应过来,陪笑着说道:“客官,您要凉茶还是热茶。”
烈日下当然凉茶更好,能最快的消暑解渴,但热茶也有热茶的好处,内热则外冷,能降低皮肤表面的温度。
所以来喝彩的人,有些喝凉茶,有些喝热茶。
颜赤扬嘴角勾起了一抹弧线,“热茶。”他说。
掌柜子笑道:“客人可真有眼光,这热茶好,热茶喝了更凉,说完间,就端着一碗茶水走出来。
这掌柜子有一双漂亮的手,皮肤白皙,骨节纤细,右手的指头无意中在茶水中蘸了一下,然后很快盖上了茶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您的茶。”他将茶杯恭敬的摆在桌上,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赤扬闪电般的探出手,一把抓住掌柜子的手臂,喝道:“你是谁?”
掌柜子面色一变,忽然冷笑着道:“被你看出来?”伸手在脸上一扯,露出本来的面目,不是丹鼎派的张啸林又是何人。
就见他右手一缩,手腕一抖,挣开了颜赤扬的手,同时挥出一掌,击向颜赤扬的胸口。
颜赤扬见他掌心呈黑色,散发着腥臭,自然不敢硬接,侧身躲开,跳出圈外,冷笑道:“张啸林,前几次丹鼎派对我下毒,我都没追究,没想到这次你亲自出手,我到底哪里得罪丹鼎派了,惹得你们接二连三的刺杀。”
张啸林冷笑道:“颜赤扬,你瞒的了别人,瞒得过我吗?我且问你,杨怀是不是你杀的!”
颜赤扬心中一震,暗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嘴上却说,“杨怀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啸林喝道:“你别装了,我查的清楚,杨怀就是死与你手。”
颜赤扬冷笑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张啸林冷笑道,“你以为改变了功夫别人就看不出吗?有些落的角度是独一无二的。”
颜赤扬也没做解释,冷冷的一笑,道:“不错,杨怀确实是我杀的,他想杀别人,最后却被我所杀,自又去死之道,也怨不得我。”
“怨不得你?”张啸林冷笑道,“好、好,好一个怨不得你,我丹鼎派和你颜赤扬的仇算是接下来,你别指望能活着离开沙漠。”
颜赤扬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无这个本事。”剑出鞘,直指张啸林的咽喉。
张啸林实力虽不如颜赤扬,但毕竟是丹鼎派的首席核心弟子,也非泛泛之辈,见这一件刺来,立刻侧转身形,轻巧的躲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物,猛掷在地上。
只听扑哧一声闷响,顿时生出大片黑烟。
颜赤扬担心黑烟有毒,自不敢突进,只能连连后退,以长剑驱散烟雾,当烟雾散尽,那里还有张啸林的身影。
颜赤扬正恼怒时,张啸林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飘来:“颜赤扬,你给我记住,玲珑盛会时就是你的死期。”
颜赤扬没有顺着声音的方向去追,他知道此刻,张啸林早已走远。
“我的死期?”颜赤扬冷笑道,“也不知是谁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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