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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若然也笑了,陈莫菲想,人真要经过事儿,经了事儿以后人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才知道从前自己执着的那些可能不过就是鸡毛蒜皮,一点儿都不值得。
满天的云彩都快散尽吧,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够压抑。
康若然的手爬上她的手,将陈莫菲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的手还是那样凉,这个姑娘。
陈莫菲眯缝起眼睛来看对方。
“妹妹,保重。你看你手这样凉。以后找个真疼你真爱你的男人。”
康若然一低头,两侧长发倾下来,挡住了自己两边的脸。
“姐姐,如果是在古代,你会不会允许我当流年的二房,我们两个共侍一夫。”
陈莫菲眼珠子一瞪,刚要发作,却只见康若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促狭,“逗你呢!经过这些事儿啊,我也明白好多。我们两家又搞成这样,现在就算中间任何人也没有,我们两个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若然。”陈莫菲反握住她的手,一时不知劝些什么才好。
倒是康若然脸上现出不在乎。
“我现在也不想这些。我就想着,我爸能尽快好起来,我也好起来,中国是个伤心地,余生我们都不会再回来了。姐姐帮我祈祷吧,期待我尽早康复归来,完璧归赵。”
“对了,哪天我去看看康叔叔。”陈莫菲说,看着康若然的眼睛。
“择日不如撞日,不然就一会儿吧。反正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他啊,现在也可爱热闹了,你应该知道,自从退了以后他在官场上仍旧有盘根错结的关系,可是现在这一病,只头一天有人来问问、看看,后来,就再也没人来过了。人情冷暖。”
人情冷暖,陈莫菲想,眼前这姑娘已经是被家庭保护得很好的了,像她,在外什么不是靠自己,莫说人情冷暖,尔虞我诈看得也稍嫌太多了。
“好啊。”陈莫菲说,说着给流年打了电话,“让他送我们。不过,也不知康伯伯看见流年能不能生气。”
“嗨,现在还生什么气啊?再说,我爸,”康若然面露尴尬,“有些事儿做得也不光明正大。幸好都过去了,我们谁也别再提这些事。”
陈莫菲给流年打了电话,流年说马上就到,买了水果,一路上三个人各揣心事,流年和陈莫菲无外怀疑康若然所言真假。而陈乔则马不停蹄的到医院去调查。
进了门,除保姆外,现在又多了一个护工,是个男人,老爷子生活不能自理,请个男护工不但方便,最重要力气大。康若然换鞋,边换鞋边帮双方介绍,流年发现康家的保姆也换掉了,这个新的保姆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稍微有点儿胖,面色稍黑,姓王。护工姓佟。
“换了阿姨?”陈莫菲也注意到。问康若然。
康若然说是啊,从前的那个阿姨不做了,跟了这么久,这时候才说不做。
康若然语气不无抱怨。
“那几天别提我多抓瞎了,好在那个阿姨把王姨介绍过来,我想有熟人居中介绍,我多少也放心一点。莫菲,”康若然本来朝前走,忽然停下来,拉住陈莫菲的手。
“我走以后,如果方便,你常帮我过来看一眼,你知道现在人心难测,没有家里人,我有点儿耽心。”
陈莫菲点点头,知道康若然的耽心不无道理。
“安了摄像头没有?”陈莫菲问。这种事儿防小人不防君子,受雇方是个讲理的人也能理解。
康若然显然没想到这点,面露喜色,“看我,这些生活中的常识真是太匮乏了,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是,晚上就去订,然后就安。”
老爷子正在客厅里,陈莫菲还差点儿,而流年无法想像眼前人就是那个差点儿做了自己老丈人的曾经在这个城市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就是他把自己父亲害死的老人。
头发露了白地,花白发间杂其中,嘴歪了,眼睛一大一小,一支手佝偻在一起,端在胸前,旁边是尿管,下面有个尿袋,耷在轮椅上,胸前带着个围嘴。
流年的心,一瞬就酸下来。
康若然俯下身体,“爸,您瞧,都谁来看您了?”
老爷子早看到几人进门,他先看陈莫菲,眼睛从她的脸到她的肚皮,陈莫菲这些年观人于微,看见他眼睛里居然仍旧能闪现恶毒。不过,算了。她微笑着,“康伯伯。”
老人没应,目光转向流年,目光倒柔和许多,但随即也躲闪。旋即他将视线停留在女儿脸上,嘴里则呜啦呜啦不知道在咆哮些什么。
“怎么了?”康若然问。
“怎么了?爸。您别激动。过两天流年陪我去国外,把手术做好,回来我就带您出国。女儿陪您一辈子。爸,那些陈年旧事别再想了,谁对谁错又能怎么样?大家都一身伤。”
老人一听,愣了一下,手继续瞎划拉,嘴里也不停的呜啦呜啦的嚷。
那姓佟的男护工过来,越过康若然。
“姐,老爷子这是想回房,不想见客。窗前经过人老爷子都让马上拉窗帘。刚得这种病的病人是这样,自己接受不了,时间长了就好了。”
康若然父亲一听护工这样说,气得更甚,脸红脖子粗的,吓得康若然马上软语安慰。
“爸,您别激动,怎么,还想爆一次血管吗?”康若然几乎急哭了,“您再这样,女儿不如现在就死在您面前,要不我怎么放心走?”
康父一听这话,情绪柔和许多,但仍旧坚持要回卧室。
“怎么会这样?”流年问,“影响语言功能吗?”
康若然无助的站着抹眼泪,“谁说不是呢?他又爱激动,自己这冷不丁的哪儿哪儿也作不了自己的主,自己又着急,医生说他这样顶不利于他的恢复,但我又实在拿他没办法。”
流年心一软,想,没有这一家子,自己当年跟父母可谓是走投无路。现在他也算是自食其果了。流年走过去,扑通一声给老爷子跪了下来。
“伯父,我一直没正式跟您道过歉。咱两家的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吧。您老一定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啊。”说着,流年冲着康父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流年想,自己和自己的家实际上是欠老人一个头的。这个头他不觉得自己磕得冤。
“你这是干什么呀?”康若然说,连忙把流年拽起来。“哪有赢家?”康若然的眼泪掉得勤,又落了下来,陈莫菲看眼前这一幕心里也不好受。
是啊,哪有真正的赢家?
陈莫菲于是俯下身去,“康伯伯,您放心,流年会陪若然到国外去做手术,我一定让流年还您一个健健康康的康若然。”
老人嘴角抽搐着,陈莫菲眼瞅着一涎晶亮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康若然随手抽过纸巾,帮父亲把口水擦干净。
但是康父仍旧在闹着。
“这脑袋的病啊,是这样。”那姓佟的护工说,“情绪起伏大,自己长气。老爷子,我这就推您进屋还不行吗?”
可就在那一刹那,大家都听到一声响,紧接着有股臭味儿跑了出来。流年和陈莫菲还没来得及反应,康若然却脸一红,先反应过来了。
“我爸拉了。小佟啊,带我爸去卫生间清理。”康若然吩咐道。
陈莫菲再看康父,只见他两眼含泪。这算是一代袅雄。他心里不是滋味,那护工已经推老爷子,陈莫菲一捅流年,流年倒没想是不需要进去看老爷子是不真瘫了,这还能有假么?这绝对不会作假的,康父这人是多讲究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有今天。
还报的什么仇?这样活着还不如让他死了。
他太了解面前这男人的骄傲。
流年跟了进去,护工手脚麻利,轮椅底下可以抽出,下面放了便盆,成人尿不湿脱掉,一股臭气完全释放在空间里,空气里每个分子都仿佛臭不可闻。
流年卷起袖子,看到老人干瘪的臀部,上面黄乎乎的一片,老人痛苦的皱紧双眉,流年不由想到“苍天曾经饶过谁”这句话。
他劝诫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想这些,做人还是应该厚道一些。
“我来。”他对护工说。
可是护工挺懂事,“哪儿能让您干这个呢,亲儿子也不能让干。花钱雇我就是干这个的,我愿意。您赶紧躲开,别弄您身上。您快出去吧,这里有味儿。”
另路人马,陈乔去医院打探此事,来到护士站,康若然说其父前几天就是在这里住院。他不信老康家能只手遮天,买通天下人。
“护士,”他凑过去,“麻烦问下康文成住在哪床?我来看他,麻烦您帮着查查。”
那护士眼皮一翻。
“康文成?您给他的家属打个电话问一问吧,我们院里有规定,是不能随便透露病人信息的。”
“美女,”陈乔早料到会是这样,“这怎么能是透露个人信息呢?我来看他,您瞧,打了家属的电话。”
陈乔当着护干的面拨通了一个叫康云天女儿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