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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子这是怎么了?”叶老先生伸出粗粝的大手,逗猫儿似的拨弄了一下顾樱的下巴,“怎么瞧着像是哭了?是不是谁欺负我们家小妮子了?”
顾樱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没忍住泪水,红着眼一下子投进外祖父怀里。
“外祖父,我好想你。”
叶老先生揽着小外孙女的后背,哽咽了一声,“还知道想我,怎么不来海州看我老头子啊?”
顾樱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望着外祖父慈爱的脸,含着眼泪道,“我想来的,等我生了孩子,一定去海州跟外祖父住。”
叶老先生慈和的笑着,抚上顾樱发顶,“阿樱真是个乖孩子,不愧是灼灼的孩子。”
说着,突然附在顾樱耳边,悄声道,“阿樱莫要多心,外祖父可不是为了你阿迟哥哥来的,外祖父这回是专门来看你的。”
叶轻迟没办法装没听见,嘴角微抽,“祖父,今日是我大婚。”
叶老先生白他一眼,“让让妹妹又如何了?”
叶轻迟轻咳,“好好好,您老说什么便是什么。”
顾樱噗嗤一笑,叶家内堂里,满座都是叶家人。
老爷子这般两副面孔,大家都是习惯了的,纷纷装作不知道。
顾樱的母亲叶灼宁是叶家最受宠爱的掌珠,当年若不是她看上顾伯清,就凭顾家的门户,只怕连叶家门口的石狮子都摸不到。
叶老先生看过了顾樱,又将顾宁唤上前来。
看着小家伙与自己女儿八分相似的面容,老爷子突然感伤得红了眼睛,拉着他的手,哭得很没有形象,“阿宁的腿就交给老二家的了,务必给我治好,他日后要是不能直立行走,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老二是叶老爷子的亲弟弟,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那小儿子叶灼疆正是海州有名的神医。
叶灼疆过来捏了捏顾宁完好的腿,若有所思,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
“大伯放心,这腿我能治。”
顾宁一愣,在这么一家子人面前忽然臊得慌。
叶老先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有损形象,又赶忙道,“阿宁放心,你这个小舅舅医毒双绝,之前欺辱你的人,改明儿让他弄些毒药报复回去,哎,我这可怜的小孙孙哦,外祖父舍不得你受苦呢,我那可怜的灼灼真是命苦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就是,顾家欺人太甚,这次我们既然来了,就得替灼灼好好报仇才是。”
叶老先生耷拉着眼,“灼灼的死,一直是我的心病,这样吧,疆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叶灼疆一脸不高兴,“大伯,不要这样叫我,阿樱妹妹会以为我很小。”
叶老先生挑眉,“你本来就小,你只是辈分大,阿樱不是你妹妹,你小子糊涂了?”
十八岁的叶灼疆抽了抽嘴角,“都怪我爹,年纪一大把了还让娘亲生孩子,这样对女子的身体很不好!”
叶二先生白眉高高耸起,“我与你娘那是情不自禁,你还小,懂个球屁!再说了,没有你老子的一时冲动,哪有你这个小王八蛋。”
叶灼疆气得眉心直跳,“今日是阿迟的大喜之日,爹你莫说脏话。”
叶观澜微微一笑,“其实二舅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叶灼疆愤然扭头,“三姑姑,你快管管你孙子!”
叶三姑婆俏皮一笑,“管不住咯!”
叶轻迟一本正经,“你们快些吵,我急着去迎亲。”
叶灼疆红着脸,“阿迟你也不帮帮舅舅我!”
叶轻迟瞥他一眼,“记住,我比你大。”
叶灼疆是家里的团欺,听到这话哭丧着脸往顾樱那边跑,“一群臭男人一点儿也不好相处,阿樱,舅舅我啊,只有你了啊!!!”
顾樱本在与叶家其他婶婶姐妹寒暄,听到外祖和二祖父的话,忍不住柔柔一笑。
叶家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书香传家的清流世家说话是文绉绉一本正经的,却没想,各个说起话来都十分接地气还很好笑。
虽说都在互怼,其实语气里的疼宠是掩饰不住的。
她与外祖父本不熟,娘亲去世得早。
上辈子她和叶家感情不深,这辈子又未来得及去海州见他们,如今这么一看,她娘亲能看上她爹爹,大概是爹爹的性子跳脱与叶家人相像?
内堂还挺吵闹的,叶轻迟这个新郎官儿心里急着见小妻子,与叶老先生先告了退,抬脚便往外走。
小辈们忙热热闹闹的跟了出去,一口一个大哥大哥哥的唤着。
少年郎簪花着锦袍,打马迎亲,花洒长街,红封遍地,他们得去给未来小嫂嫂撑场子去!
“阿樱,你去不去?”叶灼疆虽然比顾樱只大一两岁,第一眼却很喜欢顾樱这个侄女儿,那种亲切是血脉里带来的。
“去。”
“不过,你怀着孩子要小心啊。”
“小舅舅不用担心,念宝乖得很。”
“舅舅一会儿给你几颗神药护体保准你的孩子能好好的,念宝,你的孩子叫念宝吗?我是你舅舅,你的孩子是不是得叫我舅公啊?天哪,我才十八岁就要当舅公了吗!”
顾樱回头,看着叶灼疆在晨光里挠头懊恼的表情,心中一片柔软。
太好了,感谢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
亲人在身边,哪怕再吵闹,也是幸福的。
顾樱歪歪头,小手轻轻抚着隆起的小腹,月白色的锦绣长裙晨曦中熠熠生辉,“小舅舅?走不走?”
“走!今晚我给阿迟一颗大补丸去!”
“表哥也需要大补丸吗?”
“那小子看着虚得很呐。”叶灼疆故作老成,“案牍劳形,案牍劳形,不好好保养身子骨还怎么给我们叶家传宗接代?”
顾樱嘴角勾起轻笑,“小心这话被表哥听见了打你屁屁。”
叶灼疆脸色僵了。
……
小辈们一走,内堂里便只剩下叶老先生几个长辈。
叶老先生收起慈爱的笑容,冷不丁的冷笑一声,深邃沉冷的目光扫过堂下几个兄弟,与方才俨然两个人。
“阿樱和阿宁久居汴京,他们的事儿我没有细问,是怕伤了孩子的心,但我能看得出来他们姐弟在顾家过得并不好,阿樱还说,阿宁差点儿残废还无人教习读书识字,犹可见顾家对我叶家孩子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