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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家婶子的咒骂中,梁辰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过来。”他在前面的石墩子停下后,回头喊她。
魏晓雅不明所以,“做什么。”
梁辰无奈的很,“我看看你胳膊。”
“没事。”她闷闷地捂着胳膊不答应,一路走来嘴硬不喊疼。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那掌心下肌肤因为发疼而肿胀,碰都不能碰。即便不看,魏晓雅也猜到肯定红了。
梁辰回头看她,衣服是他的,她穿着又宽又大,有一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梁辰两步上前将人轻轻拉过来,小心翼翼将袖子撸起来。
灯光照在上面,几道青紫的痕迹有些明显,更甚的还有几处半月形的指甲印。这还是隔着一层外衫呢,可见对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不满意地瞧着她:“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真没事。”魏晓雅不好意思地抽回手。
虽然现在大家思想都相对比较开放,早已经不像七八十年代那样,牵手拥抱都要避讳了。可被人直愣愣盯着手臂看,魏晓雅还是不习惯。
可梁辰哪里想了那么多,笑着提醒她:“你是不是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魏晓雅无奈至极。
“你就是害羞了。”他确认,然后低头直直瞧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地喊了她的名字,“魏晓雅,你别害羞。”
明明这人刚才还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又这么直接了。魏晓雅确实害羞是一回事,从眼前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偏偏他说一次不行,还得重复三次。
“你能不能别说了。”
他扯着她的衣袖,“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啊。”
而后梁辰直截了当地毫无避讳地,拉着她往前走:“去我家吧。”
闻言,魏晓雅一惊,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撤,双脚梗在原地不动,她的声音带着慌张,“去你家干什么?”
“当然是……”梁辰刚要解释,回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话锋一转停顿下来,接着故意靠近她几分。
魏晓雅知道黑夜里他看不清她脸上的微表情,却还是紧张,心脏停了几秒,呼吸都慢了半拍。
“魏晓雅。”他轻笑,“这么紧张啊。”
梁辰再次拉开距离,一副早已看穿的口吻打趣着:“当然是去上药啊,你刚刚在想什么?”
魏晓雅意识到被他捉弄了,当即甩开梁辰紧抓的手自顾自走在前面,刻意清了清嗓音,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我刚刚没想什么啊,我想的就是去上药啊。”
身后,又响起他的笑声。他声音清澈的很,光听他说话便很舒服,笑起来声带震动的时候更动人了。
魏晓雅最喜欢他笑了。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喜欢他笑起来时候散发出的愉悦。
很容易,就会感染到她。
魏晓雅想,看在他笑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
家里
魏彦山坐一会儿站一会儿,每间隔五分钟就要去看一下自家的大门有没有响动。桌子上的那杯水从魏晓雅出门前便晾好了,他每次端到嘴边都要叹一口气,而后原模原样地放下。如此循环多少次,李芳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安安生生在那坐会儿行不行,搞的人心烦意乱的。”
魏彦山安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挺胸抬头,仰着下巴挑着眉,“你自己心烦意乱就心烦意乱,可别说是我让你这样的。”
家里每年都领几袋大米,堆积在地下室吃不了,就生了虫。李芳茹正端着小框在那挑虫子:“嘿哟,你可就嘴硬吧,我才不担心,你闺女说不用就是心里有数。”
“那杨家婶子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儿,别惹急了,再打起来。”魏彦山语重心长,掩藏不住的担忧:“你闺女那小胳膊小腿的,可招架不住那老婶儿。”
被自家男人这么一说,李芳茹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爷们儿就是这样,正事上没什么能耐,动摇军心倒是一把好手,李芳茹将那挑好的大米放在一旁,又把手里的框往男人身前一推,“哎呀,咱们是去好好说话的,又不是去打架的,你别瞎操心了,快好好坐着吧啊。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实在闲着就把米捡了。”
魏彦山依言上手挑米虫,李芳茹刚欣慰两秒,这人腾一下又站起身:“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诶,你这……”不待她阻拦,魏晓雅的声音适时响起,“爸妈。”
“诶回来了回来了。”李芳茹跟着起身,却见刚刚挣扎着要出去找人的魏彦山反倒不慌了,又坐下喝起了茶。
她问,“你不是慌得不行吗,现在怎么又坐下了。”
魏彦山抿了一口凉茶,若无其事:“谁着急了?”
李芳茹白他一眼,迎闺女进来:“诶,你这身上谁的衣裳,出去没见你穿。”
后知后觉地,魏晓雅才记起来身上还穿着梁辰的外套。魏晓雅自动略过这句问话,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自然不可避免会提到某人。当然,她还自动略过了被杨家婶子掐伤的事情。
“这事是真的?”母女俩进屋,一眼就瞧见了竖着耳朵偷听的魏彦山,李芳茹回想起来那天的事情:“怪不得你问我那边有没有人住,敢情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说你这些天抽空就不见人了,还以为你又去其他那几户儿了呢。”
“你胆子也太大了。”李芳茹有些后怕:“今儿幸亏有人跟你一块儿,以后你再有什么想法告诉我跟着你,别一个人单枪匹马就上去,得亏没出事,有点什么情况可咋整。”
她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还真得让年轻人去干,那这接下来雅雅你打算怎么办?”
从养鸡场回来魏晓雅就没顾上喝水,后来又被梁辰拽着去上药,她太紧张了便没提,好容易回到家,已经渴到极致,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觉得这个事情,私下解决肯定是不可能了。”
她咕咚咕咚喝完,又倒了一杯,这才接着说,“别说误打误撞闹了这么大的丑闻,他们记恨上我。就是要钱,肯定也没有,不然也不可能撒谎骗大家。思来想去,还是得上法院吧。”
“你分析的有道理,可是……真的非要打官司不可吗?”
李芳茹犹豫,满脸担忧,她使眼色给魏彦山,那人眼神也是他有什么办法的意思。说到底,还是过不了心的那个观念,总觉得这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是一种难堪。
魏晓雅:“这事情如果不打官司,他们悄悄凑够了钱给我们还清,大家伙的工钱不还是得拖着吗。到时候万一别人知道只有咱家拿到了钱,也很难收场。虽然实实际上咱们拿的是自己的工钱,可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唯一的收益人,不仅仅会埋怨杨叔,更会把矛头一并指向我们。那时候就算有嘴也解释不清。”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说服大家一起追讨公款。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保证大家的利益。不只是这一次的利益,更是为以后的权益铺路。这种事情,当事人不受到惩罚是不会改的,他都敢贪没一部门工钱低价收工人了,这已经不是单单不发工资的问题了。”
“更何况,像杨叔这样的包工头不知道还有多少,有了这样的例子,才能让其他人敬畏害怕,从而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魏晓雅声音并不大,但字字清晰,每一句都有一定的分量。
李芳茹和魏彦山沉默良久,终于魏晓雅听到爸爸说:“就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