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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场景飞速变幻，定格时，皓翎玖瑶正坐在寝殿的台阶上，含着泪似乎十分气愤的将猩猩镜扔了出去。
“九头妖怪，我恨你！”
小夭看了眼宫殿内外喜气洋洋的布置，又看着地上的碎裂的猩猩镜皱起眉。
“看样子她才与涂山璟完婚不久，只是新婚燕尔，她为何独自一人坐在新房外，哭得这样伤心？”
可皓翎玖瑶听不见她的疑惑，李莲花又不知晓答案，没有人能回答她。
直到天蒙蒙发亮，涂山璟拥着台阶上的人，静静听她的倾诉，小夭才拼凑出了原委。
九命相柳、死了……
小夭有些无法消化这个信息，喃喃道，“怎么会、他不是九条命吗？他怎么会死……”
她看向李莲花，还未开口，李莲花便明白她的意思，衣袖一挥，身旁的场景又开始极速倒退。
她本来只是想知道，相柳的九条命都是怎么没的，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却是让她的心底凉若寒潭。
玱玹跪在地上，对着他最疼爱的妹妹歇斯底里地、声声泣血地嘶吼。
“我喜欢你，有错吗！？”
“我想和你长相守、有错吗！？”
面前指着他的那把匕首，刀身上染满鲜红。
他目眦欲裂，似疯魔般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脖颈上刺。
小夭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耳畔全是玱玹的嘶吼声。
李莲花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男女之情上，她已经将自己与皓翎玖瑶分得很清。
她心中所爱，是李莲花，是她的夫君。
对于涂山璟，误会解开后，她是心怀祝福的，她希望他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对于相柳，他救过她的命，她觉得亏欠他，但已经没有机会报恩，所以她想要弄清楚，他的命都丢在了哪里。
可玱玹是她自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她没有办法将他与她割舍开。
小夭没想到，皓翎玖瑶……不、是西陵玖瑶，也没有想到，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哥哥，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将她的身世公之于众。
他将西陵玖瑶的未婚夫婿涂山璟杀了。
重逢后，她一直以为，玱玹与她会像小时候一样，是彼此的依靠，她却半分都没察觉，他对她生的是男女之情……
“你既杀了璟，我就要杀了你。”
西陵玖瑶的声音响起，彻骨的寒意让小夭的头脑瞬间清明。
火红的凤凰花林中，玱玹与西陵玖瑶，还如往常一一样，一个推秋千，一个荡秋千。
西陵玖瑶手中提着白玉莲花盏，里面是装的是凤凰花，二人平静地聊着天，偶尔吮吸一口花蜜，吃一朵花，似乎回到了幼时。
“花里有毒！”
即便小夭因玱玹所作所为失望痛心，可想到玱玹会死，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
李莲花拦住她，“小夭，冷静，涂山璟没有死，他们成婚了！”
小夭晃了晃神，才想起他们已经看后面的结局。
是啊，涂山璟没有死，西陵玖瑶也没有死，大荒统一，玱玹君临天下，也不会死。
即便知晓结局。
当她看着凤凰树下奄奄一息的西陵玖瑶对着玱玹说出那句：恨你、比剜心还痛……
她还是觉得心如刀绞，连呼吸都是痛的。
李莲花抱紧她颤抖的身体，眸中泛起微红，“早知回来会让你如此痛苦，我宁愿你一直遗憾下去。”
再一次回到寝殿外，西陵玖瑶还是坐在那个台阶上，她跟涂山璟提出了想离开，涂山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看见了獙君送给她的新婚贺礼，是一个大肚笑娃娃，模样憨态可掬，令她十分喜爱，露出了几日来都未曾展开过的笑颜。
小夭眼眶干涩，已经流不出泪，只跟着她牵起了唇角，似梦呓般出声。
“李莲花，我不痛苦，因为他们都如愿了。”
玱玹坐拥大荒。
阿念嫁给了心爱的人。
西陵玖瑶释怀了自己的身世，终于能与涂山璟长相厮守。
相柳死于战场，死于他心中的大义，那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最后看了那个大肚笑娃娃一眼，小夭转头对李莲花道，“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李莲花从大肚笑娃娃上收回视线，看着她浅浅一笑，“施一次法，只能回去一人，你先回去等我可好？”
小夭看着他唇边弯起的弧度，莫名觉得心神不宁，“李莲花，我……”
李莲花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闭上眼将脸贴在他胸膛上。
见她心情沉闷，李莲花似安慰般轻拍了两下她的背身，柔声哄道，“回去之后我带你去散心，算一算方小宝的孩子也快出生了，我们一起为他挑个礼物，可好？”
小夭闷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李莲花双手在她身后结印，飘散在天地间的白雾一瞬间凝聚在她身侧，将她笼罩起来，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云隙间。
怀中一空，李莲花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抬眼看了看天空。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样的图腾，最后收手时，图腾落在他左手掌心上。
明明此刻是白昼，天边却落下莹莹点点的光辉，似天上有人将星辰尽数碾碎洒落人间。
第一颗莹光落在图腾上，图腾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紧接着数以万计的莹光便像受到召唤，纷纷向着汇聚而来。
不多时，莹雨渐停，李莲花掌心上像捧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他心念一动，周身场景便开始倒退，身形化作轻烟，来到了一座被设下阵法的海岛。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
十万大军拉满了弓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尽数向着一人飞去。
洪江被万剑穿心的那一刹那，化作了白袍银发相柳。
他素喜洁净，却倒在了血泊之中，浑身锥心刺骨的痛侵蚀着他的躯体。
意识混沌间，他看见明媚少女红着眼眶滚出热泪对他说：如果是我救了你，我一定只让你做防风邶。
相柳勾起唇，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涌出，预示着他生机将绝，但他眸中却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满目缱绻柔情。
若是有来生……
罢了、
哪有什么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