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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刀尖落在她的脸颊上,手中微微用力,血珠便自破损处冒了出来。
干涩粗粝的嗓音中隐隐带着些兴奋。
“小野种,你放心的回去享受我送你的礼物,你这具身体,就留给我了。”
小夭知道他不会好心送她回去,但又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面颊传来温热与疼痛,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扯过左手划破了手腕。
身体明明已经凉得麻木,血液却是不受影响,顺着刀痕滴落在地上。
她这才看清,地面上有细窄的凹槽,血滴在凹槽内汇聚成鲜红的线,似有了生命一般开始顺着那道凹槽蔓延。
容玑将匕首扔到一旁,退出阵中,抱着手臂等她的血从中间那道弧线蔓延至整个外圈。
忽然他觉得耳边一凉,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眼前有残影闪过,他心中一惊,抬起手便一掌劈去。
李莲花侧身躲开,待他掌势消退,用一手钳制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汇聚了全力,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喘息之间。
不止一根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容玑的身体摔落在几步之外,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小夭的眼皮不断的下沉,但她还是看见了漫天飞舞雪中,放在她身前傲立如竹的身影,依旧是那样坚定。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可是她这一次并不想让他找到。
她想要叫他走,一张口却先呕出一口血。
李莲花听着身后微弱的气息捏紧了拳头,看着容玑的眼神比雪还冷上几分。
方多病已是江湖新秀,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他重创,说明他功力也比以往更甚。
上次皇宫恶战,他受的伤不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养好伤,还功力大增,听月楼的一干人等,只怕都被他吸干了。
李莲花虽然未表露出对容玑的忌惮,但他心里很清楚,若是硬碰硬,胜算不大。
而且,阵法就要启动了,小夭等不起。
他能利用的时间不多了。
气海内因方才用了扬州慢而翻涌,他没有运力压制,而是催着气血漫上喉间,在洁白的雪毯上染出了一团暗红的花。
容玑眼看着那一根根暗红的线爬上他的脖颈与脸颊,心中因被偷袭而升起的怒火一下子便转换成了意外又得逞的笑意。
论药理,他也是翘楚,他很清楚眼前之人所中之毒有多厉害。
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他脸上挂满了嘲讽。
“我当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原来是个短命鬼,就你这样,也想学人家英雄救美的把戏?”
李莲花单手撑在地上,额前青筋暴起与爬上来的红丝相融,已经看不清那张素日里清冷柔和的脸。
他似用尽了全力才掀起眼皮,一双冷傲的眸子直视容玑。
白雪纷飞间,容玑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说,即便如此,我也会杀了你这个不妖不人的异类。
自己身上都像蚯蚓成精了,还在鄙视他?
容玑冷笑一声,对着匕首的位置挥了一下手,下一秒,水袖便卷着匕首到了他手中。
或许是眼前的人太过狼狈,他看着心情愉悦,觉得胸口处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你既然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就先去阴曹地府给她探探路吧。”
李莲花阖上眼,做出一副认命的样子。
实际却在感受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凉意,在刀尖将要碰到他时,他陡然睁开了眼。
躲避刀尖的同时衣袖一挥,吻颈带着冷兵的轻吟之声贯穿了容玑的心脏。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胸前泛着银光的剑柄,神色中隐隐还有些茫然。
狐狸生性狡猾,但终归是不如人能算计,纵然他活了两世,也没有真正在人世间体验过人心难测这个词。
他怎么会料到,有人会催着剧毒发作,用自己的命换取对一个对他出手的机会呢?
过了一会,他终于反应过来,血气便混着名为疯狂的情绪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
他眼底的怨毒似像要将李莲花生吞了,口中鲜血不停地在往外溢,铁锈味溢满鼻腔。
他发出一声爆裂般的嘶吼,用凝聚所有内力的一掌拍向了李莲花。
对方却是早有准备的躲闪开,还顺手抽出了插在他胸腔内的剑,白影犹如鬼魅,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血泊中,容玑眼中满是不甘,却是没有再抬起手的机会。
李莲花捂着胸口走到小夭身前,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整个人拢住后,又将里衣的衣摆撕成条状,为她包扎手腕。
整套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拾起一块布满裂痕的碎玉。
瞥了一眼凹槽内即将汇聚的红线,他动作迅速地取出香囊内剩下的一粒药塞进了小夭的口中。
做完这些,在他要将小夭抱起的时候,气海处忽然如海口决堤,汹涌的气浪失去控制,瞬间疯了般冲向五脏六腑。
喉间涌上一大股气血,他压制不住便下意识地侧头喷出。
本该散落在地上的红梅像有生命般流入凹槽内,填补了那一段空缺。
身旁突然升起一座光墙,他惊愕抬眸,却见头顶漂浮的光影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脚下的地也在随着光影一起旋转。
阵法已经启动了……
飞速环顾四周后,李莲花的心沉到了谷底。
容玑没有打算给小夭留后路,刻了咒的玉牌被他封在了地下。
无法破阵。
他强迫自己忽略所有冷静下来思考,牵着意识的那根线却越绷越细,已经在断裂的边缘。
他晃了晃脑袋,毫不犹豫地将吻颈刺入了大腿。
新鲜的痛感让他恢复了几分清明,无心去管大腿上成股流出的鲜血,他将小夭抱起,与她交换了位置。
李莲花抚着小夭紧皱的眉,眸中满是歉意与不舍。
“小夭,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他没有想到他的血可以与她的血一起催动阵法,所以他也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或许他会与小夭一起,魂魄被阵法永远禁锢在各自命格的里,一遍一遍地去经历那些被分隔过的悲喜。
若是如此,他宁愿自己去尝那悲苦。
鲜红浸透他在雪中略显单薄的衣衫,在这冰天雪地中又汇聚成一道血线寻着那道凹槽而去。
李莲花倒在地上,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各处出来的各种痛楚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意识在脑海中断开的那一刻。
耳畔是她凄然又绝望的声音。
“我之一生,从未被人坚定选择过,每个人都有苦衷,不得不将我舍弃。”
“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很想很想与她解释一句。
放弃你,我从未甘心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