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文学 www.29wx.com,最快更新方尖碑 !
总管的胡子和眉毛伴着他的肥肉一起抖了几下。他看向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人的营房,再看向说了“把我也关进去”的上尉,最后留下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我认为还是要把这几个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他用手指拨弄着门上的铜锁,发出哐哐的声音说,“他们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挖了地道,不然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在房子里”
说罢,他斜眼瞧着营房里的几个人“谁能第一个说出那个杂种怎么逃跑了,我发誓他在收容所解散之前,都会得到比咱们这位上尉还要优厚的待遇。”
所有营房都发出了骚动声,显然是被“收容所解散”这个词激起的。
总管对此报以“果然如此”的笑容,然后用更加凶恶的目光逼视营房里的每一个人“你怎么想,大个子还有这位戴眼镜的先生,你们到底把地道挖在了哪里,天花板”
他们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不论说什么,都没有好的结果。
告诉总管,每到午夜十二点,这座营房就会进入另一个与白天不同的时间吗
这样做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总管认为这些科罗沙人在用拙劣到令人发笑的理由来搪塞他,继而勃然大怒。要么,总管相信了这个说法,把他们转移到了别的营房那他们就失去了在夜间探查整个收容所的机会。
如果总管知道他们在夜间走遍了大半个集中营,并看到了那些剧毒的化学药剂与二楼的解剖台,他们的命运更是可想而知。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愿意供出来,以此获取那个“优渥的待遇”。
“他每天都会得到满杯的牛奶,涂满黄油的软面包,不必再用劳动赎罪”总管的目光从一个人移到另一个人“你知道他怎么逃掉了吗大鼻子,你的鼻子像一个蟾蜍那么大。还有你,小个子,你简直是个侏儒。”
郁飞尘的余光看着那个小个子男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的人,只是旁听了他们回到营房后简单交代的彼此情况。这人自然也不知道修士所谓的“消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形。或许,他还真以为修士成功逃脱了。
总管似乎看出了什么,目光在小个子身上停止不动,而小个子的脊背并不挺直,目光略有闪躲郁飞尘快速扫过这间营房里的兵力情况,如果小个子真打算出卖他们,他得做好最坏的准备。毕竟从昨晚来看,这是个极度胆小的人。
这时候,他看见那位上尉也有了一个微小的动作他的手指按在了配枪柄上。
就在这时,小个子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郁飞尘微蹙眉
小个子咳嗽了两声。
“我没看见什么。”他瓮声说,“长官。”
总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转到郁飞尘身上。
“这里没有地道,”郁飞尘说,“您可以随意搜查。”
“谁知道你们科罗沙人在玩什么把戏,或许是用了什么恶魔的法术,”总管背着手在门外踱步“偏偏是你们这间营房出事,我得换个地方把你们关起来”
话到一半,却又停下了,换成他常有的那种阴沉的笑容“过了今晚再换也不迟,毕竟我们英明神武的安菲尔德上尉要亲自探询你们消失的原因。”
原来这位长官名叫安菲尔德,不是个很难记的名字。
总管拿出钥匙给他们开门,那个昨晚被强行撬开的铜锁现在完好无损“赎罪去吧,叛神之人。”
经过安菲尔德身边的时候,郁飞尘闻到了与昨天别无二致的冰雪寒意,只是多了一丝鲜血的气息。
俘虏们一天的工作开始,但今天的营房里已经有至少十人起不来身。他们中有的是因为昨天劳累过度,难以站立,有的则是因为被鞭打后的伤口在潮湿的营房里发炎流脓,导致高烧不退。
他们在地上痛苦呻叫的时候,郁飞尘正从营门离开。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他微微侧身回望,目光穿过重重营房,见那位安菲尔德上尉的身影伫立在一片尘埃弥漫的昏暗中,只有铂金色的长发透出微光。
总管手持皮鞭,正要驱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下一刻他一转头,瞥到安菲尔德,嘴角抽搐一下,挥鞭的动作顿了顿,最终没有做出。
“这就是真理神对叛徒的惩罚。你会流脓到发臭。”他对着地上呻叫不止的科罗沙人啐了一口。
郁飞尘离开。
很多时候,神是借口而非真实。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对乐园里的那位主神产生实感的原因之一。
砖窑的工作还像昨天一样。唯一有变化的或许只有那几位当地看守。他们昨天还只是惩罚不卖力干活的人,今天已经演变成对任何看不惯的科罗沙人下手。皮鞭声比砖块的碰撞声还要频繁。那种牲畜一样的屈辱又出现在了每个科罗沙人脸上,但这只能招致更残暴的殴打。
午间短暂休息的时候,郁飞尘的手轻轻搭在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肩上。
“如果他背对你,”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用一块砖头干掉他,你可以吗”他的目光看向砖窑门口拿枪的卫兵。
那男人转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看守手里只有鞭子,我同伴能把他们放倒,”郁飞尘说“还差一个人,帮我搞定那两个卫兵中的一个。”
“你疯了吗”那男人说“卫兵队会给他们报仇的。”
“那时候我们已经消失在橡山里了。”郁飞尘说。
“你要逃走”
“不然呢”
那男人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郁飞尘已经第四次听见这个答案了。这半天的时间他都在观察自己的俘虏同伴们,找到看起来受过训练并且具有勇气的几个,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带所有人集体逃出不是完全靠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但同伴们的内心难以控制,这不是郁飞尘擅长的差事。
他声音大了一点儿,对那男人说“没关系。”
这声音惊动了持枪的卫兵,那个大块头卫兵转过头来大喝一声“杂种,你在做什么”
“报告长官,”郁飞尘说,他用上了那种常年混迹杂牌军队的人会染上的口音,“我们在打赌,如果公平比武,是您撂倒我,还是我撂倒您。”
那位卫兵像听到笑话一样咧开了嘴,鼓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迸射出兴奋又残暴的神情,用粗野的语调道“我会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再下窑子,杂种。”
“那我的夫人大概会很高兴。”
“你的老婆会比你的姘头们更生气,小子。”
“我不想和砖头打交道,长官,”郁飞尘看着他的眼睛“您也站了四个小时了。”
他转而用律师特有的彬彬有礼的真诚腔调说“这地方比窑子无趣太多。”
这话显然正中了卫兵那位的下怀,他咔哒一声解开配枪的系扣,把它丢给同伴。
“滚开,杂种们,”他说“最后想念一次你老婆的胸脯吧,小子。”
周围的科罗沙人用惶恐又惊惧的目光看着这一幕。郁飞尘直视那位士兵,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咔咔作响,郁飞尘笑了笑,他没什么东西可想,也不太喜欢这种下流句子。
但现在和卫兵对峙,还从“杂种”变成“小子”,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用拳头解决,这种感觉比营房和砖窑舒服多了。
他接了话,说“我已经想念完了。”
“你要是能挨住我三下,”卫兵把腰间的酒袋也解下来,丢在地上,“今晚你就能喝醉一次,坏小子。”
郁飞尘没说话,把灰色工作服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左手稍稍在身前抬起。
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赤手搏斗的风格,但是
一声怒吼由远及近压过来,没有任何佯攻,一记野蛮到了极点的抡拳从郁飞尘左上方砸了下来
郁飞尘刹那间飞快侧身,左手肘抬起,和卫兵钢铁一样硬的右手腕沉闷相撞。整条胳膊的骨头都在剧震,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下了那一刻的爆发力。与此同时,右腿瞬间发力,一记凌厉的低位侧踹正中对方小腿骨
卫兵那硕大的块头差点一个趔趄,人在左腿吃痛的时候,会反射性挥右拳
半秒钟后,右边的阴影当头罩了下来,铺天盖地,这一拳如果打实,当场人就废了。
但郁飞尘等的就是这第二个右拳
他不是左撇子,右手比左手好使。所以早在最开始就放左手在前,引对方右拳来攻。而对面挥右拳的时候,左边必然是空档他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破绽,不留任何余力,右手成拳狠狠砸在卫兵的左太阳穴上
论力量,这位年轻律师当然比不上卫兵那烙铁一样的拳头,但用这手的人是他,也够用了。
一击即退,趁卫兵头部受击,郁飞尘快速和他拉开距离。当然,力量反震,他的手也麻了半边。
他用右手比了一个“1”。
只见卫兵狰狞地笑了一下,追击上来,出腿直踹
这卫兵骨架大而沉,肌肉极为发达,体重可想而知更为可怕。体型的差距在搏斗里几乎不可逾越。腿风几乎是呼啸而来,这一条腿的力量足以折断一个正常体型人的脊椎。不过,这也限制了他的速度而下部防守的最好方法,只有上身进攻
出拳原本就比出腿快,这次,郁飞尘的左拳打中了他的右太阳穴。
同样,吃痛的人动作会有稍微的迟缓,郁飞尘步伐再动,在三步远的地方,缓缓比了“2”。
卫兵的双眼爆出红血丝,不再咧嘴笑了,而是缓缓把右手横过胸前,做了一个防守的动作,意思是,你来。
他就那样微躬身防守,小山一样的身形肌肉鼓胀,坚不可摧。
这样的防御几乎无法突破,但现在才算变成了郁飞尘最擅长的局面。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他主动打人的份。
再加上先前那正中头部的两拳,已经让这卫兵对他有了内心的畏惧。畏惧的下一步就是躲避。
他上前,右腿左拳同时虚晃
卫兵早有准备,侧身移步躲开,右腿在前,左腿在后,右拳横扫
郁飞尘向左闪,左腿侧踹,这时卫兵的拳头离他左边胸膛只有一寸之差。
只见他忽然拧身向前,硬生生吃了这一拳
骨肉相击的声音沉闷炸开,几乎能听见骨骼的碎裂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科罗沙人们的目光瞬间充满绝望。
就在这时
郁飞尘左腿还没收,整个人腾空跃起,同时身体扭转,右小腿带着整个身体的重力直直撞上对方右膝弯侧面
郁飞尘落地。右边从肩膀爆发出剧痛。
但他落地是稳的,卫兵则斜着打了摆子。
换成郁飞尘笑了一下,拇指与小指并起,比了一个“3”。
这是他们约好的,三下。
卫兵却从胸膛里发出隆隆的声音。
“再来。”
郁飞尘说“好。”
又是三次。
这次结束的时候,他左边胳膊也挨了一下,没站稳。
但对面斜着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下。
“再来。”
“好。”
人群中传来一声抽泣声。谁都看得出来,两人抗击打的能力是不同的,就算占了上风,也没人扛得住一直继续下去。
这位大律师的身体纵然锻炼得宜,但和刀口舔血的士兵相比,也仅仅是“得宜”了。
这次受伤的地方换成了右腹部。郁飞尘喉咙里翻涌着血味,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像刚刚的打斗完全是靠意志力支配着这具身体,一次次突破速度和力量的极限那样,他现在也全靠着意志力才站住。
但他的对手是躺在地上的。站着的人无论多狼狈,都胜过倒下的那个。
过了好久,卫兵才重新站起来。他们各自都喘着粗气,直直对视。
汗水从颊侧滑下来,郁飞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准备着迎接下一次“再来”。
卫兵野兽一般的喘气声也停了,他张嘴,声音嘶哑无比。
“小子,小子。”他额上淌满了汗,几乎是咬着牙发声,重重道“小子。”
接着,他抬腿,把地面上那皮酒囊往郁飞尘的方向踢了过去。
郁飞尘深呼吸一下,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俯身,捡起那枚酒囊。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卫兵看了看科罗沙人们,又看向郁飞尘,鼻翼鼓动,那种兴奋的神情又出现了。
郁飞尘面色平静,拧开瓶塞。
接着,他把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酒液飞溅。
他合上瓶塞,将它丢回了卫兵脚下。
卫兵的神色几经变化,脸上肌肉放松又收紧,最后瞪大眼睛,恶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好好小子”
声音里全是愤怒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开枪把郁飞尘的脑袋打成碎片。
但他最终没有,而是嘴角抽动,似笑非笑一下,转身离开。
道理很简单,对一个刚把自己撂倒在地的人开枪,大大有损名誉和体面。
至少,今天不会。
于是郁飞尘也转身,对上科罗沙人们望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看着他。那是一种静默又肃穆的氛围。
他低头看着地上流淌的酒液,这是他昨晚刚刚从白松那里补习到的知识,科罗沙人绝不喝酒。那卫兵一开始拿酒囊做彩头,就是要侮辱科罗沙。
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如果先前不知晓,他不仅还是会把酒倒在地上,而且要添上一句“黑章军的酒,只配倒给地砖。”
他继续往前走所有人都默默给他让开一条路。他们看他的目光变了,不再是看着同伴中寻常的一员。更值得一提的是,整个下午,也没有一个看守或卫兵来找郁飞尘的事情,即使他的工作肉眼可见敷衍了许多。牲畜从早到晚的劳作换不到尊严,但用两条腿站起来似乎可以。
就这样,他们在砖窑的第二天结束了。离开的时候,他们要排队上卡车,没人第一个上前,他们似乎是要把第一个位子留给打赢了的人。
但今天的收工却不平常。
砖窑旁边的菜场里还有人,是二十几个带着头巾的女人,她们在把白菜收到一个大筐里。
“莱安娜”郁飞尘听见化学教员格洛德喊了一句。
那些女人们中的一个也看向这边,显然,这对恩爱的夫妇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对方。
但莱安娜似乎并不只是想打招呼,白菜球滚落在地,她朝这边跑过来。
看守立马就发现了,一手拿着鞭子,一手粗暴地推搡她。她好像在争执乞求着什么,但离得太远了,只能看见一阵争执后,看守把她搡倒在地,高高举起鞭子。
格洛德痛苦地喊了一声,也朝那边冲过去,却被金发壮汉死死拦住。
下一刻,却见莱安娜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废了很大的力气狠狠从嘴里挖出什么东西,在裙子上擦了擦,塞进了看守手里。
然后,看守不再拦她了。
她提着裙子往这边大步跑来,走近了,能看到她嘴角大股大股冒着血她拔掉了自己的金质假牙,谁都能猜到。
“格洛德”她几乎是大哭着扑进格洛德怀里。
化学教员紧紧抱着她,哭着吻她的头发“你不用过来,不用过来的,莱安娜。”
“我一定要过来,”她抬起一张苍白到近乎可怖的脸,眼睛神经质一般瞪得很大,哆嗦着握住化学教员的手“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格洛德。”
“等到收容所解散”
“不会,不会,”她的声音也在抖“他们在选人,格洛德,每一天,每一天我们那里都有很多人消失,看守说,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格洛德痛苦地抱住她“或许他们只是被送走了。”
她缓缓摇头,这时她的下巴搭在格洛德的肩膀上,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脸,看见她满嘴的鲜血,也听见她的声音“他们在天上,我也快了。我们都快了。我们再也回不到科罗沙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格洛德。”
“我永远爱你,我永远爱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孩子,格洛德。”
格洛德的哭声变成了野兽一般的哀鸣。
但不会有人留给他们更多彼此拥抱的时间,没到一分钟,那边的卫兵就来粗暴地拉开了他们。
格洛德跪倒在地,哽咽着大声说“长官,让我和她一起,长官,我做什么都可以。”
卫兵看着他,又看了看痛苦地捂住肚子的莱安娜,兴味地捻了捻胡茬“我们那倒确实需要能干重活的人。”
这时另一个卫兵也过来了,他们商量了几句,转向这边“还有谁想来我们这”
几乎是立刻,有四个人站出来了,或许他们也有牵挂的妻子、孩子或母亲,胜过生命。
郁飞尘看向金发的壮汉,他的目光在菜地和这边犹疑数下,最后咬了咬牙,没有动。
两个卫兵便一个架着几乎没法再站起来的莱安娜,一个领着那五个男人往回走了。
若是在今天之前遇到这样的事情,人们或许会面面相觑,满怀恐惧与绝望。但今天,他们恐惧与绝望着面面相觑后,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郁飞尘尤其是那几个上午被郁飞尘寻求过合作的人。有些变化发生得很快。
卡车的车斗里,没有卫兵和看守,只有俘虏。
但郁飞尘现在不是很想说话,也不太能说话。
“她说的没错,”白松替他说了,“这座收容所不会让我们活下来。我们得离开,而且得通力合作。”
“如果有人不敢离开,至少,至少”白松顿了顿,“至少不要告发这个秘密。”
长久的静默蔓延开来,然后是抽泣声。
“明天,”郁飞尘哑着嗓子,淡淡道,“我会再找你们。”
说罢,他不再说话,也不再听,不能说不太清醒,几乎是有些昏迷了。这种轻微的昏迷持续到夜晚,他让白松帮他捋直胳膊的时候才结束。
原因无他,太疼了。肩膀加上一条胳膊,还有腹部,无一幸免。那卫兵的力气比得上一头发狂的大象。但如果不把关节活动开,他接下来几天的活动都会受限。
白松知道一扯他就会疼,愣是一直不敢下重手。
“你没吃饭吗”郁飞尘的声音几乎在咬牙切齿。
“我”白松的话刚出口,却又消声了。
消得彻彻底底,这很奇怪。
于是郁飞尘从墙角里抬头。
明明离十二点还有一段距离,他们那位铂金头发的长官却已经带了两个亲卫,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铁门前。
目光还落在他的胳膊,与白松的手上。
“你们在做什么”他看着那条胳膊,声音里带着冰。
这审讯一样的语气,仿佛不用刑具,就能把人屈打成招。
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本能瞬间发挥了作用。就像面对进攻时要防守一样 ,越是面对严刑逼供,他越会像一个身怀绝密情报的人那样平静,沉着,仿佛无事发生。
“搬砖。”他其实早在白松消声的那一刻就管理好了所有表情,此时只是平静地把胳膊从白松手里抽出来,再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有点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