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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邱梅家的时候,正看见她的丈夫安远明从车库里开车出来,准备送女儿去少年宫补习奥数。安远明毕恭毕敬地朝我打了个招呼,说邱梅和魏离正在屋里等我。
邱梅的家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淡雅的日式装修风格。不得不说,她的品味与其外表大相径庭,比起鲍嫚家奢华的欧式贵妇感装潢,我倒是更欣赏她家的多一些。
“你女儿和你很像。”我对邱梅说。这里的“像”当然是指外表。刚刚在门外看见车里的小女孩那一头小卷短毛和看向自己老爸鄙视的眼神,真是和她如出一辙。
邱梅听到这话,颇感自豪,“当然了,妞妞聪明得很,现在小学三年级就能解五年级的数学题了,还经常考全班第一。”
我面露赞赏地问道,“平时都是你丈夫去接送孩子吗?”刚刚看见安远明一副“车夫”的样子,令我颇感意外。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家里应该都常备专职司机吧。
邱梅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做。家里的生意也不用他操心。送送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感到自己多言了,决定不再多问,接过她递来的水果茶,坐到了魏离边上。
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吃的,大部分都是日式甜品,其中还有一款现在在国内颇为难买的纽约千层抹茶蛋糕 Lady M。魏离的眼睛在甜品中来回扫视,最后拿起小勺在抹茶蛋糕边缘挖了一大口。
“老大,你不吃吗?真的很好吃!”魏离鼓着嘴,轻声对我说。
我无奈地看着他,“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喝下午茶的?”
“都一样,都一样。转换下心情嘛,不吃白不吃。”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邱梅端着杯托,坐在对面。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们说,“刚刚魏警官和我聊得很不错啊。我把知道的情况基本都和他说了。管沐警官你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我“怪异”地看了魏离一眼,他捂着嘴凑近说,“你别误会,是她自己太能说了。我一问,她就没个停。”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必这新人的心思都已经被甜品吸引去了,关于聂大钧掌握潘鸿飞贪污扩建款的细节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邱女士,您先前和魏离说的关于聂大钧手里有对方贪污的证据,这块能再详细说说吗?”我问。
邱梅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她那头“贵宾”卷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着转,对我的问题略加思索,答道,“这个事情也是大钧上个礼拜才和我说的。因为潘鸿飞那个家伙,实在太恶劣了。你们看他那样子,妥妥的黑社会啊。我们本来一直都是和和气气地找他商量,说能不能不要修路。因为买楼的时候,开发商说好了前面院子的面积都算我们的呀。现在要我们缩小庭院面积,用于扩建,那这个损失谁来赔给我们呢。可是潘鸿飞不理呀,他就说这是规划局的安排。现在我们这个小区归他们管辖什么的。上次还带了两个打手样子的人来巡视小区,可吓人了。所以啊,大钧就说,这种人肯定不干不净的,要想办法抓他尾巴。没成想,好像还真让他找到了证据。”
“您知道那个证据现在哪里吗?款项涉及多大吗?”
邱梅嘴巴撅了起来,和贵宾犬迪迪更像了,“我上次是在门口碰见他开车出门。他说的很急。就说找到了证据,让我们等他好消息。本来应该是昨天早上开会的时候,他给我们一个最终调查结果。没成想这就出这事了。现在人都死了,证据肯定也没了啊。”
“所以聂大钧是刚拿到潘鸿飞贪污的证据,就被人谋杀了,这会是巧合吗?”我心想。
“您觉得鲍嫚知道这事吗?”我问。
“很难说。小嫚这个人很佛系的,平时宅得很。聂大钧参加的活动很少带她。像这个反扩小组的会议,就从来没见她参加过。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家的院子会被征用一部分。”邱梅答道。
“你们这个反扩小组就你们这几家参与吗?其他住户呢?他们有意见吗?”
“当然有啊,这个反扩小组就是代表这个小区里面80%的住户的意见。只不过我们是小组发言人而已。大家心里都是不高兴的。你说,规划就规划,为什么要来弄我们这个高档小区呢。虽然这里建了有几十年了,但是不规划也完全没有问题的呀,因为一直维护得不错,我们这些老住户谁也没有抱怨过。就是规划局盯准了我们,要上面拨预算。说我们小区靠近云顶山,可以建成省内一级特色文化小区,以响应国家号召,你说这不是扯淡吗?”
邱梅越说越激动,拿着叉子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像交响乐团里面不可或缺的指挥,再加上她音调比常人都高了一个八度,我听着头脑发晕,赶紧拿起那杯水果茶再抿了一口。
“管沐警官,你有听到我说话吗?你说我们这些住户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也不是单单钱能办妥的,现在还死人了。那个血迹染红了路面的一大片,白天走过都叫人心慌,现在不想修路是不是也得修了。”邱梅大概是觉得我需要补充一点糖分,挖了一勺舒芙蕾松饼,递到我面前。
我笑着接过去,却没有吃。对于甜品,我现在是相当抗拒的,不知道是看哪个公众号文章里写的,吃得过甜,会让脑子变笨。不过珍珠奶茶是我唯一戒不掉的,只是办案期间,我会选择性地少喝,避免让自己犯困。
“你们这个反扩小组是多久之前建立的?还记得吗?”我问。
“大概半年前吧,那个时候翁国元,哦,你们还不知道吧,也就是柴佳慧的老公。他刚知道扩建的消息就告诉我们了,因为他是房地产大户,这方面消息很灵通。我们当时还想通过她老公的关系,去和规划局协调协调。谁知道没用,看来他们那些人是吃定我们小区这块肥肉了。”
邱梅嘬着果茶,翘起的小拇指上带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那个戒指很好看。”我称赞道。
邱梅喜上眉梢,显然这句话很是中听。她抬起手左看右看,眼神里藏不住的喜欢,“好看吗!好看吗!这是托佳慧设计的呀,她家是做珠宝的,在市里很有名。这个款式我一看就喜欢上了,特别大气。”
正说着,安远明回来了。他见我们还坐在沙发上,“嘿嘿”一笑又打了个招呼。
“安远明!你给我换鞋!你能不能讲究一点!”邱梅惊叫着弹了起来,魏离嘴里的蛋糕被她这一叫,差点卡在喉管。
“哎,哎,忘了忘了。老婆对不起!”安远明弓着身子道歉,一边退了出去,在门口的鞋柜拿了双棉拖鞋换上,重新走了进来。
邱梅“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回沙发上。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来是真生气了。安远明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还在继续赔礼道歉。
这时,我和魏离的手机同时响了,是白娇娇发在群里的微信,上面写着,
“老大,鲍嫚曾经有三次家暴报案记录。但都是在准备立案的前一天,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