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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露露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只如实告知。
“他是个大学生,家里……大概不错。”平时的穿戴都是体面的,还时不时请她喝咖啡,她含糊的说了一些,越说越心慌,“其他的嘛,阿娘,你别问了。”
余母看着女儿睡下,出去和丈夫商量。
余露露迷迷糊糊间,便听到余父的暴怒,“不行!就冲他有胆子把露露哄走没胆子把人送回来,这就是个没有担当的窝囊废!露面儿都不敢,他必是知道诱骗良家女子是多么严重的罪行!”
是啊,如果他光明正大,为什么不敢现身呢,不敢勇敢的在阿爸阿娘面前提亲?
余露露想到阿娘询问的那些事,她蓦然发现,自己除了他叫什么,在哪里上学之外,对他的事基本上一无所知。
难道真的是骗她的?
可他明明对她的感受十分体谅,非但没有动自己还把自己送回了家?他如果想,是有机会的。
大概……不是阿爹一开始以为的那种不堪的人罢?
余露露一整晚都睡得不大安稳,仿佛有什么未能解开的谜团萦绕在脑海,直到晨光熹微才终于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中午,听到动静,余母轻轻的推开门,“饿了吧,快洗漱用饭了。”
余家目前有一个干粗活的仆人,厨房有个帮佣,还有个管家,本来余露露身边是有丫鬟的,她上学之后学了新思想,便事事喜欢亲力亲为,不大喜欢阶级压迫那一套,就把丫鬟送回老家了。
后来丫鬟在老家过不下去,又回来求余母,余母只好把人留下,干点洗衣服缝缝补补的活计。
一家三口却有四个仆人伺候,这已经算是非常低调俭省的了,在乡下老家,余家大宅子里有几十号佣人,这还不算短工长工,靠租借余家田地为生的佃农有上千户,整个余家宗族都靠着他们这一支发达,在乡里说一不二。
现在老家的田地托给大管家和其中一个能干的族叔,每年收的租子都折算成银钱送来。
一年又一年,一家三口又不奢侈花销,数不尽的银钱只进不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可不就成了香喷喷的富得流油的待宰羔羊?
余父知道族里的每一个都想要伸手捞油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头差不离,并不去追究,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以后等他死了,女儿还要靠着族里撑腰。
如果他现在丁是丁卯是卯去较真,费心劳力不说还得罪全族,身体扛不住死得快,女儿和太太更是没了倚仗。
至于那些人会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余父心里有谱,他毕竟有功名在身,虽说民-国了,但除了这些大城市洋派的年轻人,很多人依然在遵循守旧,说不准皇帝什么时候又登基了呢。
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之间无法动摇,只要有余父在一天,他的家世和曾经的功名在身,便能安稳的护住太太和女儿。
“慢点吃,现在知道家里好了吧,也不知道你这个死丫头哪来的天大的胆子,简直无法无天了都……”
余母心疼的给女儿端粥,忍不住小声念叨。
“你上回都没说清楚,你阿爹是相看了几家,那不都没答应嘛,他嘴上不说,实际上不就是觉着他的宝贝娇娇女儿样样都好,那些普通人家的公子可配不上!”
余母看着女儿有些没精神,心疼的不得了,在她心里,只要对女儿好,懂事体贴得女儿喜欢的,都可以做她的女婿。
当然也要家里和顺,有钱没钱的倒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穷的过分,反正他们余家有钱,到时候给女儿多多陪嫁就是了。
余露露停了筷子,诧异的说道:“真的啊?那他怎么不和我说呢,害得我都误会了,以为你们要随随便便把我许给那面儿都没见过的什么人呢。”
余母“哼”了一声。
“还不是你阿爹那个臭脾气,加上你,天生就是来气我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大了些,便听到厅堂里响亮的干咳声,赶紧压低声音,撇撇嘴。
“这下好啦,你那晚没回来,你阿爹就给学校打电话,然后是你的同学,到处都没有你的消息,差点急病了,你昨晚要是不回来,我们这会儿就报警了,平时对警署的上上下下可没少花钱打点。”
“那……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余露露刚说完,便被余母打了一下。
她抬眼,余母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瓜蛋一般。
“我们总是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能找着你,或者你去哪玩儿够了能自己回来……要是报了警,别说一时半会找不回来,就是能找回来,你还做不做人啦?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名声都毁了,传回老家,还指不定那帮子钻钱眼里的族人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呢!”
好在离得远,老家也不通电话,这边学校和同学倒是开明,找个借口解释一下,议论一阵就过去了,并不当成比命还要重要的事。
“他们,我是说老家的族人,能干出什么事啊?”
在余露露心里,整个家族都是靠她家,她父亲,她从小都是被捧着的大小姐,从来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惹她不高兴,所到之处都是夸她漂亮文雅脾气好。
她并不太明白家族和个体之间的关系,但看着余母带着后怕恐惧的眼神,她直觉并不是往常认知的这般简单。
余母冷笑,原来她都不说这些,或许是觉得女儿经了这遭事,让她明白明白女人活着的艰辛也好。
“你是不是总以为,那些人都要靠着咱们家,所以他们就会乖乖听话?”
余母将手放到女儿肩上,直直的看着她纯真无暇的眼睛,“大家族是要靠子嗣传承,咱们家享了余氏家财的大半,你阿爹又只有你一个,他们这些人啊,就像是闻着味儿的狼一般,早就想要扑上来撕咬了,你一旦出了事儿,名声有碍,那些人轻则用祖宗家法说事儿,便可以立时逼你阿爹过继,你阿爹教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女儿,自然也声望大减。”
“那往严重了说呢?”余露露仿佛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