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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总电闸扳下,整个实验室的灯都亮了起来,凌辰轩静静地站在原地,四周的仪器重新开始闪烁,周围尽是一片狼藉,可以想象到刚才的对决是多么的疯狂。
离他不远处一个男人手握着电闸扳手,一头银发,正沉默地站着。
这时凌辰轩才发现原来一直跟自己战斗的那个人是那么的瘦削,他的脸上极其的苍白,而且超乎想象的年轻,更像是一个男孩。
不知为何,看着他凌辰轩一下子就联想到医院病床上躺着的白血病人,虽然这个病人不久前还用一套军体拳与自己五五开。
“你的名字。”凌辰轩轻声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铭。”
“铭?”凌辰轩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铭的声音有点嘶哑,像是头疲惫的野兽。
凌辰轩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附魔物在哪儿?”
铭摇摇头,“我不知道它在哪儿,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
凌辰轩没有说话,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们驱魔人对附魔物很重视,你们将它们当作潘多拉盒子,可那些迷失者却把它们奉为圣物。”铭看向凌辰轩,“他们对附魔物的保护程度远远超出了你们的想象。”
凌辰轩还是没有回答,他已经确信从眼前这个人口中再得不到有用的线索,视线四下扫荡,很快就又锁定在实验室中心的那个巨大的容器上。它实在是太显眼了,犹如沙漠乱石中伫立的金字塔。
“既然没有你想要的,那就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有很多监控器。”铭的眼神一沉,面露狰容。
“她是你的……亲人?”凌辰轩淡淡地说道,容器中的女孩还在静静地沉睡着,似乎再激烈的暴乱都无法将她唤醒。
“你废话真多。”铭不难烦地回答,他走到凌辰轩的身边,却忍住不看那个透明的女孩,伸手就要将容器关闭。
有些人就是这样,仅属于他的东西从不善于分享,或者说是不愿分享,害怕他的东西被之沾染,就像孩子总爱偷偷藏起自己珍爱的玩具。
“你不是迷失者,你是什么东西?”凌辰轩抬眼问道,铭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僵住了,他扭过头诧异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凌辰轩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笑,“我当然不是那些愚蠢的鬼了,我是与你们类似的‘人’啊。”
“什么意思?”
铭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却再没有说什么。
“这个女孩也是么?”凌辰轩问。
“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在这儿了。”铭轻声说道,听不出他的话里掺杂着别的情绪。他抬起手掌放到冰冷的容器壁上,像是要与容器中的女孩五指相扣。
“不是的话,那就太好了……”铭默默地注视着女孩,她美得犹如在雨雾中缓慢张合的白纱裙摆,给人一种近乎永恒的错觉,仿佛一眼万年,恨不得凝视到地老天荒。
不知为何,凌辰轩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奇怪,他一向是不留心周围气氛的人,但此刻却觉得空气中氤氲般蔓延出一种微凉的……忧伤。
忧伤在空气中被无形放大,缓缓地将他淹没,好像在一瞬间自己才成为了多余的那个人,容器前的那个男孩与女孩用尽全力地传达着他们的情感,令画面多了一分神圣感。
其实那个男孩真的很年轻,他们在黑暗中打斗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可等到实验室的白炽灯亮起,灯光照亮了男孩苍白的脸,那时他才发现男孩是那么那么的脆弱,仿佛折翅垂危的天使。
之前他之所以没下杀手是因为男孩在黑暗中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像是那种半夜发高烧的孩子般的呻?吟,借着红光他看到了男孩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颤抖,那种痛苦是由内而外的,如同体内的魔鬼在一寸一寸地蚕食男孩的灵魂。
当时他心里的某个零件突然间松弛了,蜷缩在地上的男孩是那么的无助,很像……另一个无助的男孩。
容器关闭的声音打断了凌辰轩的思绪,再抬头时,金属壁已经完全将女孩包拢起来,只剩下铭疲惫的目光。
“这些药剂,是干什么的?”凌辰轩指了指脚下的一堆试剂瓶,溶液流淌得满地都是。
“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一个地下实验室,那些鬼早在几年前就建造了它,如今这里负责研制各种各样的试用药剂。”突然间铭话锋一转,“你看过电影吧,超级士兵血清就是一个例子。”
凌辰轩一愣,“没看过,你是说这里研究血清?”
铭点点头,“那些鬼之所以满世界找附魔物,是因为想复活他们的王,否则他们很难在与你们驱魔人的对抗中取得优势,可是复活那些王将的手段更像是某种类似宗教的禁忌之术。”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仅靠迷失者根本无法复活王将,他们反而需要人类的帮助。”
“什么意思?”凌辰轩微微皱眉。
“众所周知附魔物是王将灵魂的原始载体,所以它本身自带的异能极其恐怖,而复活王将的方式是将这种异能强行转移到另一个生命载体。”铭平静地向他解释道,现在的他眼中已经褪去了暴戾,认真讲话的样子倒像一个邻家文静男孩。
“生命……载体?”凌辰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那是什么?”
“附魔物算是一种载体,但它毕竟是死的东西,与其说它承载着王将的灵魂,倒不如说是囚禁,因为它不具备某种‘活性’,但生命载体就不同了,它是活着的东西,但这个世界上同时具备生命与思想的载体并不多。”
“他们以人类作为王将的灵魂载体?”凌辰轩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只能是这样了吧?”铭微微一笑,“迷失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能称作生命,维持他们存在的是一种称之为‘源’的能量,而这种诡异强大能量本来就属于王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异能。”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与人类合作?”凌辰轩想起之前在拦截附魔物时遇到的西装男,他的左手手腕上纹着的麋鹿刺青。
“那些人类与迷失者合作有多长时间了?”凌辰轩问。
“谁知道呢?”铭耸耸肩,“或许从‘鬼影’这个组织建立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合作了吧,迷失者给那些人类好处,满足他们在生活中可想而不可及的……”铭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渗透着一种悲哀,“欲?望。”
“现在附魔物还在迷失者的手里,那么是不是说明王将随时都有可能复活?”凌辰轩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武城这么大,说不定现在王将已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苏醒了。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崩坏了。”铭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看起来还是很疲惫,似乎刚才的那场战斗剥夺了他不少的精力。
“我说过,王将的灵魂是一团极其恐怖的能量,如果将它转移到正常人体中那这个人瞬间就会死,甚至连迷失者都无法承受那么蛮横的能量,它会把他们的躯体从里到外撕成碎片。”
“可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这么一种人,他们既不是鬼也不算人,孤独地徘徊在二者的夹缝中,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也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就像是一群……迷路的人。”铭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漠然,像是一个讲故事的第三方。
下一刻他转眼看向凌辰轩,“这些人与你们有着截然相反的血液,你们的血液炽热而张扬,他们的却阴冷而沉匿,你们站在绝对立场上叱咤风云,而他们却藏在一团阴影里,像小丑,也像恶鬼。”
驱魔人代表至阳,是太极图中的白,而他们代表极阴,是太极图中的黑。
他们并不强大,在迷失者与驱魔人之间没有立锥之地,他们也没有方向,在社会中难以生存,无助的人只会同病相怜,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能相信那些迷失者。
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去依靠在现实中虚无缥缈的鬼?
“我们的身后就是鬼世界的大门,为地狱深处的万千恶灵引路,等待着鬼王的灵魂归来,我们就是那个生命载体,只有我们才能打开瓶盖儿唤醒里面的魔鬼。”铭突然站了起来,他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狂热,带着桀骜与狰狞,简直像是中世纪的巫师在颂唱唤醒撒旦的咒语。
“如果他们是死去的亡灵的话,我们就是他们的守灵人啊。”铭阴冷地笑着,仿佛体内的另一种人格占据了他的思想。
“你已经被他们洗脑了。”凌辰轩冷冷地注视着他。
“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在乎。”铭瞬间就平静了下来,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我们体内流动的血液很诡异,你应该知道阴性血,也就是所谓的‘熊猫血’吧,据说全世界存在这种血液的人数仅是总人数的万分之一,而我们体内的是太阴血,是那万分之一中的万分之一,拥有这种血液的人存活率极低,几乎所有的守灵人在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而活下来的那部分人就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生命力,他们从不会生病,从不怕受伤,血液中红细胞的再生能力近乎无穷,除了自然衰老,他们几乎不可能会死,即使是这样他们的寿命也远超常人。”
铭的眼神中带有某种嘲讽,“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是因为我体内的太阴血浓度不高,所以我还不能成为王将,可下次见面就不一定了。”
凌辰轩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眼前这个人的眼神跟之前那个小伙子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不顾一切,眼瞳中仿佛旋转着一圈圈凄冷的刀刃。
“看见这些实验台了么?那些鬼在这里做活体实验,我就是他们的试验品,我帮他们复活王将,他们救我的妹妹!”铭一步一步地朝凌辰轩走去,每说一个字他脸上的狰狞就多一分,等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像是地狱盛怒的恶鬼。
最后铭已经走到凌辰轩的面前,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种极端的嘲讽,“所以现在我才是复活王将的唯一载体,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