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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父皇都不出面吗?”
最年长的大皇子来势汹汹,带着自己那一派系的臣子,守在乾帝的寝宫外,想逼乾帝出来。
“没错,这件事已经不是几位皇子或是严总管能够处理的事了,陛下是不是应该结束闭关,出来主持大局?”
蒋贵妃同样带着宫女侍从守在宫殿外,几方势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心齐。
严忠英明白,这帮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甚至怀疑,太祖陵墓前那棵千年老松被雷劈中,就有眼前这帮人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逼乾帝现身。
“陛下正在闭关,已经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本督公,贵妃娘娘和几位殿下这会儿围在陛下寝宫前,恐怕会影响陛下求仙问道,触怒陛下。”
严忠英微眯着眼,背部微微佝偻,透露着老态,可他此时的态度却异常坚定,站在宫殿的大门前,死守着不肯让步。
“这件事事关我李氏皇族的声誉,哪能让你这个阉人插手,严总管赶紧让开吧,我要亲自面见父皇,如果父皇要责罚我,我也认了,一切都是为了我李朝的社稷江山。”
三皇子一副正义凛然地表情,他上前一步,似乎打算将拦门的严忠英推开。
“放肆!”
严忠英微眯的眼睛顿时睁开,眼里的狠辣锋芒让三皇子倒退了一步。
只见随着严忠英话音落下,乾帝寝宫外出现了一批身着铠甲,手持弓箭的禁卫军,手里的弓箭对准了三皇子等人,大有严忠英一声令下,直接放箭的意思。
“严忠英你大胆,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何人吗,居然敢让这些人对诸位皇子和贵妃娘娘动手,你是准备谋逆造反吗?”
大皇子身后的一位老臣站了出来,一脸激愤地指着严忠英的鼻子骂道。
这位老臣是真正迂腐守旧的臣子,之所以会拥立大皇子成为太子,也是因为在他的心里,长子继位才是正道,这样的臣子,早就看不惯严忠英一个太监把持朝政了,这会儿严忠英居然敢在皇帝寝宫前对皇子下手,更让老臣坚信严忠英此人狼子野心。
他不怕死,相反,对于他这样的言官来说,能够为江山社稷而死,是能够名留史书的荣耀。
“徐大人慎言。”
严忠英依旧不骄不躁,语调平稳,仿佛被指着鼻子骂道人不是他一般。
“我奉的可是陛下的口谕,但凡擅闯陛下寝宫者,不论身份,就地诛杀。”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严忠英拖长了音调,加重了音量,莫名让人觉得背后一寒。
“我倒是想要问一问诸位殿下,这般急切地想要陛下结束闭关,到底是何居心,这一次带着那么多人擅闯陛下寝宫,难道是想要造反不成!”
这句话,可就有些诛心了,大皇子等人顿时变了脸色,看着周围那一圈禁卫军,心里首先犯了怯。
“胡说八道。”
三皇子收回原本咄咄逼人的姿态,率先退步。
“我和大皇兄以及七皇弟也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毕竟父皇已经整整五个多月没有露面了,甚至还错过了皇祖母的忌日,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三皇子明白,这一次他们想要闯宫的目的是达不成了,在场的这些禁卫军都是严忠英手下的走狗,按照严忠英的说辞,他奉皇帝口谕,诛杀擅闯寝宫之人,三皇子不知道严忠英是否真的敢对他们下手,可作为有野心的人,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严忠英的胆子。
“没错!”
蒋贵妃在一旁复议:“我与皇儿只是担心陛下啊!”
女人独有的尖利嗓音具有强烈的穿透性,蒋贵妃又刻意拔高了音调,故意想要宫殿内的人听到外头的动静。
她想让乾帝知道,自己和皇儿对他的爱护与关心。
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明白了蒋贵妃的用意,眼神瞬间变得幽暗。
不过即便外头已经足够喧闹,乾帝的寝宫依旧大门紧闭,这让在场这些人的心沉了沉,越发觉得或许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乾帝的身体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败坏,或者已经被大逆不道的严忠英软禁起来,现在幕后操持一切的,根本就不是乾帝,而是严忠英这个阉贼。
七皇子年轻气盛,想着是不是应该硬闯,他不信严忠英真的有那个狗蛋,对自己动手。
好在蒋贵妃看出了儿子的意图,将人拽住,用眼神示意他乖乖站在身后,不要轻举妄动。
“每隔三日,就会有太医替陛下请平安脉,每一次诊脉的记录都在太医署存着,诸位殿下要是对陛下的安危有所怀疑,完全可以找当日诊脉的太医询问啊。”
严忠英皮笑肉不笑地说到,脾气暴躁的大皇子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傻子都知道,如果严忠英真的做下了忤逆的事,绝对不会将这么大的把柄赤裸裸地显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方既然有底气敢让他们找当日问诊的太医,一定已经买通了对方,或者确定那些太医不会说实话,既然这样,找到了那些人又有什么用呢。
大皇子等人吃了一个哑巴亏,浩浩荡荡一群人,最后却只能败兴而归。
“义父。”
喻俨来到严忠英的身边,用手搀扶住严忠英,半低着头,一脸恭敬。
“你来的正是时候,不错。”
严忠英这会儿一脸灰败,身体的重心全都放在喻俨的身上,哪还有面对大皇子等人时的气定神闲,整一个残烛之年的病弱老头。
大皇子等人就是想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严瑜这小子机警,这次或许真的被这帮人得逞了。
可现在的乾帝,真的不适合露面。
严忠英心里大呼庆幸,对自己这个足智多谋的养子又多了一份器重和喜欢。
“义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关,得闭这么久,陛下久不露面,不止后宫,前朝和民间也已经人心惶惶了。”
看严忠英的心情不错,喻俨在一旁旁敲侧击。
“不该问的,就别问。”
严忠英停下脚步,侧过头,定定地看了眼这个养子,神态语气莫名有些阴森。
“是我逾矩了。”
喻俨明白,今天依旧问不出什么。
关于乾帝寝宫的消息,严忠英封锁的极为严实,但凡能够接触到里面消息的,都是严忠英无比信任的人,喻俨虽然是严忠英的养子,可两者的关系更像是严忠英惯使的一个工具,他能够放下足够的权柄给他,却不会十分信任他,因为严忠英同样担心,自己养的这条狗,到时候会反噬他这个主人。
“瑜儿,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身份,能够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有不多么容易,在那些人的眼中,咱们这样的阉人,就该是臭虫,是被碾压,被驱役的低贱奴才,义父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我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现在拥有的权利、财富、地位,都会变成镜花水月,你明白吗?”
严忠英隔三差五就要敲打这个养子一次,现在他的身体越发力不从心,要不是培养一个知情识趣的养子太过费神,严忠英并不会将大部分的权利放在喻俨一个人的手中,所以现在他倚仗他,同时也防备他,不敢让他知道更机密的事情。
“儿子明白,忘不了义父的栽培之恩。”
喻俨的态度恭敬谦卑,让严忠英十分满意,在他看来,短时间内,喻俨根本就不会拥有和他抗衡的能力。
“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是越来越不安分了,要是让这些个皇子登基,咱们父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瑜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严忠英让喻俨扶着他,在快到他的院子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
“儿子没有义父那样的深谋远虑,可也知道,要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李朝的下一任皇帝绝对不能对义父抱有敌意,或者说,他可以对义父抱有敌意,却不能拥有打压义父的能力。”
喻俨沉默了片刻,语调轻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被旁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
严忠英嗬嗬笑了一声,浑浊阴婺的眼睛死死盯着喻俨的脸。
“儿子这番话,发自肺腑,全然只为义父着想。”
喻俨的眼神不闪不避,坦然面对严忠英的打量。
“好。”
严忠英又是一阵怪笑,他拍了拍喻俨的手背,没有对他的这番话发表任何看法。
此时严忠英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也从院子里出来了,严忠英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那几个小太监的身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督公,这是天一道人送来的逍遥散。”
严忠英回到卧室后,伺候他的小太监殷勤地送上严忠英最爱的滋补品。
严忠英正好觉得乏了,刚刚强撑着身体应付大皇子等人,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坦极了,迫切地需要逍遥散缓和一下身体的疲乏。
“呼——”
他重重吸食了一口粉末,只觉得舒爽到发梢,老迈残破的身体在这一刻充满亢奋的激情。
天一道人的炼丹术似乎更加精进了,这次的逍遥散,威力更胜从前。
严忠英沉迷于这种虚幻的强健体魄中,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最鼎盛的年纪,坐在乾帝的龙椅上,号令四方。
这种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的滋味,真是好透了。
真想沉溺在这个世界里,一梦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