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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堂山等五人除非是傻了才会去拦步野,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步野离开。冰火!中文
而东邙村的那些村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觉得早已经亲眼看到了步野的变化,但是,事实却是步野的变化比他们看到的甚至想到的还要大!
就因为他不接受6器抓他时的态度和理由,他不仅动了手,最终还杀了6器五个军官,吓退了绝大多数士兵。
从头到尾,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畏惧。甚至,他的情绪都没什么波动,大多数时候都是表情冰冷。偶有流露出情绪,也是在冷笑。
步野这到底是怎么了?
很显然,他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过了今晚,他就将成为整个萧国的通缉犯,再也无法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一旦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人群之中,就连柴望明也完全改变了对步野的看法。看着那个害死他老爹的仇人一步步走向黑暗中,他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一个他可以算计的人?相较于一个心云十二星的官军校尉来说,他柴望明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步野却在几乎完全不可能的形势下把心云十二星的校尉6器杀了。所以,他和步野其实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
这个时候,柴望明看到的不再是步野的用心狠毒,杀人不眨眼,而是步野从一开始就没将他和他爹柴仁所在乎的一切放在眼里。说句良心话,步野有过,但功劳更大,连洪仲威都死了,梁雄更是临阵反水,是步野以一己之力救了整个东邙村,甚至救了他们一家除了他爹之外的所有人。
就在刚才,他看到步野转身迈步,他的心一度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正是他向6器告的秘,供出了有关步野的一切,他以为步野会来杀他。可是步野没有,步野虽然向这边看了一眼,却完全不是看他的,然后就那么走了。
柴望明的心已是乱成了一团麻,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看步野,看他自己,看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生的所有事情。
而与同时,罗秀的心情却更为复杂。
如果步野接受她们母子,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追上步野,然后和步野一起走。可是,她知道她如果跟上去,肯定只会成为步野的累赘。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步野内心封闭,对她仅仅念着一点旧情,而不是多么喜欢,更不是爱。
可是,就这样让步野走了吗?
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黑暗,走出自己的视野,也从此走出自己的生活……
终究不能这样。
罗秀放了下了生儿,弯下腰摸着生儿的头道:“生儿乖,站在这里别动,等娘一会,娘去和步叔叔说几句话。”
“嗯。”生儿乖乖点头。
罗秀直起身来,举步向着步野的方向追了过去。
步野是在走,而她则是在小跑,很快便追近了许多。
“阿野。”罗秀喊了出来。
步野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正向这边疾走的罗秀。
罗秀就停在了步野身前两米处,月光下侧脸显得有些憔悴,不由秀美依旧。
“你打算去哪?”罗秀问道。
而后罗秀便听到了一个让她完全愣住的答案,只见步野看向她,平静道:“我不走。”
愣了一会之后,罗秀才惊道:“你不走?”
步野不由想起了杜三晦对他的那句评价,点头道:“嗯。我不是答应过你,要等你和生儿在牧原安顿好再走?现在不方便明着和你们一起,但我会暗中和你们一起去牧原,直到你们母子安顿下来。”
罗秀又是一怔,真是又欣慰又着急,欣慰的是步野暂时没想离开,着急的却是步野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好去牧原,哪怕是暗中。
“你还是不要去牧原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和生儿……”罗秀认真道。
“没事。”看到罗秀担心自己,步野心里也是微暖,然后好笑地道,“我比你们更能照顾自己。”
罗秀怔了一下才反过来,步野还是要坚持暗中去牧原。
“你快回去吧,最好能装作和我断绝了关系,这样事后追查起来,你也方便撇清关系。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生儿考虑。”步野又道。
罗秀终于不说话了,看着步野呆在了原地。
“我走了。”
说完之后,步野便转身又向黑暗中走去,这一次,再没人叫住他。
他的身影在夜色下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最终完全融入了夜色。
营地里安静了一会,大约五分钟后,便忽然忙碌起来。在秋堂山五人的组织下,村民们开始帮着清理战场,搬运尸体……
一直忙到午夜,村民们才得以回去休息。可是这个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安心躺下睡觉?
秋堂山五人则忙到了更晚,直到下半夜,他们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蓬。
那些逃兵肯定有人连夜赶往了牧原,所以也不必他们再去报信,他们五人的任务,便是保证大部队明天正常开拔。原本是两百个人的活,明天却只有五个人去干,哪怕有那些村民们帮衬着,也肯定够他们受的。
但是,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明天的事真的不算什么,当他们一个个躺在铺盖上,根本就没有一点睡意。今夜生的事,带给他们的精神冲击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一个叫孙恒的年青士兵也留了下来,忙完之后,他实在睡不着,便又出了帐蓬,揪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左手环抱胸前,右手托着下巴在那出神。
当兵四年,他或多或少受到了军中的影响,行事风格生很大改变。但是,这四年来,他却一直都在挣扎,都在愧疚,这也是他最后能留下来的最大原因。
他当兵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但是最开始他却并没有上前线,而是成为了南部一座小城的守军,负责在城中巡逻。
他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是两种人,军人和平头百姓。
刚开始那会,他看着那些百姓也觉得十分可爱,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般。但是,当他宽以待人时候,那些百姓们却一声声“军爷、军爷”地叫着他,对他,或者说他的这一身份敬畏有加。一天,没什么变化;十天,变化还是不大;但是一个月后,他的行为和心态就有了变化;三个月后,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军爷”的称呼以及那些百姓恭敬的态度,甚至一些小小的孝敬。
他成功地由一名普通士兵转变成了一位军爷,而这个时候,当有平头百姓再和他打交道,不喊他“军爷”,他就会觉得受了轻视,小商贩不孝敬他,他就会觉得吃了亏。于是面对识实务的百姓的时候,他和颜悦色,面对不识实务的百姓的时候,他开始怒威,并屡试不爽。
直到一年后他第一次回家,当他脱下了那身军皮,他的街坊四邻们并不像那个南部小城的百姓一样高看他,而是还如以前般待他,他的老爹还是该怎么骂他怎么骂他,他才悚然惊醒。
曾几何时,自己当阵的目的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是,自己这一年来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心安理得地成了一名“军爷”?
从此以后,他的反思一直没有停止。但是,他的自制力有些差,回到军中之后,反思归反思,平时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他不那么干,他就会成为异类,被笑话,被排挤。
第二年,他开始上前线,不过却在后营,负责辎重运输,军资征调。这一年,因为征调军资的关系,他仍然常和老百姓打交道。
军人打仗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嘛,所以百姓有义务贡献出物资支援前线。整整一年里,他不知去征调了多少物资。碰上好说话的人家,那就有商有量,碰上不好说话的,那就拿军威来压,要是碰上那胡搅蛮缠撒泼无赖的,动手伤人都是有可能的。反正,别人怎么做,他也怎么做。但是后来为了提高效率,也可能确实是厌倦了,他开始以对付无赖的强硬态度对待所有人家: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呼喝打砸,该收的全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上来。
直到有一次,他只是去一个村子里一户人家要口水喝,他竟下意识地直接踹开了对方的家门,砸了人家院子里的咸菜缸,他才想起来他不是来征收东西的……
他逃也似地冲了出去,而后再一次想到了那个问题:他就是这样保家卫国的?
如果老百姓全是这种可以任他欺凌怒骂的货色,平日里被他完全当成了下等人的存在,又有什么可保的?
还上什么阵杀什么敌?上阵杀敌还不是为了名利双收,能过高人一等的生活?至少这是原因之一。而他现在连个毛的敌人都没杀过,却已经高人一等了。
所以,其实可以直接跳过“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环节,直接过上“高人一等”生活?那些官吏不全是这样?
领着俸禄,摆着军威、官威,欺凌弱小,这些才是最爽的。至于杀敌,为民做主之类,其实全都可以跳过。
孙恒得到的结论就是这样的,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而且,他看到的也几乎都符合他的这一结论。
但是,从内心最深处,他又认为肯定不能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这样,谁他娘的还干正事?直接挑过正事,压迫老百姓多爽?!
这他娘的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