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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白天的时间短。
还没到晚膳的时候,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
孙福儿又出来,在小院子里转圈圈。
只不过,这次扶她走路的人是郑嬷嬷。
之前,孙福儿每日几趟在外头的小院子里走来走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出去。
虽然试了很多次,也问了门口当值的太监们很多次,有时候每天都问几遍,但她还是没有发现有机会出去。
不过,也不是全无坏处。
最起码孙福儿摸得清楚外头太监值班的规矩。
一个月换一波人来值守。
每一波共是有四个人看门。他们分成两班轮流替换。每一班是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太监带着个年纪小一点的太监。
年纪小一点是太监站在门口,年纪大一点的太监就在门口倒座的屋里坐着。
如果孙福儿上前问,年纪大一点的太监就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四个人一班是四个时辰。早上卯时三刻来接班;四个时辰后,下一班的人过来接。之后再过四个时辰,原来休息的人再来当差。白班、晚班、夜班,他们就这样轮流交替的循环下去。
值班太监的膳食是大厨房那的太监们拿食盒装了,送过来的。大厨房是一路给人送过来的,然后再一路收食盒回去。
冬天饭菜凉得快。
早上来接班的这组太监是吃好过来的,不存在着在这里吃饭的问题。
中午,天气还不算太冷,送过来的饭菜温吞吞的,他们还可以勉强下咽。
但到晚上就不行了。
早晚温差很大。
大厨房送过来的晚膳,送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凉了。
所以,值班的太监们会用屋子里的小火炉把饭菜热一热再吃。
当然,动手的也是年纪小一点的太监。
这个时间点,年纪大一点的太监就拿把椅子坐在屋里门边上,手里抱着暖炉。如果有人靠近,他才会不紧不慢站起来。
平静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儿,再加上层层都有人这样守着,这些太监也就比最初松懈了。
到底他们只是守这一道门,往外头是小巷子,一头通往前面正殿,一头拐个弯有个门直接能出承乾宫。
而来巡逻的太监们之前是一天几趟不定期来,后来就差不多那个时间点出来一下,到最近也不是每天都来。
风口上早晚很冷的。
这些值班的太监也就没有时时刻刻站在门口了。
而这个时间点,也是倒夜香的人出现的时间点。
今天,孙福儿带着郑嬷嬷出来,是想碰巧能不能偶遇郑嬷嬷曾经的熟人。
郑嬷嬷道:“之前是有两个太监一起来倒夜香的。最近就一个了。”
老虎都有打瞌睡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这么些日子过去,风平浪静的,盯的人少了,太监们也就能躲懒就躲懒。
果然,到点了,一个老太监慢悠悠地拉着推车进来,推车上是三个干净的恭桶。
一个是给孙福儿的,一个是伺候孙福儿的宫女们太监们的,还有一个是给值守的两个太监的。
后殿就一个门,所以哪怕是这种腌臜事儿,也得走这个门。
果然,年轻的太监在里头热饭,另外一个年纪大的太监没出来,只是道:“来了啊!”
北风呼呼地刮着,老太监佝偻着身子,拢一拢身上的衣服:“先给哥哥们换上。”
虽然这个老太监岁数大,但是按照太监的品级来看,还是屋子里的太监们品级高一点。
所以,老太监在他们跟前还是低头的。
年纪大点的太监道:“你给里面先换上,再到我们这来吧。今天怎么又是你一个?”
老太监笑道:“盛公公往前面去了。这样快些。早点干完差事,早点回屋子里猫着。”
“这天越发冷咯!”
跟着孙福儿的另一个太监周经趁机出来:“哥哥们好!能再给一个恭桶么?我们八个人用一个,每天都不太够。”
他是个机灵的,有事没事就过来和值守的太监们,和上门来当差的太监们找机会说两句话。
老太监很为难:“这个都是有定数的。八个人一天两个,不算少了。”
周经道:“能往上说说么?再给一个吧。天天和宫女们用一个地儿,也不太好意思。时辰都赶上,来不及,得站在一边跺脚等。”
看守的年纪大一点的太监“呸”了一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给你机会去瞧大姑娘白白净净的,你还不要?这机会给我呗。”
周经唉声叹气:“什么大姑娘,除了一个,其余都是老白菜。有个还是干枯的。送给你你要不?”
四个宫女,除了芳云年纪小一点,其余都是岁数大的。还有一个比郑嬷嬷的岁数还要大一点。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老太监道:“行哟!到时候往上说说。成不成,我说的也不算。”
周经笑道:“那敢情好!大冬天天冷,难为哥哥们还要当差,风里来雨里去的。”
他们的闲聊也不避讳着孙福儿。
实在是好几个月过去了,每天孙福儿都是这样晃来晃去的。
他们想回避也回避不了。
更何况他们也没说什么,也就是随口说几句闲话而已。
孙福儿留意到了周经,以往都没注意到这个人。
看样子,可以用一用。
随口聊了两句,老太监便拉着推车绕道后殿的后面。
孙福儿估摸着时间,便装模作样唤来安音,扶着安音的手,让郑嬷嬷跟着老太监往后面去了。
老太监已经把干净的恭桶放下,把用过的恭桶装上了车。
郑嬷嬷低声道:“鲁席公公。”
老太监鲁席早就认出来郑嬷嬷了,左右看看无人在旁边,摆了摆手,压低了嗓子:“巧莲,别问咱,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咱就想安生地吃饭睡觉。”
他顿了顿:“你说你。好不容易出去了!干嘛还进来!”
郑嬷嬷道:“这个说来话长。但进都进来了。现在宫规怎么严成这样?咱们孙主子都几个月没办法见到皇上了。从前刘贵妃那时候不是这样的。”
鲁席道:“你就别操心那么多。横竖对你家主子又不是坏事。放出去,她还有本事清清静静地养身子么?”
他道:“我明天再给你们多送个恭桶。这个事,我能办得到。”
郑嬷嬷犹豫了一下,道:“那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鲁席瞧了她一眼:“巧莲,你不该进来啊!你看,秋天都走了,现在又是冬天咯!”